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是雍正登基以來, 第一次選秀,所以這批新晉的秀女出身都是極爲顯貴,上三旗的秀女都有着極爲雄厚的背景, 而胤禛爲了鞏固朝堂的勢力, 也爲了皇后說的充盈後宮, 這次的選秀也留下了幾個出類拔萃的女子, 看樣子皇后娘娘應該開心了。
“我要去園子住。”六天之後, 我終究把自己心裡話說了出來。
“什麼?你要去園子?”
“是,讓我去園子住,亦或者讓我離開皇宮。”
“你是怎麼了?爲什麼說這樣的話?”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 我可以感到他手上因爲激動而加重的力度。
“我就是想離開這裡,不想在這裡, 沒有原因。”
“不會, 你怎麼會沒有原因?是因爲那些秀女, 對嗎?”
“就算是吧,我不想和她們在這個皇宮裡爭寵可以嗎?”
“你只需要呆在乾清宮中。”
“難道你要把我軟禁在這裡嗎?”我平靜的看着他, 好一會兒,他垂下肩膀,拉住我的手,“好吧,那就去園子裡, 你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 正好去休養。”
看着他妥協, 我沒有太多的開心, 其實我真正想離開的不僅僅是乾清宮, 而是這偌大的紫禁城,可是我的心卻被他俘虜, 狠不下離開他,就像多年前的那次的籤解,也許真是前世的糾葛,今生我是來還債的吧。
想到這裡,我不知不覺的低喃:“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思長相憶,短思無窮極。”
“姑姑,我們真的要去園子?”冬蓮嘟着嘴,好像很不情願。
“怎麼?你不想去?”
冬蓮搖搖頭,“怎麼會?姑姑去哪,我就去哪。”
“那還那麼多的話,趕緊收拾吧。”
“不過姑姑,那個紫人嬌,你爲什麼把它用玻璃罩給罩住啊,這個我們也要帶去嗎?這樣拿走?”冬蓮看着那紫人嬌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就那樣拿走吧,但是不要拿下外面的罩子。”
“可是這樣很不容易拿的。”
“那就放在箱子裡。”
冬蓮不解的嘮叨:“可是這個紫人嬌這麼漂亮,總是罩在裡面,姑姑,是不是可惜了。”
“這樣也是可以看的,不是更精緻嗎?再說這東西是很稀有的,總是要小心珍惜。”
“說的也是。”
看着冬蓮拿起那紫人嬌,我暗自嘆了一口氣,默然的苦笑。
“皇兄還在爲子衿的事情煩心嗎?”剛剛下朝,十三看見皇上的臉色不好,心想,雖然最近朝堂的是非多,但是能讓皇兄如此憂心的卻只有她,而她的事情,他多少知曉的。
胤禛無奈的點點頭,“她現在要搬去園子裡,正收拾東西呢。”
“子矜突然去園子,皇兄沒有問原因?”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能感覺到她的不安。”
“是如月的事情和選秀的事情嗎?”
“如月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有讓任何人告訴她,不想傷害她,而且侍候如月的婢女也被老九的人帶走了,我想老九也不想驚動子矜。”
“九哥的報復心最是強,但是這件事他卻沒有牽扯子矜在內,實在讓人出乎意料。”
“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子矜的,曾經他也求過宜妃讓皇阿瑪賜婚。”
“那不是意外嗎?難道九哥?”
“有些事情任何人都說不清楚,沒有絕對。”
十三低頭不語,好一會兒,“皇兄如果爲子矜的事情煩心,不如找幾位洋大臣商量一下。”
“你是說?”
“還記得子矜在上書房的時候,可是很喜歡幾位洋大人的課程,而且對西學瞭解甚多,也許能給皇兄出什麼好主意,也說不定。”
“是啊,朕怎麼把這事給忘了。”胤禛好像找到了鑰匙開啓心門了一樣,總算露出了一絲微笑。
“高公公,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一早起來,我正準備去園子,但是卻被高無庸攔了下來,說是聖旨,讓我和他走一趟,弄的我腦袋一片混亂,更是不知道胤禛在搞什麼。
走了一會兒,我突然感覺這條路好熟悉,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開啓,不過那時帶我走那段路的人卻是那個溫文爾雅的人。
走到久違的暖房門外,我猶豫的停了下來,看着那熟悉的草木,我頓足不前。甚至還有些退縮的衝動。
“姑姑,請進去吧。”
“這裡?你帶我到這裡,到底是爲什麼?”看着高無庸接我,我確定是胤禛搞的神秘,但是走到這裡,我又不確定下一刻我見到的又會是誰。這一刻我的心跳加速,而且腳步也變得沉重。
推開暖閣的房門,一股熱氣涌出,隨即一股熟悉的花香撲面而來,我看着面前的一切,愣在原地,震驚、激動……,讓我的身體隱隱的開始顫抖,眼睛突然有些酸澀。
我沒有想到我眼前看到的一切居然是一片玫瑰花海,整個暖閣都被玫瑰花佔據,到處都是一片火紅,那嬌豔欲滴的玫瑰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喜歡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面容,看着他站在那裡,我有些恍惚,怎麼是他?
“知道你喜歡西洋學,所以我問過郎世寧,他說在他們的國家這種花代表愛情,花越是嬌豔,愛就更加真摯。”
我木訥的看着他,“這花的名字是玫瑰。”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知道。”
“所以呢,你用這麼多的玫瑰想證明什麼呢?”
“證明我的心,對你許下一輩子的承諾。”他看着我拿出了一個精緻盒子,在我的面前打開。
“這是?”
“嫁給我吧。”
我看着他單膝跪在我的面前,手上拿着的居然是那對玉指環,他靜靜的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可是我的心卻忍不住的顫抖,他在向我求婚,放開了他的地位、皇權,還有那高高在上的榮耀,這一刻我又該何去何從?
“嫁給我,我曾用它們對你許下承諾,你說過你會做我的女人,這是我對你晚來的承諾。”
猶如中了魔咒一樣,他的聲音此刻成了支配我的咒語,我伸出手指,眼淚順着滑下,看着他把戒指戴到我的手指。
突然一瞬間眩暈的感覺襲來,我強壓着那種昏厥感,看着他的眼睛,但是那一刻我卻發覺自己好像一個旁觀者,而他求婚的人卻不是我,而是另一個馬佳氏子矜,爲什麼?怎麼會這樣?我慌忙的閉上眼睛使勁的搖搖頭,然後睜眼看去,看見他炙熱充滿愛意的眼神,我舒了一口氣,真好,你還在。
他好像沒有察覺我的異樣,只是拉着我的手,“戴上這指環,你就要陪我一生一世,不要想離開我。”同時他又遞給我另一枚玉指環,“給我戴上,我就會陪你一生一世,做你的胤禛。”
看着他,我拿起玉指環,含着淚爲他顫抖的戴上,一生一世?我答應你,我會給你我的一生一世,我答應你,我的一生和這一世愛的人只有你。
晚上,我坐在桌子前,趁着那燭光,看着手上那閃着微弱光芒的玉戒指,心中的激動依舊難以消去,其實從他把這對玉指環給我的時候,我就期待着這一天,這一天終於來了。
“姑姑,子矜姑姑?”聽見有人叫門,我趕緊打開門,“高公公,怎麼了?可是皇上有事?”
“皇上讓奴才把這個送來。”
看着他帶了的畫軸,我奇怪的蹙眉,看着一幅幅畫呈現在我的面前,我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是十四幅畫,第一幅是斷橋的定情;第二幅是蓮花池邊的相擁;第三幅是在圍場的涉險;第四幅……第五幅…………我的眼淚不斷地流出,模糊了視線,我再也無法看下去,心中的那份激動已經淹沒了一切,原來在他的記憶中,一切都是那樣清楚深刻,十四年我終於見識到了這十四幅畫,此生足矣。
半個月的時間,他一直往返於園子和皇宮,雖然幸苦,但是他卻從來不提,那份心讓我即幸福,又不安。
那天的眩暈感襲來,同時看到的那一幕也時常在我眼前浮現,我一想到這裡,總是不由的懼怕,我知道我只是子矜的替代者,也知道我會離開這裡,明白自己不能陪他走到最後,可是真的面對的那一剎那,我才感到那種恐懼和不捨,這一幕說明了什麼?難道……,難道連老天都要讓我離開嗎?
這樣的恐懼圍繞着我,讓我更加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不管這是不是老天的預示,我只想把我能給他的都給他,這樣也許我死的那一刻纔不會後悔。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的快,轉眼間快到了除夕,宮中張燈結綵,冬蓮前幾天回宮幫我取東西,回來以後還說宮中的一些趣事,無非是後宮的一些爭寵的事情,都是女人的嫉妒心,我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接下來的日子,原本應該在府中忙着過年事宜的八福晉,卻在過年的這幾天老是往園子裡跑,說是過來轉轉,可是這寒冬臘月,園子裡早就沒有什麼精緻的景緻,這樣的理由讓人感到有些牽強。
身邊的幾個宮女趁我休息的時候,常常低聲議論,“聽說近日八福晉來園子是因爲姑姑。”
“姑姑?真的假的?我聽說八福晉是和姑姑有些過節,但是八福晉讓皇后娘娘做和事老,不是給姑姑送了好多補品嗎?你說因爲姑姑,難不成八福晉還有事求姑姑?”
“誰知道呢?聽說皇上最近常常斥責廉親王,也許是爲了幫廉王爺求情也說不定。”
“纔不是呢,既然是爲王爺求情,那爲什麼福晉每次派人打聽的都是姑姑的身體如何?臉色如何?不是有些奇怪嗎?”
“哎,誰知道呢?”
“……”
聽着她們的議論,我睜開眼睛,看着一旁案上的紫人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直至深夜,看着雲崎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淡淡的一笑,“雲崎你的身法越來越好了,無聲無息。”
“可是還是瞞不過姑娘。”
“是你身上的香氣,讓我知道你來了。”我睜開眼睛看着他,“我記得這是幾年前我和你們去救十四爺的時候,交給你們的香囊,你們還帶着?”
“嗯,這種香囊已經成爲“隱龍”的信物,聞到香氣,就知道同伴已經到了。”
我看着他腰間的香囊點點頭,“不過你也要記得,這是隱龍的機密,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就是皇上也不可以,這種香味若有若無,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帶到身上確實合適,但是也不要大意。”
“我知道,多謝姑娘提點。”
“雲崎,我找你來,是想問你,那盆紫人嬌已經放在這裡兩月有餘,如果沒有那玻璃罩的密封隔離,現在我的症狀應該是怎麼樣的?”從一開始我看見這紫人嬌,我的心中就對它有着一絲不好的預感,因爲往往美麗的食物,常常就是致命的□□,不是我不相信蓉月,而是有些事情不容你信,同時也說服不了去相信什麼。
雲崎看着那紫人嬌,聲音低沉,“現在姑娘應該是病入膏肓,面無血色,大限將至,吐血而亡。”
“也就是說我應該在這幾天就會傳出噩耗吧?”
“是,如果不是姑娘機警,現在恐怕……”
“不是我機警,是我現在還不能死,但是時間也不會太遠了,也算是最後會圓了她們的心意吧,但是我想,我現在應該有必要去見見她們了。”看着燭光搖曳,我在想明天的見面她們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震驚?還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