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許暉沒有跑,連想都是一霎那間腦子裡的過電,因爲他一擡頭便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伴着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婦女緩緩走來,正是顧娜娜!
許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嗖的一下躲到了遊戲室門框內,心臟在撲撲的直跳,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如此緊張,顧娜娜沒有生病,所以休學的由頭子虛烏有,背後一定有什麼特別的隱情。
二人應該沒有注意到許暉,但他偏偏就像做賊一般心虛,緩緩的從從門框內露出半張臉注視着顧娜娜,倆人行走緩慢,那婦人似乎很吃力,走走停停,想必身體虛的厲害,她應該就是顧娜娜的母親。
按說趙復的消息準確,他很輕易的完成了一件掛在心上但很令他噁心的事情,皆大歡喜談不上,擺脫趙復的糾纏倒是可以大大鬆口氣,還能幫幫趙歌的忙。
但要不要馬上通知趙復這個二貨,許暉忽然就猶豫了,看趙復那個猴急樣,不把顧超挖出來誓不罷休,那麼顧超是個什麼結局,許暉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可如此一來,顧娜娜母女是什麼感受?
善良的許暉儘管預料到了顧超的結果不會好,但遠沒有想到按當時你死我活的情況,顧超無論落在哪一方手裡,都只有死路一條。眼下的他還在猶豫,猶豫中注視着顧娜娜母女走近了診所,他下意識的把頭往後一縮,距離太近了,再這麼看着,真會被發現。
可是一扭臉,許暉嚇得差點失聲驚叫,趙復不知何時跟鬼一樣的站在了他身邊,正陰惻惻的看着他,“看清楚了?”
顯然趙復已經從許暉的行爲舉止上判斷出那母女倆八成就是顧超的家人,接下來許暉無論作何種回答或解釋,他都吃定了。
“不是太確定。”
“放特麼的屁,這個時候還敢跟我耍花樣,你腦子被驢踢了吧?”趙復忽然就兇殘起來,一把揪住了許暉的頭髮,“你特麼口口聲聲答應幫趙歌,現在卻來敷衍我?當老子傻逼呀?不弄住顧超,大家都要倒黴,你特麼還是不是大院的?”
許暉瞪着眼睛不說話,恨恨的看着趙復,但如此一來就等同於默認了,原本八成的可能變成了十足十的肯定,趙復獰笑一聲,手腕發力往下一拽,許暉的臉被迫仰到了最大的限度,“現在沒功夫收拾你,聽好了,別搗亂,還跟剛纔一樣,咱兩慢慢出去。”
於是趙復再度用手摟住了許暉的肩膀,一臉賴皮像的挾制着許暉朝着與來路相反的方向而去,遊戲也不打了,沒想到會這麼輕鬆找到顧超的妹妹,看來有些傳言未必就不可信。
趙復原本想讓許暉在遊戲室裡玩一會兒,等事兒了之後,隨便他去哪兒,但現在一看傻小子的狀態,他哪裡還敢放心?
沒走幾十米遠就是一個拐彎,兩名來時一直跟在後面的壯漢正蹲在牆邊抽菸,趙復衝二人使了個眼色,其中一名壯漢走過來伸出粗壯的膀子摟住了許暉,“小兄弟,老老實實的跟我走。”
趙復騰出了空,與另外一名壯漢又返身往回走,再也不看許暉一眼。
許暉滿心焦急,但也無可奈何,心裡是十分矛盾的,甚至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在急什麼,完全沒有一種擺脫糾纏之後的輕鬆,幫了趙歌麼?還擔心顧娜娜?這種狀態最爲難受,總之讓人揪心,卻又無所適從。
這個壯漢力氣太大,走路又極快,許暉被夾持着連顛帶跑,一口氣不知道走了多遠,纔到了大馬路口,此時他已經累的氣喘吁吁,未料到小街裡面如此之深。
“小傢伙,自己回去吧,千萬別到處瞎嚷嚷。”壯漢撂下這句話,竟然直接朝大馬路對面走去,三晃兩不晃的就淹沒在人海里。
許暉站在原地一直沒有走,腦子裡忽然有一個衝動,等會兒再返身回那個診所,他很想了解一下顧娜娜家的情況,這其中固然有好奇心,但更多的是負疚感。
爲什麼顧娜娜會編出謊言休學,是不是受了顧超的脅迫?倘若如此,許暉的心裡反而會輕鬆一些,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大哥遭受懲罰也是應該的。
否則,按趙復的搞法,顧超一旦出了問題,又會對顧娜娜造成怎樣的傷害?許暉心裡惴惴不安,他的腦海裡一直無法忘掉對方站在付建平家的小院門口落寞道別時的絕望的眼神,還有他在小巷口目送顧娜娜孑然離去的情景。
今日見到顧娜娜母女倆,許暉瞬間就不自覺的想到了這些,不知爲什麼,心裡竟有一種莫明的刺痛。
再說趙復,打發許暉的同時,已經讓另一名壯漢通知陸續趕來的機靈鬼們,分批分組在自由市場、小街內和遊戲室周圍轉悠,牢牢盯緊診所大門,一旦顧家母女離去,便展開圍堵式的跟蹤,相信顧超的落腳地就在附近,方圓不會超過兩公里。
趙復準備的不可謂不充分,應急調配也板有眼,畢竟只一個可信度不高、又有些模棱兩可的線索,能反應如此之迅速,相信就是真正的偵查兵來也未必比他做的好。
約莫半個多小時以後,顧娜娜扶着母親出來,兩人走的依然緩慢,三組機靈鬼們立刻開始各司其職。
其中一組在巷道口自由市場處轉悠的幾個小傢伙趕來的最早,他們專門負責甄別行爲上比較特別的混混,因爲那些人很可能是顧超的手下,起暗中保護或者反跟蹤作用。遊戲室門口的幾個小傢伙則負責阻斷小街另一頭,也就是剛纔許暉被帶走的方向,防止意外發生。
真正直接實施尾隨跟蹤的是幾個十多歲的小孩,他們在小街的一間桌球室門口晃悠,人人嘴裡叼着香菸,嘻嘻哈哈,一看就屬於那種不學好的無良少年,其實也最不容易引起對手的注意。
想必另一名壯漢也已經趕去通知接應的人了,畢竟顧超是個亡命之徒,手下至少還有七八個貼心的兄弟,決不能掉以輕心。
如此嚴密的措施,趙復自己想想都得意的忍不住想笑,眼前仿若顧超已經被團團圍在當中,五路可走,眼裡滿是絕望和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