飛機

於是毓慶宮今兒晚上值班的宮人們, 就看到他們向來風度翩翩, 大方得體的太子殿下,以從未有過的, 木呆呆的拘謹模樣,牽着太子妃的小手從書房裡頭邁步出來, 並排着慢慢的向後殿的寢殿走去。

宮人們驚訝過後都是樂呵的不行,一個個低着頭抖着肩膀悶頭笑。哎吆, 太子妃殿下您含蓄一點兒吆, 眉眼不要這麼彎彎吆, 您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細縫了,一貫守禮克己的太子殿下豈不是更要緊張失措?當然, 我們都很樂意看到太子殿下手足無措的樣子吼。

一路被衆人圍觀, 努力裝作面無表情,一板正經模樣的太子殿下,進到寢殿後, 默默的瞅着兩眼放光, 臉頰紅暈明顯的太子妃,聽着她胸腔處傳來的“咚嗒咚嗒”心臟加速跳動的聲音, 還是說不出話來。

太子妃的雙眼確實是在發光,眼神轉動間裡面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和房間裡頭的小燈泡發出的幽幽白光互相映襯, 雖然沒有皇宮裡太陽大燈的耀眼亮堂,也沒有宮殿屋頂以及道路兩邊小彩燈的多彩絢麗,卻是柔和溫暖的讓太子殿下無法忽視。

太子妃的小心肝兒也確實是在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就好像狹小的胸腔好像裝不下它了一樣,急促慌亂的想要蹦躂出來,在太子殿下面前顯示一下存在感。

奈何不管它如何努力的飛速彈跳,也逃不出這個小小的,滿滿束縛住它的一方空間,就好像它的主人一樣,心甘情願,甘之如飴,在木呆呆的太子殿下的身邊兒畫了一個小圈圈,歡天喜地的把她自己圈在裡面。

兩個人默默的對視片刻,太子妃暈暈飄忽的神魂迴歸,理智稍稍回籠之後,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和太子殿下面貼面的站着了。

只要再近一點點,一點點,她就可以親到了,哪怕只是親到臉頰也好啊,可是她看着太子殿下一雙沒有波瀾的眼眸,卻又突然心生膽怯,臨陣退縮了。

死命的壓制,剋制住自己上前一步狠親一口的衝動,太子妃萬分不捨的鬆開兩個人還在牢牢牽着的手,低着頭做到梳妝檯前卸妝鬆發。心裡告誡自己不能着急,不能着急,這就是一個不開竅的呆子,可還是莫名的委屈。

她鬆開了手,那個呆子居然沒有拉住她,現在也沒過來抱抱她,可惡的呆子。

自家太子妃那嘴角輕抿的弧度,長長的眼睫毛下垂的角度,對着紋飾精緻華麗的梅花玻璃鏡卸掉頭上花鈿頭飾的一擡手一低頭,都滿滿的透露出委屈巴巴的信息,清晰的傳達着需要安慰需要哄哄的強烈信號。

眼神銳利,感知靈敏的太子殿下自然把自家太子妃這些神情反應,一舉一動都絲毫不漏的看在眼裡,嘴角及不可見的抽了幾下,想着時間不早了,他也就沒有多說,默默的轉身去了裡間沐浴梳洗。

前幾天,他好幾次都想和太子妃說明白,穿衣洗漱這些活兒他都自己可以做,身爲太子妃不需要每天在衣食住行方面,如此親力親爲的照顧他。可是每次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萬分的說不出口。

因爲新任太子妃在做這些事兒的時候,是發在內心的愉悅,非常的樂在其中。那份雙眼晶亮,嘴角微微上挑,好像擁有了一個世界的歡喜滿足模樣,又好像是這金秋的莊稼,在驕傲的迎風舞動它們飽滿沉甸甸的果穗。

情不自禁被這份美好溫馨的氣氛感染的他,只能安安靜靜的站着任由她折騰,順從配合的伸胳膊伸腿。

今晚上稍稍有些古怪的氣氛,讓大婚以後就一直是處於歡喜甜蜜的狀態,今晚上卻莫名的有些小委屈小傲嬌的太子妃也一直沒有開口。

沉默卻又默契的兩個人迅速的收拾好自己,一起進了被窩蓋好被子睡姿標準的躺好後,恢復了慣常溫和平靜模樣的少年太子,才輕輕的開口,“太子妃,孤很喜歡被你照顧,穿衣洗漱梳頭等等。”

還在委屈的太子妃傲嬌的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沒有接話。別以爲我沒有看出來,大婚以來每次伺候你穿衣梳洗的時候,你那副無奈妥協退讓的討厭模樣。

“不是妥協。”

太子妃聞言眼睛刷的睜開又立刻合上,皺着小鼻頭,雙脣緊閉,還是沒有回答。心裡頭還在不停的唸叨,忍住,忍住,不能開口,不能心軟,一定要讓這個呆子主動親自己一口再搭理他。

“不是退讓。”

還帶有幾絲奶音稚氣,金玉相碰的清脆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太子妃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忍住,忍住,不要開口,心臟不要跳,身體不要抖,忍住!

已經察覺到了自家太子妃呼吸變得急促不穩的少年太子,突然在心裡微笑開來,“太子妃殿下,孤真的喜歡你無微不至的照顧,非常高興榮幸的接受,沒有絲毫的無奈。”

喜歡你開心滿足的歡喜模樣,不喜歡看到你露出委屈遷就的神情。少年太子努力的想要表達自己願意做出改變的誠意,這個毓慶宮,都隨自家太子妃的開心折騰,也包括他自己。

奈何少年太子的這番真誠的心意,卻引來太子妃忍禁不住,剋制不住的從胸腔裡發出來的悶笑,笑着笑着停不下來,聲音還越來越大,就乾脆轉身趴到他懷裡哈哈哈的放聲大笑起來。

原來太子妃剛剛突然發現,天神一樣的太子殿下,居然進入男孩子變聲期的第一階段了。變聲期初期嘛,當然是非常的不明顯,怪不得平時的時候沒有顯露出來。

太子殿下日常說話還是以清脆稍顯稚氣的童聲爲主,只是有的時候卻是會突然對嗓音失去控制能力,喉頭逐漸寬大,開始拉長的聲帶也不聽使喚,就比如剛剛後半句那幾個字“沒有絲毫的無奈”,聽起來就是低沉稍顯沙啞,有些怪怪的走調。

盡情歡笑的太子妃心裡頭生起來一股莫名的感覺,她驀然發現,不管太子殿下平時怎麼強大正經,讓所有人依賴信任,他都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剛剛進入變聲器的男孩子。怪不得他老說,讓自己乖乖的耐心長大。

哈哈哈,簡直太可樂了。自覺發現了太子殿下的小秘密,發現他“神性”裡頭遮掩不住的“人性”一面的太子妃笑的無比歡暢,樂不可支的在被窩裡頭拳打腳踢。

被這個變化弄得很是莫名其妙的胤礽,心裡則是想着就算他們還在婚假休息期間,也是需要照常早起,再一擡眼看到自鳴鐘上的時間已經走到九點半了,他也就沒有問自家太子妃忽然如此開心的原因,反正只要不再是皺巴着一張臉就行。

擡手把她的腦袋直接按到自己的胸口,不讓她亂動彈,又重新拉上被子蓋好,胤礽輕輕叮囑道:“時間不早了,太子妃快乖乖睡覺。”

“嗚嗚,嗯嗯。”歡騰嬉鬧被強行制止,阿茹娜緩了片刻,終於平靜了下來,感受到自己上方太子殿下輕的幾乎聽不見的呼吸聲,知道他已經睡熟,當下就不敢在動彈,乖乖的以這個姿勢安然睡去。

安靜的面容泛着柔和的光輝,輕挑的嘴角洋溢着幸福。心裡頭美美的,自然就睡得非常踏實!一夜又香又甜的睡眠,讓太子妃在第二天早上五點準時醒來,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忽閃忽閃的,驕縱開懷的小模樣特別的靈動可愛。

動作熟練溫柔的把太子殿下收拾妥當後,她才手腳麻利的打扮自己。胤礽到西暖閣的書齋裡頭專心的晨讀看書,等到自家太子妃在宮女的幫忙伺候下,把她自己倒騰滿意後來喚他用膳,兩個人這纔開始今天的早膳時間。

膳後,精神煥發,豐神異彩的太子妃自是去處理毓慶宮事務,胤礽則是去了書房,一頁一頁的認真翻閱康熙皇帝送來的,最近這三天的《日講解義》。

認真的研讀完這厚厚的一疊子《日講解義》,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四個小時。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牆上的自鳴鐘,發現還沒有到午休時間,心裡掛念着他的出閣講學,就拿起書桌上的一本講述古華夏經筵發展歷史的小書翻看。

經筵,也就是漢唐以來的帝王們,爲了方便自己和臣子們一起講經論史,專門設立的御前講席制度,宋朝以後大家才稱呼它爲經筵。

以翰林學士或或者其他官員充當,兼任講官,每年二月至端午節,八月至冬至節爲講期,每逢單日進宮當值,輪流給皇帝講讀經書,是爲春講,秋講。若國家有太子,在當朝太子正式出閣讀書後,也要開始設立類似經筵的學習制度,這就是出閣講學。

“味道研經”,探究經書中的微言大義;以史爲鑑,“以古證今”,吸取歷朝歷代的統治經驗教訓。每日一小講,每旬一大講,又因爲太子或者帝王的學習程度關係着國家的長治久安,經筵作爲太子或者帝王接受儒家教育的主要方式,也就成了一項國之盛典。

每當帝王怠惰懶散不想學習,信奉“武死戰文死諫”,時刻監督帝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的大臣們就行使自己身爲臣子的責任,直言上疏進諫,“帝王大節莫先於講學,講學莫要於經筵”。

而事實上,給皇帝經筵進講,百官跪坐值班如此辛苦,卻還是被他們特別重視,不因爲皇帝的權威而有絲毫的寬貸縱容,強烈堅持經筵不可一日荒廢,實在是有它的特殊深意。

因爲經筵日講的講學方式,讓儒臣們得以面對面的實際接近皇帝,耳濡目染的影響皇帝的日常生活和治國行爲,涵養皇帝的思想品德。這是哪怕在上朝的時候也沒有的機會,甚至可以說是唯一可以接觸到皇帝的機會。

“正以人主面與賢士大夫相接,則君臣之間有聚會精神之美,有意諭色授之益,氣質不期變而自變,德性不期成而自成”。

每次舉行大經筵,六部尚書、左右都御史、內閣大學士和有爵位的朝臣勳戚等等,都要集體參加,給事中,御史等人也會在聽講的行列中出現。歷時大半天之久的進講,只有講官可以口說手比劃,其他全部人員都必須要凝神靜聽,即使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如果皇帝失去了莊重嚴肅的儀態,擠眉弄眼挖鼻孔,或者彎腰塌背蹺二郎腿,講官就會停止講授,開始大聲的朗誦“爲人君者,可不敬哉?”

如果是小皇帝調皮,或者是老皇帝實在累了,裝作聽不到,臣子們就會一起重複這句話,聲音極大,響徹雲霄,皇帝即使真的是個“聾子”也保證讓他能聽到。一直到皇帝“驀然”發現自己的不當舉止而加以改正,恢復正襟危坐的姿態爲止。

這種繁文縟節一樣的君臣共同學習模式,其着眼點在於發揮經傳的精義,指出歷史的鑑戒,再歸結到現實,是爲古爲今用。所有稱職的講官都務必完成這一任務,如果有人斷章取義,敷衍搪塞;或者以讚譽之詞逢迎,恭維皇帝、太子,就會被判做失職。

胤礽看到這裡,心裡頭對於自己的出閣講學,也就是“小經筵”的形式和內容,都有了大致的輪廓。只是他對於這種臣子們跪着和皇帝講學的模式大皺眉頭。

大清國的經筵歷史,可以追溯到滿清太-祖皇帝皇太極時期。羨慕喜愛漢家文化的太-祖皇帝在崇德元年改國號爲清的時候,就參照明朝經筵制度,設立了以“研經論史”爲主要內容的御前講席。

而明朝的經筵制度,是沿襲自宋朝。可是,胤礽又從發現,宋朝初期,乃至漢唐時期,講官們是坐着和皇帝講經論學的。

不過,讓胤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又理所當然的是,古往今來,最爲重視這一學習制度的帝王,居然當屬自家皇阿瑪。

正值壯年,精力充沛的他不光對經筵講學沒有任何的疲憊懈怠,也沒有任何流於形式,疏於表面的意思。每次經筵都是正襟危坐,認認真真,聚精會神的聽講。

可能好學是他的天性,五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讀書,八歲登基後,更是努力的做學問。十七八歲的時候酷愛學習,哪怕是因爲勤學過勞咳出了血也沒有停止。

康熙十六年,他甚至把隔日進講改爲日日進講,即使是出宮避暑的時期沒間斷過。平定三藩的時候,京師不安,機務繁重,翰林院上奏請求他改回隔日進講,被他嚴詞拒絕,生怕一日不苦學,學問就荒廢生疏。

深切瞭解學習漢家文化對於滿清安穩統治的重要性,明白要學好漢家文化就必須重視日講的康熙皇帝,不光自己數年如一日的堅持每日進講,還要求他的寶貝兒子胤礽也是如此。

他爲了讓胤礽能夠徹底的吃透四書五經的要義,真正的做到經世致用,早早的學習治人、治家、治國的文韜武略,特意讓自己的老師們和講官們,把他每日講經的內容進行整理、編撰,製成專屬的“日講”典籍,也就是 《日講解義》,方便他和胤礽日夜攻讀。

《日講解義》裡面的講解,和一般碩學鴻儒對於四書五經的註釋當然是大有不同,它更務實、更詳盡,切實的結合當前的爲政治民要義,對四書五經進行逐字逐句地解釋、分析。

用詞嚴謹、凝練,條理順暢,筆風恢宏大氣,帶有一種統治者獨有的大局觀視角,讓胤礽每每讀之,都有一種胸中豁然開朗的感覺。

康熙皇帝把自己這些年爲君的實踐經驗,結合儒家的精華典籍,用最詳細的文字描述直白的教會他,如何用君王般的眼光,縱覽古代典籍的精華,防止寶貝兒子跟着無逸齋的老師們學成了一個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

比如講《周易》,普通人只會講解卦象的含義,無逸齋的老師們只會講如何陰陽和諧,仁愛平衡天下,康熙皇帝講的卻是作爲一個帝王,如何掌握事態發展的規律,如何圓融變通的利用這個規律。

講《論語·八脩》的“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時候,《日講解義》站在帝王的立場對他做出提醒,爲之君者,如果一開始就對大臣們觸犯原則的小事兒容忍不出聲,後面又優柔寡斷不嚴加禁止,只會讓帝王在臣子面前失去威信。側面解說作爲一個皇帝,如何御下,統領羣臣。

作爲帝王之學的四書五經註釋典籍,《日講解義》可謂是集儒家經典研究於大成,薈萃歷代學術精華。對比之下,胤礽兒時看的那本《四書直解》,就是專門給皇太子或者少兒皇帝準備的,最好的啓蒙書籍。

明代兩朝帝師、萬曆首輔張居正大人,會同翰林院講官們,專門爲年近十歲的萬曆皇帝量身定做的,以最通俗的白話文寫成的學習讀本《四書直解》,獲得了康熙皇帝的多次誇獎,“四書直解,篇末俱精實之義,無泛設之詞。”

它不光是教導萬曆皇帝如何克明晰理,還融入了大政治家張居正大人和他的弟子門生等人,對歷代王朝興衰的總結,對重大歷史教訓的獨特見解,以及他們銳意進取的改革思想。

所以康熙皇帝認爲,“四書粗解之,則張居正《四書直解》爲佳。欲求精意,莫過於《日講解義》。皇太子誠能通貫此書,自克明晰理,惟視其力行何如耳。”

也就是說,胤礽只要學好了《日講解義》,就知道怎麼做一個好皇帝,只看他願意不願意做個好皇帝。

也所以,康熙皇帝和各部官員們制定的皇太子的出閣講學典禮,就是圍繞《日講解義》上面的內容來進行,而他需要把握的度,就是康熙皇帝平時經筵進講的精度,深度。

可是胤礽又有一些不甘心,在心裡默默的琢磨着,或許他可以偶爾穿插一些引導性的言論,尤其是從這次的大辯論中冒頭的一些新思想,新主張,不能被打壓下去。

阿茹娜處理完了她的事兒,想着快到午休時間了,就捧着厚厚的一摞禮單進了書房,發現胤礽端坐在書桌後面,眉頭微蹙,似乎在專心思考事情的模樣,就沒有打擾他。

她環視一圈,發現胤礽面前的硯臺裡面的墨汁還足夠,雖然想讓他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喝杯水潤潤嗓子,可也知道他思考事兒的時候容不得別人打擾。

輕輕的嗅了嗅書房裡頭的若有似無的殘餘香氣,阿茹娜就輕手輕腳的打開架子上的一個紅木描金五福捧壽香盒,用小金勺子取了一塊小香餅出來,添到書房裡的三足小香爐裡頭。

前朝萬曆年間的五彩香爐,胎體厚重,釉面乳白瑩潤,擺在書房裡頭裝飾效果極佳,上面的三幅彩繪圖案分別是三個身着絳紅色、淡黃色和草綠色外套的老翁,動作表情都畫的惟妙惟肖,神情泰然,鬚眉飄逸,或埋頭讀書,或低頭沉思,或伏案揮毫。

內務府用龍涎香爲主料特別給他們的太子殿下研製出來的香餅,遇火即燃,一縷翠煙從香爐孔中透出慢慢浮空,自下而升,結而不散。阿茹娜拿着小金剪刀把一縷一縷凝實的香氣剪開,讓它們對着胤礽的方向浮動。

不一會兒,香爐四周就香氣四溢,讓香爐上的老翁好像得道成仙了一樣縹緲雲間。一種酷似麝香,卻又比麝香更爲幽雅深邃的香味,慢慢的在這間有點兒寬敞的書房裡頭蔓延開來,煙雲瀰漫的樣子,氤氳透骨。

帶有一點點海風的土腥味兒,甜甜的,苦苦的,鹹鹹的,正是胤礽最喜歡最常用的一款薰香。

聞着這股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再給自己也倒了小半杯平時太子殿下慣用的奶-子茶,阿茹娜隨手拿起胤礽書案上的另外一本書,也就是那本前朝張居正等人編寫整理的《四書直解》,做到茶几邊的椅子上一邊小口喝着奶-子茶,一邊隨意的翻閱。

哪知道這本她自己非常熟悉的啓蒙讀物裡面,居然有太子殿下做的筆記,越讀越有興趣的阿茹娜,不知不覺的就被太子殿下的註釋理解吸引,渾然忘我的投入到書本里頭。

過了大半個小時,胤礽從自己的思緒裡頭出來,提筆蘸墨把他剛剛想到的,出閣講學的方案認真仔細的書寫完畢後,才注意到書房裡頭,安安靜靜等候他的小太子妃。

少年太子聞着書房裡頭熟悉的好像海風拂面的香氣,眼裡劃過一抹舒適的笑意。想着自己今兒上午要做的事兒已經做完,就起身走到她的對面坐了下來,拿起茶几上的一摞禮單翻閱。

本能裡一直留意他的舉動的太子妃,從書本里頭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四書直解》,起身走到外間,把一直放在爐火上保溫的奶茶壺拎過來。

給他倒了杯新鮮溫熱的奶-子茶後,發現他還在翻看自己拿過來的禮單,就輕聲解釋道:“我昨天上午從禮部那裡,把我們大婚的賀禮禮單都給要了過來,包括各個外邦藩國送來的國禮,剛剛給它們做好了分類統計,想着送來給你瞧瞧。”

這些賀禮真的是太多,也太過貴重。外邦藩國的國禮和官員們的賀禮且不說,還有很多豪紳富商走門路送上來的奇珍異寶,銀票金票等等。

皇上和禮部認爲這個很正常,太子大婚嘛,大清國的大喜事,老百姓喜歡他們的太子殿下,對他心存感恩,熱鬧一下可以理解。可是阿茹娜卻想着,以太子殿下的爲人性情,他肯定無法接受。

當然,以太子殿下的爲人性情,若是沒人和他明說,他也絕對想不到這些禮單裡頭會夾雜的那些小貓膩。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過年紅包掉落吆。 積極留評論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