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如彤回到家,父母還是規勸自己搬到親戚家住,他們要出差。其實在以前他們也不是沒一起出過差,但是那幾天樑若彤自己都能打理和照顧自己,家裡也沒什麼大事,而若彤也能自己做飯。
但是這次讓若彤搬到她鄧姨家去,就說明這出差出的很遠,好長時間都不會回家,這讓樑如彤無法接受,世上哪裡的差有這麼費勁周折辦的?古時交通不便,地處偏遠的人去京城,一個來回也就一個月的時間,而這次他們去出的差就好像西天取經一樣。
但是若彤拗不過他們要出差的現實,終究把東西搬到鄧姨家,鄧姨很是好客的歡迎若彤,但是若彤還是覺得在別人家彆扭,這是若彤第一次在別人家借宿。這讓她自然地想到了林黛玉,寄人籬下的生活終究不能像在楚天之下自由,凡是要顧忌禮節和別人的方便,自己每天晚上不能睡的太晚,因爲若是第二天大家都起來吃完飯了,自己才從被窩裡面爬起來,那還得煩勞鄧姨再爲自己另作一份早點,所以,爲了方便期間,若彤僅僅在鄧姨家住了兩天,就搬到學校的宿舍了,和古月一個寢室。
搬到宿舍的時候,若彤還特意拿了很多書,以供自己在晚上別人都睡了的時候在牀上看書,有一種別在書上的燈,設計的精巧,專門是爲這種人造的。
江水寒與樑若彤都有在深夜看書的習慣,在深夜裡看書除了有時候比較瞌睡以外,所有的條件都是極佳的。我們雖說嗜書之人可以做到兩耳不問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但是對於樑若彤和江水寒這種愛書之人來說,境界遠不及此。
樑若彤與古月難得在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這使得兩人的關係親上加親,更是顯得不可分離。有時候,古月會和樑若彤去操場或其他地方在路燈的燈光下散步,古月則會談及姜康的各種風趣軼事,樑若彤雖勉強點頭表示聽着,但是心思卻往別處,在這昏黃的路燈下,樑若彤的心裡顯得更加舒適,她想一直在這種氛圍中游曳。或者有時候在想會不會就這樣在操場上不小心再碰見江水寒?但是想到江水寒那種一搬就散的老式桌椅的性格,是幾乎不到操場上來的。他要是想隨便散步,也會在沒人的地方,而現在的操場上大家都很活躍,跑步的跑步,打球的打球,像樑若彤這樣散步的人也是很多。
江水寒在得到冉小軒的一臂之力下,文章寫得越來越多,文采也越來越出衆。文采這東西不像燒材,燒了就沒了,就不帶火勁了,而文采則是越寫越旺,天才的第一滴口水可能是一個拋物線,但是魯迅先生說天才的第一句話不可能是一首詩。
江水寒以文章出衆慰藉自己高數英語的不足,高數是因爲自打上大學以來水寒就沒好好學過,以前都聽數學聽膩了,而且水寒自認爲在高中時自己對數學的研究已經達到很高的境界,但是上大學才知道,這高深數學上面還有更高的數學,謂之高數。但是英語一直是江水寒的弱項,這好像是打孃胎裡就有的“排夷”基因。
江水寒得知學語言是存在天賦因素的。江水寒依靠自己村裡學識淵博的退休老教師在初中時就懂很多文言文知識,這在水寒高中學習文言文時駕輕就熟,顯得十分自在,江水寒自認爲自己語言天賦高,但是對於英語實在是頭疼,特別是聽力。或許江水寒是因爲習慣了人書對話,對於真實的聲音信息顯得有些陌生。
但是樑若彤的英語水平就比江水寒的高,而且就恰恰高在聽力上,所以“上帝是女孩”這句話是對的,因爲上帝是外國人,而且多半是英國人,而中國人只說上天。
江水寒最近一直在思考是否應該遂冉小軒的願加入學生會,這兒問題讓他焦頭爛額。
這兩天,冉小軒頻繁地將江水寒帶到學生會的那幾個成員面前露面,算是讓水寒提前認識認識這些人,省的到時候摸不着頭腦。冉小軒在她的學生會同事面前極力地讚揚水寒的才華和工作能力,還說現在學生會的辦事效率普遍較低,這已經引起校領導的注意,說是讓她們好好整頓。
冉小軒說:“這次整頓首先從人事上整頓,大凡歷史上的重要改革,都要牽扯到整飭吏治,所以我們先把大一新招的那幾個不辦事的開除了,多多引進像水寒這樣的人!”
一個學生會成員說道:“可是以前招的人從沒有這麼大的變動,要是傳出去,以後肯定沒人願意加入我們學生會了!”
冉小軒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懷着體驗一下心態的人去往別處,我們是什麼,是爲學生服務的組織,如果他們一聽學生會成員很辛苦就不願加入,那把他們招進來也是累贅!”
那人又說:“要不要請示一下校領導?”
冉小軒說:“校領導很不願意處理這些瑣碎的事,估計現在正忙着怎麼接待上級部門的檢查呢,在這個時候去麻煩他們,讓人家覺得咱們真是廢材,這點事都辦不好!”
在冉小軒的力排衆議下,那些學生會成員也覺得冉小軒說的在理。
冉小軒說:“現在最麻煩的就是各部的部長,把他們說服了,你加入學生會的事就成了!”
江水寒只恨自己不會拒絕這個功能,連續好幾天的沉默就等於默認,此時若是開口拒絕說不如學生會了,那已經不大可能了,冉小軒那麼艱辛的付出總不能讓自己白白辜負。
但是江水寒想,自己可以在加入學生會的同時獨善其身,真正爲學生們服務一點,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於是心裡一橫,就把自己說服了,要加入學生會。
水寒問冉小軒:“加入你們學生會還得這樣興師動衆,把那幾個部長也得招呼了?”
冉小軒說:“其實加入學生會也沒那麼難,只是加入學生會再往上升就難了,我看你才華橫溢,不忍心就那樣在基層工作個兩年,這樣不是屈才了嗎!”
江水寒說:“可是再怎麼着,也不能一入學生會就任職吧,這樣如何能服衆?”
冉小軒說“這你就不懂了,你剛加入的時候肯定不能給你職務,但是我會爭取某些重要的工作,把這些工作再讓你負責,把事辦好了,可不就有了‘政績’了嗎?”
江水寒心裡一陣驚恐,心想千萬不能這樣。自己平日裡雖然對自己有諸多放縱,但絕不能欺世盜名,幹這種卑鄙的勾當,自己也曾目睹過在烈日炎炎之下搬桌子送椅子的學生會基層工作者,他們或許忙碌一兩年,仍舊搬桌子送椅子。
冉小軒見江水寒愁容滿面,說道:“不要緊,水寒,這個很簡單的!”
江水寒點了點頭,繼續低頭往前走。
回到宿舍之後,水寒心想自己這次是肯定要加入學生會了,冉小軒的這些辛苦的跑動相當於是來了個先斬後奏,使水寒狐疑不定,遲疑不決的時候冉小軒已經替江水寒拍了板。
江水寒想爲今之計就是在學生會裡面好好工作,不貪圖名利,潔身自好,對得起自己。這樣便如同佛家所說的“只要心中有佛,無處不是道場。”
江水寒也順便想了一下這樣做的好處,想這樣也能給自己虛空的大學生活做些交代,而且用學生會裡面那些繁瑣的事情把自己的心佔住,可以早日擺脫對樑若彤的愧疚之情。
想一件事的好處就像是下圍棋,剛開始的佈局往往零散而勢弱,但是到後來這些零散的好處一旦連成一片,則威力驚人。江水寒就把這種好處在最後連成了一片,自己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來。
於是江水寒懸着的心終於安全着陸,好好準備了一下加入學生會的書面申請,看着那洋洋灑灑的申請書,像是欣賞藝術品一樣心曠神怡。
冉小軒第二天又帶水寒去挨個見那些部長,組織部長,文藝部長,班聯部長,宣傳部長,甚至連體育部長也見過了。冉小軒的口才在人際交往方面得到了超長的發揮。冉小軒還動用在團委的關係,對學生會這個兄弟組織進行了通傳。冉小軒就像高鐵的總設計師,一起盡在預期之內,剩下的就是江水寒這個客車在上面疾馳。
江水寒跟着冉小軒作了一天的自我介紹,這樣省去了在畢業就業的時候單位面試前的準備,因爲按這樣重複的次數來看,從現在到那時候的這段時間裡,一定遺忘不了。
江水寒一天的跑動,身心俱疲,回到宿舍一頭紮在牀上就睡。這樣忙碌的一天,什麼快樂的,悲傷的事都會因爲身體的疲勞而無從去想,這是另一種麻醉,這比酒精還有作用。
但是樑如彤最近總是覺得有什麼事不順,自己給父母打電話老是沒人接,只有偶爾幾次,父母會從另外的陌生電話裡問問自己的生活和學習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