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你做了這麼多,老師都要感謝你。”秦老師很艱難的組織着詞彙,“可是,這件事沒那麼簡單,而且……而且當時事發突然,老師真記不清兇手的相貌了。”
“可是,老師,就是那幫人啊,六班的徐小磊,還有……”
“行了,馬上上課了,好好唸書。”秦老師拍了拍許暉的肩膀,一轉身,快步離去。
許暉被兜頭澆了一大盆冷水,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料想事情會有難度,但沒想到秦老師會拒絕的這麼幹脆,難道被對方報復以後,老師也怕了麼?難道就讓這幫人渣如此逍遙?特麼的,現在那個馬啓明還在跟羅小剛沒完沒了,我草你姥姥的,是不是非要比比看誰拳頭大啊?
少年人血氣方剛,自然不會像成年人那樣把事情想的面面俱到,許暉一時氣結於胸,感覺特別難受,腦子裡充斥着一股戾氣,又無處發泄,用暴走打人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煩躁。
直到回了教室,許暉的這種心態才稍稍好了那麼一點點,但馬上又遭到了魏亞麗的一通猛掐,“爲什麼曠課?”小姑娘一頭惱火,她是認真的,許暉現在的行爲越來越讓她擔心,居然還翹起了課,再弄下去不知道會怎麼樣,互相監督還有意義麼?
但這一下把瀕臨爆發狀態的許暉給惹毛了,啪的一巴掌就把魏亞麗的鉛筆盒給扇飛了,文具稀里嘩啦的飛得到處都是,氣頭上的許暉指着丫頭大吼道,“成天就知道掐,有病是不是?有本事你再掐一下?”
突入起來的爆發,不但把魏亞麗給嚇住了,周圍的好多同學也被弄蒙了,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許多雙眼睛盯着這許暉和魏亞麗,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兒。
魏亞麗的眼圈瞬時變得通紅,委屈和難過讓她一下子淚如泉涌,無聲的哭泣,只是流淚,許暉的火發出來後,突然啞巴了,面對魏亞麗的這種狀態,有些手足無措。
“你瘋了呀,你憑什麼這樣對待亞麗?說誰有病?你自己有病吧?”吳曉莉雖然反應慢半拍,但火爆脾氣、直腸子,見魏亞麗委屈成那個樣子,立刻伸手指着許暉的鼻子大聲指責,手指頭都快戳到許暉臉上了。
許暉無言,剛纔還如火山噴發一般的氣勢,瞬間就消弭的全無聲息,雖然可以不理會吳曉莉的指責,但他無法迴避對魏亞麗造成的傷害,甚至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他默默的起身,在衆人目光的注視下,將散落的文具一個一個撿起來,收攏到文具盒裡,又安安靜靜的擺在魏亞麗的課桌上。
做完這一切,許暉也不知道該接下來該幹什麼,意識有點混亂,或許應該當衆給魏亞麗道歉,賠個不是,又或許想盡快避開吳曉莉那道咄咄逼人的目光,羅小剛想過來打個圓場,卻被曹卉給一把拽住了。好在上課鈴聲之後,任課老師走近了教室,算是幫許暉暫時化解了尷尬。
猶豫了好一會兒,許暉還是很認真的寫了個紙條給魏亞麗,“對不起,不該衝你發火,我今天的心情不好。”
紙條遞過去後,半天沒有反應,許暉偷看,魏亞麗趴在課桌上,半垂着頭,披肩長髮遮住了臉頰,肩膀偶爾聳動一下,還在抽泣,這讓他的心裡很不好受,莫名其妙的發通火,真是把人傷的太深了,此刻談愧疚和後悔,沒有絲毫意義,可是如何安慰對方,平復傷痕,許暉除了道歉也沒什麼別的辦法。
以後真要控制衝動啊,尤其衝女孩子發火,還真的很丟人哎,許暉嘆了口氣,整節課只能在自責和神遊中度過了。
但是,衝不衝動,有時候也由不得你。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從神遊中回來的許暉想跟魏亞麗說點什麼,零散的詞彙在腦海裡還沒組成一句話,吳曉莉便敦促魏亞麗收拾書包,搶先拉着她走了,連看都沒看許暉一眼,課桌上只剩下那張被淚水浸溼的紙條。
許暉仔細端詳了一下,還是把它疊起來,放進了衣兜。
羅小剛、劉巍一幫人圍了上來,大家看了許暉有些落寞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麼。
“一起走吧。”
許暉點點頭,胡亂收拾了下書包,習慣性的摸了摸那把藏在裡面的精鋼扳手,一幫人呼啦一下衝出了教室。近兩週以來,天天都是這個樣子,不光是許暉和羅小剛,就連劉巍也感覺跟六班那幾個人渣的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別想那麼多,男人麼,總要有點脾氣吧,到時候跟人家服個軟,道個歉,哄一鬨就好了。”羅小剛摟着許暉的肩膀,滿嘴的過來人口吻,大言不慚。
“過兩天,咱們乾脆喝頓酒吧?這特麼生活太壓抑了。”武超建議,自然將許暉突然暴躁的原因歸咎到繁重的突擊補課上。
“這個提議好,看看哪一天?咱麼就到商校的那個‘兄弟情’。”
“你錢多啊,下這麼大的館子?”
“湊啊,實在不行,一人一盤土豆絲,但酒必須有,就是圖開心唄,你以爲點山珍海味呀?”
“哈哈,特麼的,吃死你。”
大家七嘴八舌的邊走邊聊,不一會就嘻嘻哈哈起來,陰鬱的情緒風吹雲淡,許暉心中那片完全的灰色也漸漸有了光澤,不知不覺就出了校門,走到了路口,一路上沒任何狀況,六班似乎今天放的早,真沒見到幾個人毛,於是大家不同的方向,三三兩兩,各回各家。
變故就發生在分手之後,許暉悶着頭騎車前行,渾然沒有在意周圍的情況,腦子還想着第二天怎麼再跟魏亞麗賠禮道歉,一定要讓人家舒心了才行,否則下午的事兒總是個疙瘩。
忽然,路邊躥出來一個人,伸手就要拽許暉的自行車把,另一隻手上握着半片斷磚,作勢就要朝許暉的面門拍過來。極度危險的氣息刺激的許暉汗毛直豎,令他瞬間清醒過來,許暉下意識的狠捏一把剎車,左腿單腳點地,右腿高高擡起向前一個橫甩,很輕靈就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動作順暢的讓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不過這個動作很危險,完全是潛能激發的行爲,如果正常狀態下讓許暉再做一遍,他肯定做不出來。跳下車來的許暉差點跟對方撞個滿懷,也幸虧對方愣了一下,揮磚頭的手慢了半拍,再想掄出氣力已經沒距離了。
磚頭還是拍在了許暉的後背上,但沒造成多少傷害,而許暉順勢一擡腿,膝蓋重重的頂在了對方的小腹上,隨着自行車咣噹一聲摔在路邊;兩個人的身體驟然分開,許暉是想拉開距離快速後退,抽出書包裡的扳手,而對方痛苦的哼哼着,身體已經躬成了蝦米狀,怕是被這一膝蓋頂的不輕。
這一切都發生在秒把鐘的時間內,等許暉看清楚來人,眼睛的餘光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圍了上來,“徐小磊!”
“草,不服氣呀?”左前方一個瘦猴般的傢伙,手裡拎着根木棍,一臉囂張,此人就是課堂上跟秦老師大打出手,被學校開除後又找人報復的兩個混蛋之一,另一個混蛋也來了,卻是陰狠狠的、逐漸朝許暉身後靠近,伺機偷襲的王建。
“哥們,我沒惹到你們吧?”許暉沒鬧明白自己爲什麼變成了首要目標,也想盡量拖延下時間。
“沒有!就是想揍你。”徐小磊的回答蠻橫之極。
“草!”許暉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不由自主的微微移動腳步,非常膈應那個身後準備偷襲的王建,圍在他身邊的一共五個人,包括那個捱了一膝蓋,此刻正在罵罵咧咧的小子,想都不用想,面對這麼多人,只能跑。
當然,就算要想也沒時間了,徐小磊爆喝一聲揮棒就撲了上來,於此同時,許暉也動了,他的目標是捱了一膝蓋的那傢伙,直覺認爲,此人最弱,而一直重點提防的身後倆人,他根本不願意去碰,因爲背對着很危險,也很容易糾纏,到那時候就跑不了了。
現在的許暉已經經歷過不少陣仗,夜市上趙歌被截殺那麼兇險的場面也見過,所以最初的緊張心裡一過,真正動起手來反而沉着冷靜,打架就那麼回事兒,誰果斷兇悍,誰就有可能搶到先機,佔到便宜。
許暉也吼了一聲,揚起手中的精鋼板手,以最快的速度衝向目標,根本不理會徐小磊掄過來的木棍,只要棍子的運行軌跡不是奔着腦袋就行,猛然間往前一衝,也能順帶躲避身後王建的偷襲。
面對凶神惡煞一般的許暉,那個捱了一膝蓋的倒黴蛋果然有些慌張,儘管他早已扔了磚頭,抽出了砍刀,但看着許暉手裡那把亮花眼睛的金剛扳手還是有些腿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雖然砍刀也揮出去了,但主要目的是爲了阻擋許暉,而不是砍人。
而許暉就不一樣了,他最終的目的是奪路而逃,對擋在前面的傢伙必然給與沉重打擊,目標、力道和準頭都非常堅決,兩下一對比,差距就大了。
嘭的一下,徐小磊的木棍最先砸到了許暉的左臂上,而擋在許暉前面的傢伙,手中的砍刀也貌似撞在了許暉身上,但兩下打擊根本無法改變那支精鋼扳手的運行軌跡,嘭的又一下,扳手前端的大腦袋重重的砸在此人的肩膀上,一聲淒厲的慘叫,讓人心驚肉跳,在此之前,許暉貌似還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音,咔嚓一下,令人牙酸。
倒黴蛋忍不住疼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許暉也不好過,整個左臂已經麻的沒了知覺,但他管不了那麼多,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衝出去!突然,風聲呼嘯,一個物件飛來,嘭的就砸在了許暉後背,飛奔中的許暉腳下發軟,差點栽個跟頭,氣急敗壞的王建怎可能讓許暉跑掉,短棍直接脫手而出。
幸虧許暉受謝海林的影響,長期堅持跑步,危機關頭髮揮不可估量的作用,踉蹌了幾步便給生生抗住了,然後玩命奔逃,迅速脫離了幾個傢伙。
徐小磊一幫人追了百十來米就放棄了,氣喘吁吁的望着許暉的背影,憤恨不已,這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下次再堵這傢伙就不容易了。而王建的想法要更多一些,因爲他比徐小磊更瞭解許暉,許暉其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後的那幫人,這次沒有把此人收拾服帖,萬一報復起來,非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