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晴近來很忙。
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皇阿瑪對他放權是如此徹底。
甚至多少事都是一句‘你自己斟酌’便打發了他。饒是他自負很是得寵,也有些不安了。
這時候,額娘只一句話就將他趕走:“你阿瑪傷的那麼重,你還好意思叫他操心啊?滾蛋!”
弘晴壓住心裡那一絲不安,便只好兢兢業業去了。
事情真的不少。叛軍逆黨都要罰,抄家的,流放的,斬首的,牽連衆多,一一都要肅清。也不是一時半刻的功夫。
罰了該罰的,也該獎勵有功之臣。
首當其衝就是李闊。若非他及時守住皇宮與圓明園,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四爺給了個旨意,賜下一個爵位‘靖安候’,賞賜皇莊一個,黃金千兩,綾羅綢緞無數。
李闊跪着不肯接受:“臣惶恐,守護京中安全本就是臣的責任,實不敢受此賞賜,何況臣沒有及時發現馬齊詭計,有愧與聖上。”
弘晴已經沒有再上頭坐着,他還是每日裡搬着椅子坐在下面,也不再當中間,而是左側。
此時他起身,親自扶起李闊:“舅舅有功,就該賞賜。人心隔肚皮,馬齊有意隱瞞,舅舅如何得知?”
“臣實在不敢受,臣……臣願意將這千兩黃金分給此次戰死的軍士們,綾羅綢緞也分給他們的家眷,求太子爺同意!”李闊執意道。
“這有何難?賞賜給了舅舅,就是舅舅的,舅舅體恤將士們,自然該如此。”弘晴笑道。
“太子爺誤會了,臣的意思是臣不接受這些賞賜,也不以臣的名義給將士們,而是以萬歲爺,或者太子,或者皇后娘娘的名義也可。”
李闊是個粗人不假,可也知道功高震主。
、雖說如今不至於。可他一個京城的九門提督,要軍心太多做什麼?管得住,鎮得住就好。
岳飛最後的下場不好,未嘗不是他軍心太穩的緣故。
將士們只知道嶽將軍,不知道聖上,何其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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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是萬歲爺手裡的劍,該是萬歲爺劍尖指向何處,他就殺向何處。
將士們,自然是聽萬歲爺的。
衆位大臣看着他們甥舅,君臣之間的對話。心裡都是豎起大拇指的。
李闊聰明啊,真是聰明啊。如此一來,君心有了,忠心有了,自然安心也就有了。
做了君臣,就該忘記親戚關係,在上位的肯叫你一聲舅舅,那是上位者謙和,守禮。
而你要是真的以舅舅自居,那就是狂妄自大,不知高低。
守禮節,拒恩典,不博名,謙卑爲臣,這是聰明人啊。
“既如此,就以皇額孃的名義撫卹將士們吧。此次立功的將士們,都要論功行賞。孤已經請旨,大小將軍都升一級。”弘晴笑道。
衆人忙道:“太子爺英明!實乃蒼生百姓之福啊。”
弘晴依舊穿着貝勒服制。他淡笑:“孤的英明,是皇阿瑪的栽培,是衆位的輔佐。蒼生之福,乃是皇阿瑪英明,衆位賢明!”
wωω• т tκa n• ¢○ 衆位大臣又是一番誇讚,孝順,謙和,等等。
散了朝,弘晴就留在九州清晏批摺子。
是的,八成以上的摺子現在都是他批覆。不懂了纔去問四爺。
四爺不是先帝爺,他與他的兒子們都是很親的。他知道一旦他好了,弘晴絕對會不猶豫的歸還權柄。
那麼他就在這段時間叫弘晴好生學習吧。這天下,既然決定給了他,他就不會防備着他。
“日子過得快呀!”一個閣老笑着對另一個老臣道。
“可不是?上一回見着太子監國,那還是康熙三十幾年?下官記性不好拉!”
“哎,是康熙二十幾年吧?多少年的事啦,記不住也不當緊。”
“是,一樣的太子,一樣的監國,一樣的謙和有禮,不一樣的待遇啊!”
老臣感嘆,幾人都是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可不是麼?當年康熙爺在位,那是事事親力親爲。
太子監國,也不過是萬歲爺不在京城罷了。
說是監國,時時事事都是康熙爺做主,太子不過發下去就是了。
可是如今這位太子爺,他是代替雍正爺辦事。多少事都是他自己做了主的。這區別不可謂不大啊!
弘晴批覆了緊急些的摺子,又將不急的也批覆了一些,用過午膳,便覺得真累。
皇阿瑪以往都是這麼累過來的。難怪現在額娘很是樂意皇阿瑪歇着呢。
他起身活動筋骨,該出去走走。
出了園子,不想回府,反正進來都是在園子裡住着的。
想了想策馬去了李家。
李闊做了侯爺,但是並非分家,只是李家要擴建,依舊父子們一個宅院裡。
弘晴到了之後,李家奴僕們都恭恭敬敬請安。
還未等他進了前院兒,李成儒帶着一家子,除了當值的李闊就出來迎接了。
見了就要跪,弘晴一隻手一個,拉住了李成儒和範氏。
其他人還是跪下了。
以往上門。是阿哥,是外甥,是歡兒未來夫婿。
而今,是半君。
只兩個字,便是滔天一般的地位。
除了萬歲爺,太子就是第一等的。如何敢不行禮?
“太子爺,這禮不可廢啊!”李成儒掙扎着非要跪。
“歡兒,來,扶着外祖母。”弘晴笑的格外無良,呲牙對歡兒道。
他本身成熟,難得有這孩子氣的樣子。
歡兒愣神了,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那麼聽話,起身就扶着範氏不叫她跪。範氏心裡直唸叨,這孩子真是沒心眼兒啊!
弘晴卻死死的拉着李成儒:“外孫做了太子,外祖父就不認我了?非要跪這,我回了園子額娘要打我的。”
“禮不可廢啊!”李成儒唸叨着,卻被弘晴拖着回了前院。
“都起來吧。”弘晴只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範氏等他走遠了才道:“你這沒心眼的孩子,叫你扶着你就扶着?那是太子爺,該行禮。你呀你!”說着,用食指戳她的腦門。
歡兒被戳的疼了,撅着嘴:“祖母,您也說了那是太子爺,太子爺叫我扶着您,我敢不聽他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