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眼前這樣熱鬧的街景是胤禛和九阿哥、十阿哥從未看見過的,三個人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張,顯然已經被窗外吸引住了。
馬車行至一處空地就停下了。
有小太監扮作的家僕涌上來,伺候着康熙、佟月菀和三位小阿哥下了車。
“好熱鬧啊!”
等雙腳在地面山站定,九阿哥人小小一個,從低到高仰視着頭頂上懸掛着的各式各樣的燈籠,只覺得兩隻眼睛彷彿都不夠用了。
他旁邊的十阿哥也和他是差不多的表情。
平常最愛嘰嘰喳喳的一個小人兒,這會兒張着小嘴,顯然是被震撼到了,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九阿哥沒聽見十阿哥的聲音,回過頭就看見他這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模樣,頓時就笑了。
還拿胳膊去撞他,“你想什麼呢?”
十阿哥這才反應過來,“我、我在想,這裡是不是有許多好吃的東西呀……”
他動了動小鼻子,“我已經聞到啦!”
康熙:“……”
胤禛:“……”
九阿哥:“……”
佟月菀哈哈笑了起來,彷彿離開紫禁城之後,她的性子也隨之發生了改變。沒有在宮裡時的那種弱不禁風,反而更多了一絲爽利和放縱。
“小十別擔心,這兒肯定有不少小吃!待會兒咱們倆就放開了吃!”
胤禛有些無奈,“額涅,您腸胃偏弱,這外頭的東西……怕是不那麼幹淨吧,您可不能爲了一點兒口腹之慾,就無視自己的健康啊。”
佟月菀哽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哼,小管家公!”
康熙刷的打開扇子,呼啦呼啦地扇着風,笑道:“小四你說的對啊。這會兒有些人放開了肚子胡吃海塞,等回宮……回到家之後,只怕又得半夜哼哼了。”
“哎呀哎呀!”佟月菀拉住了十阿哥的小手,生氣地看着這對父子,“你們這些人真的好沒有氣氛啊!來都來了,幹嘛還要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呀!當然是先玩兒暢了再說嘛!”
十分心虛,以爲別人是在說他的十阿哥也連忙跟着點頭,“對,沒氣氛!”
康熙無奈地和同樣表情的胤禛對視了一眼,實在是無言以對。
這叫什麼?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啊!
說不通的康熙最終只能選擇讓步,反正……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就算要玩的開心,咱們也得約法三章。”
佟月菀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好呀!”
康熙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嘴角一勾,“第一條,身邊不准沒人。”
就算他們這回是隱瞞身份出宮的,但若是碰上了什麼意外呢?唯有將柔兒緊緊留在他的身邊,纔是最安全的。
關於自身的安全問題,佟月菀沒有任何疑義,卻一不小心理解錯了康熙的意思,“好呀,畢竟我身邊也需要付錢的人,還有幫我拎東西的人嘛。”
康熙眼神一震:“……”
爲了維護面子,他輕咳一聲,敷衍了過去,全當自己剛纔的話沒有任何歧義!
佟月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有嗎?”
“別急,自然是有的。”康熙將手按在胤禛的腦袋上,不許他擡頭看自己,“第二條,外頭的東西不乾淨,嘗一口可以,但是不許多吃。”
“啊?”佟月菀一聽這要求,頓時表情就變得十分不開心了,“可是……”
“沒有可是。”康熙打斷了佟月菀的話,卻在面對她鼓起腮幫子抗議的表情中,默默地移開了視線,“若是不遵守,或者咱們這就掉頭回去也行。”
佟月菀:“……!!!”
身邊的幾個孩子壓根就插不上嘴,腦袋只能隨着兩人說話的聲音左搖右擺。
倒是不遠處一個挑着扁擔的老漢聽完之後搖了搖頭,用一種過來人的經驗對康熙說道:“這位老爺,您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
原本充當着隱形人的樑九功臉色一變,一聲“放肆!”脫口而出。
這天底下,誰敢對皇上說一句“你錯了”?怕是不要命了吧!
老漢被嚇了一跳,渾身一抖,挑着的框險些掉落下來。
康熙本人倒是沒有那麼敏感,循聲望去,問那老伯:“老伯何出此言?”
那老伯本就佝僂着脊背,明顯是常年辛苦勞作的底層百姓,這會兒臉色發白,顫顫巍巍地看了一眼樑九功,明顯有些膽怯的樣子。
見此情狀,康熙板起臉,用扇子敲了一記樑九功的肩膀,“還不向這位老伯道歉?人家不過是與咱們搭句話罷了,偏你大呼小叫的。”
樑·能屈能伸·九功連忙滿臉堆笑地向老伯道了歉,老伯不敢不應,又怕招了貴人的眼,急得頭上的汗都要掉下來了。
於是佟月菀笑道:“老伯別擔心,我這家僕也不過是擔心我們家老爺罷了,所以言辭之間有些衝撞,實際他也是個憨厚人,也請您原諒他則個。”
老伯連忙擺手,“您、您說笑了,是我說話太隨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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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之間的人情往來,九阿哥壓根沒多關注,他感興趣的點在另外的地方。
他走近兩步,仰着一張白嫩可愛的小臉問道:“那你方纔說我……我阿瑪錯了,又是錯在哪裡了呢?”
老伯頓了一下,見康熙臉上也滿是好奇,而非怒意之後,這才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微微挺直腰板開口道:“老漢方纔說這位老爺說的不對,其實不是有意的,只是我瞧老爺與夫人感情十分好,若是老爺直言‘不遵守,直接回去也行’,只怕會傷了與夫人之間的夫妻感情哩。”
夫妻……
老伯口中無意之間說出的這兩個字,不知道勾動了在場多少人的心絃。
康熙也偷覷了一眼身邊的佟月菀。
而身爲所有人關注的中心,佟月菀卻渾然不覺,反而十分贊同這老伯的話。
“對呀!老爺你真是一點兒都不關心咱們婦道人家的心情呢。剛纔這話說的硬邦邦的,我聽了之後,心裡得多難受呀!”
她用帕子擋住眼睛假哭了兩聲,反而和老伯聊上了,“爲何老伯你會有這般的見解呀?”
老伯黝黑的面龐中浮現一絲得意,“我和我老伴兒過日子也有個幾十年啦,她的小心思,老漢我最瞭解不過了!”
“問她喜不喜歡,她嘴上說着不喜歡,實際上那小眼神兒喲,都快黏在拿東西上頭撕不下來了。說她兩句吧,就要和我發脾氣。但是老漢能哄她兩句,她也很快就和老漢和好了。”
說到自己的老伴兒,這老伯一下子連話都多了起來,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