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半夜從被窩裡被薅起來,隨後就進了宗人府,他盯着空空蕩蕩的牢房,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滿臉的茫然,他最近低調的很,這又是爲了什麼惹怒了皇上?
好在他的疑惑不用持續太久,裕親王和雍親王兩人聯袂而來。
胤禛落後裕親王半個身位,一副萬事以裕親王爲尊的態度,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胤禩見有人來了,連忙起身:“王伯救救侄兒,侄兒實在不知做錯了什麼。”
裕親王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雍親王,只能自己開口:“老八你糊塗啊。”
胤禩:?
“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裕親王氣不打一處來,“君父君父,皇上不止是君也是你的阿瑪,你居然敢對皇上下手,若是皇上龍體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是愛新覺羅家的罪人!”
“等等。”胤禩聽得腦袋嗡嗡的,他確實爲了謀奪太子之位使了很多手段,還對兄弟們下了手,但是對皇上下手談何說起,他根本沒這個能力啊!
“王伯,侄兒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可能對皇阿瑪有半分不敬,到底發生了什麼,您從頭和侄兒說說,侄兒現在就是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胤禩心急如焚,他這回當真有些慌亂,如果罪名坐實了,他能得個和大哥一樣圈禁的下場都算是好的。
裕親王見胤禩的茫然不像是假的,就將宮裡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老八,別說皇上疑心你,就是本王也沒辦法給你推脫。”
“霍家姐妹一開始就是你送到老九身邊的,你想做什麼?”
“那個姓沈的掌櫃早就暗中投靠你了吧,他的妹妹是你的侍妾,雖然沒有正式的名分,但是日後有了孩子自然就不同了。”
“阿芙蓉膏這個東西,方子也只有宮裡還能找的到,你之前管着內務府,到底翻出了多少前朝後宮的密辛。”
“老九之前大病了一場,如今身體病懨懨的,是不是就被下了這玩兒意!”
“你拿老九做實驗,調整好劑量之後開始謀害皇上,難道你要謀反?!”
胤禩大驚失色,他直接給裕親王跪下:“王伯,侄兒承認,霍家姐妹是我故意放出去的餌,那只是爲了情報而已。”
“王伯也知道,早些年的時候老九老十和侄兒走的近,後來慢慢的他們就和四哥一路了,侄兒不甘心,這纔給老九下了個套,但是後面這倆姐妹做什麼,侄兒一概不知啊!”
“這是有人栽贓陷害,侄兒請王伯明察。”
“王伯,侄兒請見皇阿瑪,求皇阿瑪給一個當面分辨的機會,求王伯成全!”
裕親王又看了一眼雍親王,隨後不確定的說:“皇上如今怒火攻心,願不願意見你不好說,你且好好反省吧。”
兩人起身要走,胤禩忽然大聲的問:“四哥真是好手段,弟弟拜服。”
裕親王全當沒聽見這話,吩咐牢頭加緊守衛,老八在自己的地界,不能跑也不能死了。
從宗人府的牢房裡出來,天快亮了,裕親王說到:“聽說你媳婦病了,我府上有上好的人蔘,等回去拿給你。”
“侄兒謝過王伯。”胤禛恭敬的說,並沒有推辭。
“老八的訴求你也聽到了,以我的看法,皇上是會見他的,你……做好準備。”裕親王猶豫了一下,以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到。
這兩個侄兒都不是省油的燈,裕親王不想摻和進去侄兒們的鬥爭,爭奪皇位他年輕的時候都沒有這個想法,現在更是敬而遠之。
不過,給自己看好的人一點點方便還是可以的。
胤禛回頭,看着牢房的方向,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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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藥物的侵蝕,康熙的身體大不如前的,最直觀的體現是他的眼睛如今就算用上洋人的東西也看不清了。
這對康熙來說是致命的打擊,手不釋卷一輩子的人讓他放下書籍,簡直就是要了他半條命。
最重要的是,奏摺他徹底看不了了,於是,太子幾乎住在了養心殿,每日給皇上的奏摺都要經過他先翻閱分類,不重要的就直接處理了。
短短几日的功夫,康熙就覺得自己對朝堂的掌控大不如前了,遞到自己面前的摺子越來越少,太子越來越忙碌,只是把弘昭匆匆送來陪伴。
“樑九功,老四媳婦病好了沒,弘暉這幾日可有進宮讀書?”養心殿屋裡燃了炭火,康熙還要再披上厚厚的披風纔不覺得冷。
“回萬歲爺的話,雍親王妃昨日醒了,弘暉阿哥還沒進宮,說是在侍疾。”
“傳旨雍親王府,命弘暉即日起入宮隨侍,就住在永和宮。”
“是。”
宜嫿聽到聖旨之後顧不得還虛弱的身體,指揮大家給弘暉整理要帶進宮的東西。
“弘暉,注意安全,一切以你的安危爲主,娘娘是可信的,其餘人都要防備。”宜嫿拉過弘暉,小心的叮囑着。
“別怕,額娘還有阿瑪會找機會進宮看你的。”
“皇上如今情緒不穩定,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做的,是被藥物控制的,你不要賭他對你的疼愛,你賭不起!”
“避讓太子,還有弘昭,雍親王府不需要你來頂着,萬事有你阿瑪呢,切記。”
宜嫿頭一次對弘暉進宮這件事感覺到無比的恐懼,她感覺如今的皇宮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一不小心就會被掀翻撕碎,她先前還無比慶幸自己病了,這樣至少孩子們可以不用邁進去。
弘暉認認真真的聽着,時不時點頭回應,見宜嫿說完了,給她遞了杯奶茶:“額娘別擔心,弘暉長大了,能保護自己保護額娘了。”
這話一說,宜嫿的眼淚沒忍住,瞬間流了下來。
胤禛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母子抱頭的畫面,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
他看着被收拾出來的行囊,笑道:“咱們這是要搬家嗎?”
宜嫿見胤禛回來了,連忙擦拭了眼淚,如數家珍的說:“這裡是孩子的衣服,這箱子是他常看的書,還有這個,是……”
“嗯,王妃想的很是妥當。”胤禛點頭,“他屋子裡墊桌腳的那本也得拿上。”
“什麼?”宜嫿有點茫然。
弘暉臉忽然爆紅,阿瑪怎麼知道的,弘昀偷偷看了小黃書,被他沒收用來墊桌角了。
那天,弘暉陪宜嫿用過晚膳,又陪着六六和小狼玩兒了許久纔回了前院。
胤禛和他說了一晚上的話,沒有人知道都說了些什麼。
宜嫿徹底失眠了,第二天強忍着歡笑把孩子送出府,她看着馬車前一大一小的身影,駐足了良久。
這樣的分離,希望是最後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