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了奇的靜,白漓雅躺在牀上,而白漓邵打着地鋪,在牀旁邊。已經是夜深人靜,兩個人都睜着眼睛,睡不着。關着燈,誰也看不見誰,只能微微地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白漓雅還在想着傍晚的事情,她與白漓邵搶着一大碗泡麪吃,想來也好笑,兩個人竟然你爭我搶的,一下子就解決了一大碗泡麪。她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泡麪會是如此好吃,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很久以前,她就聽說過,有情飲水飽。看來這句話一點不假,跟白漓邵在一起,吃什麼都覺得特別香。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可是白漓雅就是睡不着,明明是感覺到非常的安心,爲什麼還是會睡不着?她不敢翻身,只怕會打擾到睡着地鋪上的人。
“小雅,你睡着了麼?”白漓邵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有些輕,但是卻也能讓人安心。
白漓雅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躺着,閉上雙眼,假裝睡着了。其實她是不介意兩個人夜聊的,但是考慮到明天還要上課,她就不想打擾到他。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去學校了,不知道學校那邊怎麼樣了。突然想起來,還沒有回覆班主任的電話,也沒有回覆岑炎邱與紀寧寧的信息。其實被人想起,被人關心,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白漓雅突然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動漫社,喜歡那幾個每天嘰嘰喳喳似乎有着說不完的話的同學。雖然每次她都沉默不語,但是她每次都會認真地聽着他們說話,知道他們的個性,喜歡跟他們一起的感覺。雖然,不說話的她,從來不曾被人理解。
白漓邵沒有聽到白漓雅的回話,心想她應該是睡着了,他淡淡一笑。翻了個身,平躺着,雙手交叉放在後腦勺,望着天花板,漆黑的一片,但是卻不會感到壓抑。仔細想了想,還是想不到對與錯,今天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否正確。爺爺現在還在醫院,媽媽在擔心,他卻跑了。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明天,其實這個年紀總是太過於衝動與感情用事,後來白漓邵才明白這個道理。
第二天,兩個人醒來,不對,不是醒來,而是起來,因爲他們都沒有睡着,一夜未眠。
“早!”白漓雅淡笑,“我去做早餐!”
“我也一起!”白漓邵起身,收拾地鋪,只覺得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他回過頭,卻見白漓雅開始打開煤氣。他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麼,急忙收拾地方的地鋪,摺疊被子。
白漓雅開着煤氣熱水,便去刷牙洗臉了。等白漓邵收拾好了地鋪,便過來幫忙,兩個人很快就又煮出來了一大碗泡麪。只是,泡麪的味道,與昨天的完全不同了,並沒有昨天的那麼好吃了,有點辣,有點鹹。
“哥,以後……一起去學校吧,還有……一起回家……”白漓雅吃着泡麪,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兩個還不能自食其力的人,怎麼可能生活下去,即使他們想,估計今天也會被家人找到吧。
白漓邵淡淡一笑,應了一句,“好。”
白漓雅突然就吃不下了,不是她嫌棄泡麪,而是嫌棄自己,自己明明沒有什麼能力,憑什麼要哥哥一起出來吃苦。她放下碗筷,頓了頓,笑道:“我不是說這個家,我是說,回到我們應該回去的地方。”
聽到這,白漓邵也不驚訝,只是微微地擡頭,深深地看了白漓雅一眼,道:“好。”
兩個“好”字,卻讓白漓雅忍不住悲傷起來,她似乎一直在聽他說好,從來不拒絕她,她說的,他都答應,都說好。有時候,真的好嗎?
兩個人吃過早餐,便一同上學校去了,白漓邵走在白漓雅的左邊,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白漓雅曾經聽到班裡的幾個八卦女生說過,走在左邊是什麼意思,走在右邊又是什麼意思。不過,她沒有記下來,因爲當時候也不在意這些。
兩個人就這樣走着,本來很有話題的兩個人,竟然沉默不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漓邵突然說了一句,“小雅,我們牽手吧!”
“唉?”白漓雅驚異地擡起頭,目光正好對上了白漓邵明亮的眼睛,她有些緊張,明明昨天兩個人就牽過手了,現在卻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白漓邵不理會白漓雅的驚異,拉起她的手,微微一笑,也沒有說話,又繼續向前走去了。
白漓雅一直低着頭,小心臟像是一頭小鹿亂竄般,狂亂不止。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走着,沒有說話,白漓邵看着前方,而白漓雅卻一直低着頭。也不知道在路上被同學看到了,他們會怎麼想。白漓雅自然是不會在意的,若要是在意旁人的眼光,她早就死過多少次了。
白漓邵年少輕狂,自然也不會去理會旁人的眼光。當然,他也沒有考慮到兩個人的處境,不知道白漓雅是個女生,要面對很多壓力。人們的指指點點,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多麼難受的一件事情,他不知道,也忘記去考慮。
走過校園的長長校道,這樣的早晨,校道上全都是澄夏學院的學生,他們看到白漓邵和白漓雅兩人手牽着手,當然都忍不住看過來,一個個小聲議論嘀咕着,但是兩個當事人完全沒有去理會。
白漓邵白漓雅兩兄妹本來就是整個學院的八卦之一,到哪裡都會有同學注意,如今又是這樣明目張膽地牽手,這樣讓人想入非非的的畫面,理所當然也讓人驚訝。
兩人繼續走着,走過了校道,便看到了學院大門,突然,白漓邵停下了腳步。
一直低頭的白漓雅當然不知道前方是什麼,旁邊的人突然不走了,她多走了兩步,便驚異地擡起頭,前方,有一道目光,直直地刺入她的心臟。白漓雅沒有猶豫,急忙甩開白漓邵的手,喃喃地說了一聲,“媽……”
是的,周彩詩就在學校大門前,她的車也在一旁,她不知道兩個孩子去了哪裡,找了一個晚上也沒有找到。她擔心,害怕,一夜未眠。所以今天一大早,她便來到了學校這裡等待,她本來也擔心兩個孩子不會來學校,自己便丟下工作,丟下白老爺子,在這裡等待了。慶幸的是,她看到了他們,但是,卻是讓她最痛心疾首的一幕。
白漓邵與白漓雅兩個人呆呆地看着對面的媽媽,不走向前,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半分鐘。
而周彩詩也是一動不動,站在車子旁邊,看了兩個孩子足足一分鐘,眼裡全是失望。不對,應該是,絕望。誰也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兩個孩子一夜未歸,會發生什麼,她可想而知。所以她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校道上的同學像看熱鬧一樣,好奇的目光紛紛投來。這樣好奇的目光其實是悲哀的,你一直在看別人的笑話,卻不知道,別人從來不在意你。你就算嘲笑整個世界,整個世界也不會去理會你。
沒有言語,沒有表情,周彩詩轉過身便打開了車門,上了車。這一次,她並不是冷靜,而且絕望了,坐到車上,也沒有再看兩個孩子一眼,便開車走了。
車子飛過白漓邵的旁邊,帶出一陣涼風,瞬間侵入他身體,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長這麼大,媽媽從來不打他,不罵他,對他的要求也不高。媽媽一直在努力做一個好媽媽,他也在努力做一個好孩子。但是,他還是讓媽媽失望了。
白漓雅眼睛一直不敢眨,也不敢看旁邊的人,她知道,他們現在的樣子一定非常狼狽。她沒有表情,腳步突然向前,沒有理會身邊的人,只是一個勁地向前走去。
白漓邵則定定地看着白漓雅的背影,久久無法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