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祥宮正殿。
此時氣氛如泥沼般凝滯,安靜到有些嚇人。
佟月菀閉目坐在首位,下手是幾個陸續到來的妃嬪。
啓祥宮的嬤嬤和宮女們也顧不上招待佟月菀她們,一個個忙得腳打後腦勺。
一盆盆的血水從安嬪的寢殿裡被端出來,衆人鼻尖都縈繞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兒。
榮妃撥動着佛珠,忍不住往寢殿的方向望了一眼,低喃了一句:“半天了,裡頭什麼情況?”
坐在她旁邊的宜妃聽見了,瞥她一眼,“等太醫出來,不就知道了。”
安嬪好壞如何,宜妃壓根沒上心,既不是她的盟軍,也不是她的敵人,她沒插手其中,更是問心無愧。
比起坐在這裡等一個女人的胎兒是否有恙的結果,在宜妃的心中,還是她的五阿哥和九阿哥更重要些。
想到這裡,宜妃也有些煩躁起來,小九那麼小一個人呆在翊坤宮李頭,她壓根沒法放心,安嬪在裡頭都這麼久了還沒個消息,這屆的太醫不行啊!
就在宜妃打着腹稿,想着該怎麼提醒提醒皇貴妃的時候,門扇發出“咔噠”一聲輕響,一個比之前都要老得多的白鬍子老太醫走了進來。
佟月菀睜開眼睛,打斷了他請安的動作,“這會兒不必注重那些虛禮。安嬪眼下如何了?龍胎可還好?”
隨着佟月菀話音落地,倒是有不少人側目看了她一眼。
宮裡頭的人爭寵,爲了什麼?
不就是擡高自身、光耀門楣,再來生下龍子,未來一爭大位嗎。
她們這麼一大幫子人,和安嬪無親無故的,得知消息以後都眼巴巴地跑過來啓祥宮,不也是爲了第一時間知道安嬪肚子裡小阿哥的消息麼。
剛纔若是換了任何一個人,問出口的第一順序肯定都是問的小阿哥。
偏偏皇貴妃卻先問了安嬪……
不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其他人不知道佟月菀是有心還是無意,甚至有些人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細節,但是卻在有些人的心中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一波漣漪。
白鬍子老太醫滿頭大汗,顫顫巍巍地道:“回皇貴妃,安嬪肚子裡的孩子……沒能保住。”
就像一塊懸在頭頂的巨石,纖細的繩索承擔不住,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
佟月菀心中嘆氣,閉上眼睛,眼睫顫動。
“……去將消息稟告給皇上和太皇太后吧。”
康熙和孝莊都沒來啓祥宮,只有佟月菀一個皇貴妃坐鎮於此。
前者是因爲前朝有事兒,後者……孝莊就是個外熱內冷的人,她可以爲了安嬪肚子裡的孩子而力挺她,也可以在得知孩子不大好的時候連面都不露。
心裡存着事兒,佟月菀的思緒就有些發散了,壓根就沒聽見白鬍子太醫掉書袋似的強行爲自己的醫術挽了一波尊。
她打斷了白鬍子太醫的話,淡淡吩咐他:“既然你也覺得安嬪是意外痛失孩子,本宮便將爲安嬪調理好身體的重任託付於你了。”
白鬍子太醫:“……”
早知如此,他就該少說幾句!
“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