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點,後宅裡的女子俱都在前院,準備觀看一年一次的小年祭掃儀式。蘭琴與年氏分別左右而立,她倆身後分別站着其他人。
四爺與四福晉在幾個老嬤嬤的帶領下,開始舉行祭竈神的儀式。
“今年,她怎麼出來了?”年氏身穿一身洋紅的旗袍,脖子上圍着雪狐的圍脖,手上也戴着皮手套子,正站在那裡淡淡地看着前面,但是卻對身邊的蘭琴道。自從七年前的那次中毒後,她的身子骨一直文文弱弱的,倒令這後宅也清靜了七年。沒有年氏的攪合,後宅裡寧靜了許久。蘭琴知道,寧靜過後,便是喧鬧。無論哪一種,事情總會走向它本身的反面。如今各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那幾個剛剛長成的阿哥身上來了。
“她終究是福晉。二阿哥的緣故。”蘭琴道。她知道了四爺已然決定拒絕烏拉那拉氏的想法,心想着此刻的福晉心裡只怕不是滋味。四爺將這象徵一家之主的祭掃竈神的儀式給了她舉行,其實實在安撫。可是她本就是名義上的女主人,四爺不過是將本該屬於她的東西還給她而已。
“二阿哥?日子過得挺快,轉眼間我的弘晟也到了該議親的時候了。”年氏道。
“如今該議親的好幾個,總之大的還沒有了,小的也不可能率先呀。所以咱們二阿哥的親事可是關鍵呢。”蘭琴道。
“不是定了伊爾根覺羅氏的嫡女嗎?”年氏道。自從她着了富察氏的道兒後,年氏便對蘭琴的態度反倒是越來越好了。
“只怕咱們這位福晉有新的打算。”蘭琴道。她一直不怎麼討厭年氏,或許氏她沒對自己做過畢竟惡劣的事情,所以蘭琴對年氏恨不起來。
不僅僅是年氏與蘭琴在議論福晉,她們深厚其他人也在議論。福晉突然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這還是頭一遭,個個心裡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待祭掃竈神的儀式完畢後,四爺與福晉便率領大家開宴。
四爺只是陪着一塊兒喝了一杯,對着大家說了一會兒新年囑咐期盼的話後,便離席了。這種時候,他一般將空間和時間留給自己的這幫女人們,讓她們自己相處。有的時候會建立所謂的姐妹之情,有的時候則會收穫冷嘲熱諷,有的時候對方還會亮出獠牙。
四爺出去後,衆人便更放得開了。蘭琴、福晉、年氏這還是頭一遭坐到了一起。年氏自從身子不好後,性子更加冷傲和唯我獨尊,誰要是惹得她不高興,她便大聲斥責,怒罵,甚至不關心自己側福晉的身份。四爺屢次收到其他女子的“投訴”,可是投訴顯然沒有作用,這位側福晉雖然身子不好,但是似乎比以前更受四爺寵愛了。
“多少年了,咱們姐妹三人沒有坐到一塊兒用過膳了!”福晉一副回顧往昔歲月的神情,貌似她與蘭琴,與年氏好像是很多年的好姐妹一般。
還是這般虛僞,喜歡裝!蘭琴心裡腹議道。
“是呀,久得我都忘記了福晉今年多大歲數了。”年氏涼薄地道。說得席面上的人都靜靜地停住了筷子,想要看看福晉會怎麼反應。
蘭琴勾起一抹笑意,不得不佩服年氏這份心直口快的實誠勁其實很招人喜歡。雖然自己與她也是對立的,但是年氏從來不掖着藏着,至少她要出什麼幺蛾子,她會很明顯。不像福晉,蘭琴想起剛剛入四爺後宅的那幾年,福晉藏在那些女子身後所做的事情,就忍不住還覺得惡寒。
“那妹妹的記性可不好了。我聽說妹妹這幾年的身子不怎麼好,那得趕緊多吃藥,可別最後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喲。”福晉一臉笑意地對着年氏道,那份關心似乎真地發自內心。
年氏頓時臉就垮了下來,這幾乎是她的痛點,可福晉這般,她也只好維持着表面的體面,誰叫人家還是福晉呢。
蘭琴見她們這樣互掐,覺得自己很愜意,但是福晉顯然不會放過她。
“鈕側福晉,聽說四阿哥還在宮裡頭?怎麼小年都不回來?”福晉扭過頭,問道。
“這孩子貪玩得緊,許是在宮裡頭玩得忘記了。妾身已經派人去催了,不過兩日就回了。”蘭琴道。
“聽說四阿哥很得皇阿瑪歡心,想必是真的,這連過年都不放他回來。以後這孩子的福分可是不可限量呀。”福晉端着一副慈母的樣子說道,可是分明卻是在挑撥關係嘛。
果然,年氏聽了這話後,更加黑臉了,忍不住嘲諷道:“聽說二阿哥的親事已經定了,是伊爾根覺羅氏家的嫡次女?我聽說那可是繼室出的,比不得原來的正夫人。”
福晉心裡正對四爺用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方式來應對自己而感到惱火呢,年氏這般一說,頓時讓她心裡更不舒服。
“王爺一言九鼎,只怕只能這樣了。”蘭琴也湊上來一句。
“都還沒有成親,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嘛。”福晉卻不肯就範道。
“是呀,凡事皆有可能。哎喲,我要回去了,左右王爺不在這裡。”年氏搖了一下帕子,便示意身後的丫鬟來扶她。
“福晉,妾身先走了。”年氏顯然還想招惹一下福晉。
“不送了,扶好你家主子,她現在的身子可是金貴着呢!”福晉端着一絲無懈可擊的笑容,認真囑咐道。
年氏臉色一寒,白了一眼便轉身走了。
蘭琴覺得也沒必要再吃下去了,便對宋氏武氏幾個道:“各位姐姐妹妹們,我還有其他事情,你們多用一些。”
“鈕側福晉急着走做什麼,其實本福晉還有些話想與你說說呢。”福晉拉着蘭琴道。
蘭琴眉頭一簇,她不知道這個女人還有什麼話要與自己說。分明都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不知福晉有什麼話要說?”蘭琴只好道。
殊不知,福晉這般說,只是爲了困住她,因爲這一日,福晉已經給水菱安排了一處偶然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