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看清來者,我臉上的怒容都凝固了。
大墨鏡,巨光頭,毀容的臉,強壯如山的黑色恤身板,赫然是常遠亭。
他的身後跟着袁全、杜和平,兩人在那強壯的背板後面只露出各自半張臉。
居然是他來了,他是怎麼得到風聲的?我的心裡憤怒、狂躁、不甘,卻是壓力無數,握着可心姐手的雙手都忘記了收回來。
鄭文英驚呆了,不認識這傢伙。邱素波知道,在病牀上冷冷的看着他。
鄭文娟在病牀上努力的撐起來,尖聲大叫道:“常遠亭,你幹什麼呀?踹門幹什麼?全世界就你了不起啊?”
鄭文娟也是脾氣真的上來了。她和可心姐也是姐妹情深,這時候真是不給常遠亭面子,一見就炸了。
誰知常遠亭不理她,直接朝我走來,嘴裡冷冷道:“夏冬,鬆開你的狗爪子,你不配握住可心的手。”
話音落,他已到我面前,那個速度之快,一把抓住我的後衣領,我幾乎反應都沒有,就被他甩了出去。
硬生生的甩了出去!
我在空中完全無法控制身形,無助的飛出了病房門,砸倒了一名守護的警察。
常暴龍出手之快,力量之猛,讓全場震驚。鄭文英大叫一聲“冬哥”,邱素波驚叫聲“冬叔”,全部掙扎着想從牀上起來,誰知常遠亭一聲暴喝:“誰都別動!你們在我眼前是不堪一擊,我隨時可以讓你們生不如死,讓夏冬死透!”
袁全和杜和平也是關切的眼神,對着鄭文英和邱素波打着手勢,叫他們忍住,別蠻幹。鄭文娟咬着牙,恨然的蹬了一下雙腿,不再直視常遠亭。
軍隊壓人,常大校更壓人。若論地位,這是一個如果退役之後直接可以職稱、級別壓倒鄭家志的角色,更何況他是軍人世家?
我壓倒了警察,被旁邊他的同事拉起來,就站在門外,捏拳拳頭,默默的看着常遠亭在病房裡的威風,感覺自己是那麼無力。就那樣,眼睜睜看着他霸道無比,凌傲一方。
而常遠亭無視了一切,站在可心姐的病牀前,伏身吻了吻可心姐的額頭,然後拔了可心姐右手輸液的針頭,扯紗布壓着她的針眼處,不讓流血。
他站在那裡,如暴龍如山嶽,無限冷傲霸氣,讓整個病房裡安靜無比,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因爲袁全和杜和平也沒有說話,都只能默默地站在他的身邊不遠處等着。
沒一會兒,常遠亭放開了可心姐,俯身抱起她,轉身就朝病房外走來。旁邊的護士也是嚇怕了,根本不敢攔。
倒是鄭文娟,坐在病牀上,流淚狂叫:“常遠亭,你要帶可心去哪兒?她都這樣了,你還不放過她嗎?你還想虐待她是不是啊?你就不能長點良心嗎?軍人是你這樣當的嗎?”
常遠亭看都不看鄭文娟,大步走到門口,站住,聲音卻極有穿透力,說:“鄭文娟,你沒資格過問。可心是我的未婚妻,我當然要給她最好的照顧、護理。而這裡太垃圾,讓我失望。”
說完,他直接看着不到一米外的我,用一種神靈俯瞰螞蟻般的姿態,說:“夏冬,你這個小雜種,有你的時候,世界和生活總是這麼不美好。爲什麼可心在的地方,我總是會見到你?她是我的女人,你別癡心枉想,你不配!”
我不想理他,只看着可心姐,心如刀絞。她全身腫脹,深度昏迷,手垂腳吊,沒有穿鞋子,腳都腫得好大,皮膚泛着暗淡的青光,長髮垂了地,那麼虛弱、那麼讓我心碎。
我更惱恨的是,我沒有能力,我在鬥志剛剛燃燒的時候,悲劇就來得這麼快,壓力就來得這麼生猛,打擊也來得如此殘酷、無情。
常遠亭看着我,冷哼了一聲,說:“賤種就是賤種,一身的晦氣。”
我擡頭看着他,淡道:“常大校,你常家也不是生來就高貴。人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只是你自以爲高貴而已。在我的眼中,你的行爲、心性、品質,與低賤相差並不很遠。最高貴的是可心姐,因爲她心中有愛有寬容有善良,而你,除了自私、狹隘的所謂愛,什麼也沒有。請你不要給我機會,否則我傾盡一切,也要奪回劉叔,奪回可心姐!”
袁全和杜和平在常遠亭的背後,聽着我說話,不時就給我擠眉眨眼,示意我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真都替我着急,其他的警察也好着急,有人還拉了我,但我還是說完了,然後一臉坦然,無所畏懼,仰望着他。
他比我高大強壯、霸道,但我心從容無懼。在這種情況下,他想殺我嗎,老子敢說不可能,老子就有這個底氣,老子不再是年少的老子,老子在秦青的影響下有着成熟的一面。不說別的,他要動殺心,袁全和杜和平一定會保,毫無疑問。
果然,常遠亭竟然沒有暴怒,居然說:“賤種就是賤種,異想天開的賤種。你說得很狂,行,那我給你機會,我且看看你如如奪回可心和我的岳父。我的岳父此時已經離開華鎣,坐直升機回成都了。我能給他們最強大的呵護、照顧,你只能讓他們蒙受痛苦、恥辱和折磨,從你七歲的時候起就是這樣。就你,永遠沒有機會奪回他們。”
說完,他轉身就走,但拋下一句話:“袁局、杜局,請記住我的交代,將小賤種帶到華鎣看守所。”
然後,他是大步流星,抱着可心姐奔了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可心姐在我的眼中是那麼柔弱,手腳晃搖,長長的黑髮在風中飛揚亂舞。她的長髮像一面旗幟,指引着我去奪回她。我的心我的世界我的靈魂,已不能沒有可心姐。
不多時,常遠亭轉了彎,看不見了。袁全看着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輕拍我肩膀,說走吧,夏冬,我們無能爲力了,現在你就是要走,我們在場沒人能攔得住你,但是,請理解我們。
我說沒事的袁局,我不會爲難你們。
隨後,我朝病房裡沉道:“文娟姐,文英,素波,好好養傷,我永遠不會放棄一切,無論友情、愛情或者他媽的正義和他媽的反抗、不屈!”
他們不約而同的迴應我,聲音震震:“我也他媽不會放棄!”
全場動容,他們含淚。
我心安慰,滿足,然後跟着袁全、杜和平走了。
杜和平默默的開着警車,我和袁全坐在後面。袁局一路無言,只是攥緊了我的手,這是一種鼓勵、溫暖和支撐,但我更多讀出來的,是他的無奈。
只不過,當我們到達華鎣看守所的時候,車停下了,袁全和杜和平沒下車。袁全說:“夏冬,你一個人進去吧!常將軍知道了一切情況,不許我們進去,但需要你進去。也許你會有危險,我只能在這裡馬上請求市委市府出面周旋。”
說完,他緊緊的握了我的手。
我卻淡然一笑,說謝謝你了袁局,不用了,都不用了,家父曾告訴我,在沒有殺他以前,常遠亭不敢把我怎麼樣的。
袁全眉頭皺了皺,點點頭,說我不知道夏天少校與常家到底是怎麼樣的恩怨,但我知道夏天是個人物,八年了,依舊活着,無人能抓到,似乎他已經見過你了。
我點頭說是的,我見過我爸了,我的格殺術就來自於他的傳授。
袁全點了點頭,說他早猜到了。然後,他拍了拍我的腰,正好拍在龍牙上,說:“個人安全最重要,自衛永遠沒有錯。”
我懂他的意思,心頭更感覺暖,哪怕在常遠亭面前,我們都算小人物,但小人物心在一起,精神是強大的。
然後,我說你們都是人民的好衛士,勝過了很多人,袁局、杜局,我向你們致敬。
麻痹的,說完我敬了個禮,不是軍禮,居然還是少先隊的隊禮。兩位局長一看都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苦澀。袁全長嘆一聲,說夏冬,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不容易啊不容易,去吧去吧!
是的,我是個孩子,但我會做一個打不死的絕不向命運低頭的孩子。我不想辜負我的父親,在朝天門碼頭偏僻處,他朝我瀟灑霸氣一指,說我是他的種!
也許我可能繼承了他的風流,但我更願意繼續他的氣質:從容、瀟灑、勇性、血性、不屈不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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