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弘政推着弘蟑和甜心從顏炎的臥室走了出來,見小梅和青竹都在不遠處站着,幫他們守着門。www.biqi.me便低聲吩咐着:“額娘這邊,有勞你們照看好了。”
小梅抿了抿嘴:“大阿哥言重了,這是奴婢們應該做的。”
弘政瞧了青竹一眼,他知道,比起小梅來,青竹其實更重要。能被自己的阿瑪選出來去在八阿哥身邊潛伏,又被挑出來放在額娘身邊,青竹這個人一定非常不簡單。
青竹自然也瞧見了弘政看向自己的眼神兒,也說道:“大阿哥請放心,只要奴婢還有一口氣,就定會護福晉周全的。”弘政這才點了點頭,推着弘蟑和甜心來到了荷風聽悠的廂房。
弘政知道,這樣的情況,不管是她,還是姐姐和弟弟都不太可能想離開這個院子,便都來到了廂房。一進到弘政平常休息的屋子,就見紫蘇已經沏好了熱茶,並且泡了藥草,顯然已經知道弘政的腿一定很難過。
弘蟑見到紫蘇準備的東西,這才也想起了弘政的腿,忙道:“大哥先去泡一泡,你這腿可耽擱不得,才這樣小的年紀,若是以後像十三叔那樣總是腿疼,可是不得了的。”
弘政也不和他客氣,直接脫了鞋襪,將褲管挽的老高,將腿泡了進去。
紫蘇準備的藥草顯然很管用,他的一雙腿一進去,就覺得無數條小蟲子在身上爬一般,下意識的就想要拿出來。紫蘇卻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的腿,低聲道:“別動,痛癢纔有效果。”
弘蟑看着弘政的腿,神情不由得緊張起來。甜心一直在一旁冷眼瞧着這一切,突然開口道:“你們兩個是不是該和我坦白交代一下,你這腿到底是怎麼了?”
弘政訕訕的笑了笑:“告訴姐姐倒是無妨,只是姐姐不要告訴額娘纔好。”
甜心不置可否的揚了揚眉:“怎麼?怕額娘知道了之後會內疚嗎?”弘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其實弘政還是個小孩子,特別是面對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和弟弟的時候。
好一會兒弘政才道:“其實我倒也不怕額娘知道,額娘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懦弱。很多時候,事情發生之後,額娘第一個想的絕對是解決辦法,而不是怨天尤人。就像今天這樣,阿瑪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她還能想到要在事情可控制的時候,安排咱們姐弟幾人的後路。”
甜心下意識的揚了揚眉,其實顏炎這樣的特性,她知道的是最清楚的。她有些嘲諷的看向弘政:“那你幹嘛不直接告訴額娘,在這裡裝什麼?”
弘政嘆了口氣:“誰知道呢,只是看到阿瑪那樣苦心的想要給額娘一個平靜的環境,我便也不自覺的跟着做了吧。”甜心萬般無奈的瞪了弘政一眼:“弘政,她是額娘。”
弘政默默的點頭:“我知道啊。”甜心又看向弘蟑,弘蟑也重重的點頭:“我也知道啊!”甜心重重的嘆氣,已經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阿瑪的事情要如何解決?”
弘政抿了抿嘴:“配合皇瑪法抓內鬼。這次的事情,絕對是咱們自己人做的,要我猜,多一半兒是哪位皇伯皇叔的。”甜心突然從頭上拔下了一支珠花,沒好氣的砸向弘政:“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你,阿瑪的身體怎麼辦?爲什麼不醒?受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速速給我坦白招來,別以爲我會像額娘一樣好糊弄。”
弘政又抿了抿嘴:“這個,我真的沒有辦法解決。好多太醫都給阿瑪診斷過了,都說是頭上被砸傷的地方鬧得,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也不知道阿瑪什麼時候能醒。”
甜心本來一直安靜的聽着弘政說話,此時突然挑了一下眉毛,盯着弘政看了半晌之後,才慢吞吞的站了起來:“我知道了,明天我再勸勸額娘吧!”
說完,甜心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弘政盯着甜心的背影瞧了許久,才悄悄的鬆了口氣。弘蟑卻連這口氣都沒鬆下來,萬分擔心的看着弘政,低喃着:“不會被瞧出苗頭來了吧。”
弘政挑了挑眉:“誰知道,姐姐又不是額娘,不好騙。”
弘蟑頓時有些緊張的坐在了弘政的身邊,有些沮喪的道:“那怎麼辦?”
弘政沒好氣的掃了弘蟑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紫蘇一直蹲在木桶旁邊聽着兩個兄弟的對話,此時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保證已經瞧出來了,兩位阿哥就不要猜了,還是想想怎麼和福晉交代吧。”
弘政抽了抽嘴角,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我們家裡交代的上,若是交代也該阿瑪交代纔是。我只希望阿瑪能多瞞兩日,這樣也好有調查的時間啊。”
弘蟑頓時攥住了弘政的手腕,似乎很是緊張。
弘政瞧了他一眼,弘蟑立刻哭喪着臉的說道:“大哥,你不要嚇唬我,難道說阿瑪那邊也瞞不住嗎?我可不想去面對額孃的雷霆之怒。”
弘政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弘蟑的手,低聲安慰着:“沒事兒,別怕。除非阿瑪自露馬腳,否則額娘不會很輕易的知道的。更何況那邊還有一堆太醫作證,就連宋媽媽都是站在咱們這邊的。”
說道這裡,弘政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紫蘇:“宋媽媽不會說漏嘴吧。”
紫蘇淡淡一笑,對於當初老九想出這主意瞞着顏炎,她就覺得這主意糟透了。那顏炎哪裡是回逆來順受的啊,人家是後世來的乾脆利落的白領女性。哪裡會這麼容易就接受現實,哭哭啼啼的。
不過當弘政跟她說起這件事兒的時候,她還是答應了,並且聯合了自己的母親。雖然一直到現在她仍覺得這主意很傻,但她卻不介意繼續看下去。
“我娘肯定不會主動說的。”紫蘇輕輕的說着,眼見弘政和弘蟑都彎起了眼睛,她又打擊了一下:“不過我猜,如果福晉有些懷疑,想要質問的話,我娘可能會擰不過福晉。”
果然,弘政和弘蟑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唉,心好累,身體也好累。弘政和弘蟑不由得同情的互看了一眼,同時大大的嘆了口氣。紫蘇不禁上揚了嘴角,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
一直到過了很久,紫蘇已經給那大木桶裡換過好幾次熱水的時候。弘蟑突然開口了:“哥,你知道額娘說的那艘大船?”弘政有些發愣,不解的看向弘蟑:“聽阿瑪說過一耳朵,你想要做什麼?”
弘蟑抿了抿嘴,歪頭看了弘政一眼,壓低聲音問道:“哥,你說阿瑪想要做的事情,能有幾分勝算?”弘政又奇怪的看了弘蟑一眼,終於開了口:“你到底想要說什麼,不要跟我還拐彎抹角的。”
紫蘇一看兩個小孩子的對話正式了些,便主動退到了門邊。但她並沒有出去,她知道弘政不會讓她迴避,而她出去了,站在門口的話,更顯得兩個兄弟在密謀什麼,如果府裡有探子,會對弘政的形象不利。
紫蘇其實完全肯定,府裡一定有探子。也許是外面澆花的花農,也許是小廚房那摘菜粗使丫頭。雖然紫蘇完全猜不到探子究竟是誰,但是她敢肯定的是,康熙身邊的暗衛,絕對有在這座王府的眼線,監視者老九的一舉一動。
紫蘇正在胡思亂想,弘政那正在變聲期,獨特的嗓音就傳了過來:“到底想說什麼?怎麼關鍵時刻還發起呆來。”弘蟑認真的看着弘政,他覺得弘政真的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了。比如,他即便是面對已經知道真相的自己,還是能夠面不改色的問出來,那架勢似乎自己問了多白癡的問題一樣。
“哥!”弘蟑有些不滿意的叫着,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小撒嬌。
弘政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依舊攥着弘蟑的手腕:“你不要被額娘傳染了,咱們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能夠逃脫。”
弘蟑自然知道了弘政的意思,慢慢的點了點頭。
弘政看着弘蟑的側臉,突然有些內疚,問道:“弘蟑,你有沒有覺得不公平?咱們兩個明明就是一樣的,而你卻要爲我犧牲這麼多。”
弘蟑有些詫異的看向弘政,好笑的甩開他的手,笑道:“大哥,你平常可不這樣啊,不會是讓額娘給傳染了吧。”說完,他又道:“我覺得不公平什麼?要覺得不公平的,也應該是你吧。咱們倆明明連半個時辰都沒差到,可你現在瞧瞧你自己,那感覺像硬生生的大我幾歲的樣子。還有你這雙腿,那邊那麼大的雪,你衝什麼衝,這下好了吧,以後整個一個傷殘人士。你說我嫉妒你什麼?嫉妒你比我傷多,還是比我辛苦,甚或是比我更堅強?”
弘政無奈:“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弘蟑淡淡一笑:“大哥,人在得到一樣東西的時候,往往伴隨的都是失去。我得到的東西不多,但失去的更少。可是大哥你做好準備沒有,也許你在得到那個的同時,失去的也是比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弘政似乎在想弘蟑的話,抿着嘴,久久不肯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