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更應該讓許暉大冒冷汗的是,下午發生在西郊點將臺的事件,嚴重的惡性事件,趙復就是因爲聽到這個消息的後續發展而匆匆離開的。
時間回溯到四個小時前,當趙覆按照許暉的胡亂指點,騎着三輪摩托在大馬路上狂飆時,薛西慶的人和顧超的手下在點將臺附近的礦山機械廠職工家屬院內發生了激烈的槍戰,這一事件轟動了整個西平,且不論結果如何,就事件的嚴重程度來講,是西平市近幾年來發生的極爲罕見的涉槍案件,性質之惡劣甚至驚動了省裡。
事件的過程衆說紛紜,結果也撲朔迷離,有說當場打死三人的,也有說打死一人,重傷好幾個的,但涉事幾方都很清楚,顧超最終逃走了,連同他的家人一起不知所蹤,薛西慶賠本也沒賺到吆喝,自己又把自己逼的逃往外地,就當他沒來過一般。
而薛西慶的另一路人馬抓住了趙復手下的兩名機靈鬼,原本是帶走用來要挾趙復的,但涉槍案一爆發,倉皇之下就放棄了,兩個小孩撿回了一條命,原本是幸運的,但可恨的是,一名被剁掉了左手的四根手指頭,另一名被打斷了雙腿,算是對趙復的嚴重警告。
趙復就是聽到這個消息後發狂的,他這個人雖然囂張,無厘頭,但是對自己身邊的人還是很仗義的,這一幫機靈鬼原本跟着達輝蹭飯吃,後來被趙復收編,跟着他已經有好幾年了,就算再沒有本事,也混出了感情,這纔多大的小孩就給弄成了殘疾,趙復能不發飆麼,但也只能嚎兩嗓子,涉槍案的嚴重程度,就算你是條龍,也得盤着。
警方發了狠,對小刀會來了個整體大清洗,聽說第一撥從各個場子被帶走的就有三十幾號人,韓曉天也被當場帶走了,這個消息的震懾性太大,活躍在城中、城西一帶的各路混混立刻就蔫了。
樑斌和達強也連帶跟着倒黴,簡直是無妄之災,身邊好幾個親近的小弟也被請進了局子裡,一時間各路混混就像被霜打了一般,紛紛找地縫鑽,全都蟄伏起來。
趙復跳了幾天腳也立刻偃旗息鼓,夾着尾巴躲家裡了,據說在此之前,警方已經曾兩次秘密將他帶走過,但誰也不知道這傢伙怎麼會那麼快又出來了,可才一出來,又進去了,去警局搞得像上班一樣。
達強更是謹慎加滑稽,說是卡拉OK裝潢到了後期,需要引進設備,於是跑外地採購去了,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更滑稽的是,基於同樣的原因,樑斌也不見了蹤影。
解放路一帶,好像狂風掃過,一下子清爽了許多,只有北川街的這幫鳥人愈發的囂張起來,噹噹黃牛,小打小敲原本也犯不了大錯,加之明面的、暗中的、潛在的各路大佬們都集體玩失蹤了,尼瑪的,這不是白給的機會麼?
於是能搶的生意,不搶白不搶,甚至趙歌和老菜梆子也堂而皇之的回來了,順手將新門口工商銀行門口的地盤也給佔了,發財麼,就得要擴大規模,趙歌計劃着下一步就是南校場街,特麼的,從哪兒跌倒的,就要從哪兒爬起來。
這一段日子對混混們來說如嚴冬一般,但對許暉來講,則是平平淡淡。當然,最初的幾天,他也是驚慌失措,煩躁不安,因爲事情就怕謠傳,越傳越離譜,他聽到的點將臺事件,已經不知道翻新了多少個版本了。
完整的經過就是從黑牛那裡聽來的,這廝快要出院了,可能是躺病牀上憋了太久的緣故,八卦指數直線上升,並且很富有娛樂精神,煞有介事、聲情並茂的,就像在講破案推理故事,把許暉聽的冷汗直冒,最後都沒坐住,直接逃離了醫院。
尼瑪,如果按黑牛說的,老子倒底算當事人還是線人?好像哪一個結果都不太好。
跑回家的一路上,許暉都在自己嚇自己,直到鑽進了自己的小屋才漸漸冷靜下來,這其實與他經歷過的倉庫事件差不多,但是性質不一樣,一件是發生在深夜鳥不拉屎的倉庫裡,除了當事者,幾乎無人知曉,關鍵是沒有出人命;另一件則是發生在大白天的居民區內,還真鬧出了人命,轟動性和影響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
而且自己也真沒做什麼,就是被趙復脅迫去認人,並碰見了顧娜娜,僅此而已。想通了此節,許暉不再緊張,只是隱隱爲顧娜娜擔心,幾個版本都傳說他們一家人都不知所蹤了,但願能平平安安吧。
接下來的日子,許暉爲自己暑期的後半段訂立了嚴格的學習計劃,上午和晚上讀書、溫習功課,只有下午的時間可以去付建平家,聚會也好,排練也罷,總之答應人家參與青少年宮的演出,就得言而有信。
其實對於付建平這個集合來說,許暉還是很樂意接受的,大家在一起真的很快樂,除了音樂的紐帶外,性格上都很陽光、正向,沒有什麼彎彎繞繞,很容易溝通和融入。當然,晨陽或許稍稍例外,在經過了與顧娜娜的感情糾葛後,他漸漸沉默寡言,越來越不善於釋放壓力和包袱,有點鑽牛角尖的味道。
心情逐漸平復的許暉給張儀寫了回信,但這回寫的格外的費力,幾易其稿,刪刪改改,歸根倒底還是矛盾的心裡作怪,有些事他不想瞞着張儀,但同樣也不想讓她爲此而擔心,比如趙歌的事,顧娜娜的事,只能草草的三言兩語帶過,直到信寄出去後,心裡都無法釋然。
青少年宮仲夏夜的演出日漸臨近,西部草莽爲此精心編排了三首歌曲,主打便是張雨生的《我的未來不是夢》,確定由許暉主唱,另外兩首歌,包括《撲克先生》在內算是備選。對此,許暉不推辭,也不矯情,認真的練習和準備每一首歌,至少不辜負大家對他的信任。
許暉糾結了幾次,最終還是沒有把遇到顧娜娜的事情告知晨陽,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每次排練後,照例還是聚餐喝酒,但許暉有了明顯的改變。一是絕不多喝,到了一定程度,打死他也勸不下一滴酒;另外一件事,就是找各種藉口不再跟夏露一起準備食材,寧可煙熏火燎的生爐子或者跑出去與曉東一起買菜。
關於這一點,許暉和付建平心知肚明,誰也沒說破,但是夏露的脾氣卻越來越壞,雖然沒有明着發飆,但常常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好好的,突然不幹了,扔下手中的鍋鏟跑到屋裡一個人抱着吉他彈唱,有兩次更乾脆,直接回家了。
付建平衝許暉苦笑,許暉卻裝傻當不知道,如此這般彆扭,但也勉強湊合着過。終於在參加演出的前一天下午,大家爲預祝成功再次聚餐,這回夏露沒有發脾氣,還炒了幾個拿手菜,但是喝醉了,醉的一塌糊塗,付建平斜瞪着眼睛衝許暉說夏露從來不這樣,你看着辦。
尼瑪的,什麼叫我看着辦?跟我有關係麼?但許暉還是暈菜了,大罵付建平不仗義的同時也發了愁,曉東和二熊他們就像商量好了一般袖手旁觀,甚至提前跑路了,看着人家姑娘吐成那樣都沒人管,沒人性!許暉咬牙切齒只好自己動手。
酒醉的人,無論姑娘還是爺們,身體都沉的如同沙袋,好不容易幫夏露清洗乾淨,準備往牀上拖的時候,又吐了。抓瞎的許暉只好打水,揉毛巾,掃地再來一遍,忙的跟個鬼一樣,而付建平則翹着二郎腿斜躺在沙發上,叼着香菸,嘻嘻哈哈的看熱鬧。
“你特麼的死人一個啊?不知道幫下忙啊?”滿頭大汗的許暉破口大罵。
“臥槽,又不是我惹的事兒,憑什麼幫你?”付建平陰笑。
“那特麼,你的意思是我惹的事兒嘍?”
“你心知肚明,嘿嘿。”
“我不管了!”
“隨便你,但是夏露她爸找上門來,我只好實話實說。”
“臥槽!”
“臥槽槽!!”
許暉沒轍,只能好人好事做到底,忙點累點倒也罷了,就是需要頻繁觸碰夏露的身體,他受不了,尤其是醉成一灘爛泥的少女,任你擺佈,對於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簡直是煉獄般的酷刑。
如果沒有喝酒倒還好一點,但現在許暉自己身體內的血液裡也有酒精在肆意,對少女身體的誘惑,抵抗力基本趨近於零,可憐的許暉就在那零點零零零零幾中掙扎,更可恨的是旁邊還有一個不懷好意的觀摩者,他差點一口老血噴將出來。
還偏偏忙中出亂,再一次清洗完畢後,許暉把夏露的一支臂膀搭在自己肩上,準備攙扶她到屋裡躺下,但剛剛起身,夏露便軟軟的往地上跪,情急之下,許暉連忙伸手打算摟住她,一不小心就抓在了對方的胸口上,綿柔而彈滑的感覺讓他如觸電一般,許暉驚的連忙鬆手,夏露則撲通一下,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你故意的!”旁邊還有毒蛇評委。
“我草泥大爺!”許暉驚魂未定,勃然大怒。
眼看許暉急眼了,付建平也不好意思再瞎扯淡,另外也真怕把夏露摔出個好歹來,於是連忙跑過來幫忙,兩個人費了老鼻子力氣纔算把夏露給擡到了東屋的牀上。
“我特麼要回去了。”許暉汗流浹背,心裡也着實怦怦直跳,剛纔那一巴掌好像抓的太實在了,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通常這種情況下會流鼻血的哎。”
“滾!死遠點!!”
“不是,你再等等,夏露酒勁兒還沒過去,觀察觀察。我怕別跟上次一樣再弄個酒精中毒,陪我等會兒。”付建平耍起了二皮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