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暉沒搭理謝海青,噓了一聲後道,“人出來了,那一幫裡面左邊第二個,穿灰夾克,留着長頭髮,高個子的。”
謝海青二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許暉的話吸引過去,只見一幫人搖搖晃晃的從大院門洞裡出來,大概七八個人,袁翔也在其中,劉文亮的個頭高,比較顯眼,很好認。
“草,長這麼個逼樣。”付建平咒罵了一句,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而謝海青摩拳擦掌的,眼看着就要站起身衝過去,卻被付建平一把給按住了,“激動個啥呀,來之前可是說好了,你得聽我的。”
謝海青狠狠的瞪了付建平一眼才安生了點,那一頭,劉文亮顯然也注意到了許暉仨人,坐在那裡太過顯眼,想不被看見都很難,他陡然間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桀驁不馴的表情,帶着挑釁的目光對許暉三人來回掃視。
“文亮,看啥呢?”袁翔的話剛問出來,也發現了許暉,頓時面色鐵青,仇視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如利箭一般激射而出,而此時的許暉也在看着他,沒有任何表情,眼眸仿若深不見底的空洞,能捕捉一切光芒,繼而使之消弭於虛無。
“裝幾把什麼大蒜?想找事兒,爺爺還偏不怕你。”說着話,袁翔就要往前衝,這回他要比劉文亮激動的多,被許暉追着打,丟人到了姥姥家,事情雖然過去了近半個月,他還是擡不起頭,心裡的火氣更是有增無減。
他覺得許暉很無賴,大概是想跟歐陽學着找外邊人幫忙,尼瑪的,找誰也不合適,也別想唬住老子,這筆賬絕不可能抹掉。
“行了翔子,還不是時候,咱走咱的路。”劉文亮拽住袁翔,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後,扭頭就走,袁翔雖然怒氣衝衝,心有不甘,但劉文亮的話他還必須得認真考慮,於是跟潑皮一般朝着許暉三人的方向惡狠狠的吐了一口濃痰,纔不緊不慢的轉身。挑釁的味道很濃烈,哥今天不能找事兒,但又很想揍你們,有種放馬過來!
“嘿!我草泥馬的。”謝海青的邪火一下子躥到了腦門,人也蹭的跳了起來,但付建平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了這傢伙的後腰帶,硬生生的又把謝海青給拽回了原位。
“你再這麼整,回去都沒法交代,小心哥幾個一起削你。”
“尼瑪的,小崽子也敢在老子面前攪毛髮騷,想死了吧?”謝海青怒不可喝,但最終沒有再次站起來。
許暉暗暗發笑,謝海青罵人家小崽子,大家其實是一年的好不好?
“得嘞,人認準了,任務完成,回去啦。”付建平站起身,又是美美的伸了個懶腰,然後衝許暉道,“到西海坐坐,順便一起吃頓飯,聚一下。”
許暉沒意見,好久沒跟大夥見面了,他也正想知道良子被打的原因,爲什麼會跟劉文亮扯上關係。
酒吧沒有營業,對外打了個牌子,說是內部整修,這讓許暉很詫異,一回到這裡,付建平就出去了,他正好跟謝海青聊兩句,哥倆很久沒有單獨在一起了,不聊不知道,一聊嚇了一跳。
不但西海酒吧沒營業,商業行內凡是屬於建鑫的生意,都沒有營業,而且最讓許暉吃驚的是趙歌已經被抓進去足足十天了,一同進去的黑牛和賴春光今天剛剛出來,聽說事情沒完,只是取保候審而已。
趙歌被抓,很大程度上跟喬娃子有關,至少從大夥瞭解和反饋的消息是這麼一個狀況,至於重點尋找的曾宏,就跟人間蒸發一樣不見了。
但趙復從卻從另外的渠道得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消息,事情遠比想象中複雜,不但牽扯到喬娃子,居然還有五一俱樂部的人,但這兩撥人雖然互相知根知底,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老菜梆子跟對方的對立衝突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怎麼會同時被牽扯進來?這說明背後還有人嘍?
於是衆人更爲謹慎起來,所有店鋪都暫停營業,事情在沒有個基本眉目之前不開張。因爲按照趙復的直觀判斷,背後這個黑手應該就是劉坤,他對趙家兄弟最爲仇視,而且他報復對手的手段從來都是假借他人之手,背後捅刀子,絕不會正面出手。
以上都符合劉坤的特點,謝海林同意趙復的判斷,於是商量着在尋找曾宏的同時,查一查五一俱樂部這幫混混的底細,特別是重點的幾個人,從家庭住址、到其他落腳點、活動半徑和活動規律等等全都要摸的一清二楚。
本來在趙歌沒出事之前也是準備要這樣做的,當時是爲了給老菜梆子出氣,等事情的風頭一過便收拾這幫人,現在可倒好,人家早就在算計着建鑫了,。
良子被打,發生在上週,他託以前八中的同學打聽五一俱樂部的一個大混混姘頭的住處,這個混混綽號‘夜遊神’,就是因爲落腳點太多,整天四處遊蕩,才得了這麼個諢號,大號只知道姓曹,這傢伙和另外三個混混並稱五一俱樂部的四邪神,足見此人在這幫混混中的地位。
沒想到良子被人給賣了,捱了一頓好打,若不是他跑的快,不死也得半殘。按良子自己的說法,那個同學主動出賣他的可能性很小,肯定是不小心或者是迫不得已,按照這個思路,有個人倒是很有問題,就是劉文亮。
當時良子跟同學聊完,一塊兒吃的飯,飯後剛走出餐廳大門時就撞見了劉文亮一夥,大家曾經都是八中的同學,只不過良子和劉文亮的關係十分一般,所以隨便寒暄了幾句,就告辭走人了。
事情意外的順利,同學辦事相當給力,第二天一早就來找良子,說是踩到了兩個地點,約好了傍晚的時候在崑崙路水關橋見面,確定到底哪一個是‘夜遊神’真正的落腳點,良子不疑有他,但一去就被人給圍住了。
經過雖然曲流拐彎,但事情的原因並不複雜,還是跟以前的是是非非有關,老對手劉坤似乎跟個陰魂一樣,現在成了建鑫的最主要敵人,但老在背後陰人,你還偏偏拿他沒辦法,按照趙歌的脾氣,這回要是能沒事兒出來,非要跟劉坤死磕不行,到時候說不定會更麻煩。
許暉輕嘆一口氣,這種局面,他自然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但也證明良子被打,與他跟劉文亮的矛盾不是一碼事,但這麼巧合之下,中間會不會有什麼看不見的聯繫,他也不確定。
但事情還遠不止如此,謝海青壓低了聲音,“建鑫現在內部也不穩定,特麼了個比的,這才停業了幾天,就有人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到處說酸話,挑弄是非,無非就是耽誤了他們做生意發財唄,我看我哥是控制不住,賴春光來了也白扯,事情要麻達了。”
“都這個時候了,誰在挑刺兒?”
“你猜猜?”
“周青?”許暉心裡忽然間就有了陰影。
謝海青左右看看,朝許暉伸出了大拇哥,“要說咱們兄弟裡面,還是你最聰明,再加一個呢?”
“那自然是太歲。”
“絕對錯不了。”謝海青搖搖頭,“尼瑪的,能鎮住他倆的也只有趙歌,現在兩個二貨狂的要死,亂糟糟的真讓人糟心。”
“那老賴從裡面出來,就沒有帶點什麼新鮮消息麼?”許暉暫不想提這件事,很快岔開了話題。
“有,但跟沒有一樣。老賴說,涉嫌的罪名不一樣,他和易洪都是因爲咱們那個‘王朝’的事兒,可查來查去的,跟賣粉的關係不大,所以他能出來,易洪也就差不多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但趙歌和黑牛就不同了,說是什麼尋釁滋事,故意傷害,反正我搞不清楚,等他來親口跟你說。”
倆人正說着話,西海酒吧的玻璃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幫子人,賴春光打頭,後面跟着黑牛、謝海林、付建平、良子、小叮噹、阮世慶、鄒猛、石建強等十好幾個,全是建鑫的核心人物,後面幾位都是原來北川街的人。
許暉特別注意到,周青和太歲都沒有露面,若是沒有之前謝海青的透底,他還真的不會去在意,現在就顯得突兀了。
“都在啊,今天小聚一下,給黑牛和老賴賀一賀,洗洗晦氣,小範圍的,沒有外人,老七更是自家兄弟,大家圍一桌吧,把桌子拼一下。”謝海林的情緒不高,明顯的強打精神。
兩張長條桌很快拼好,衆人團團圍坐一圈,雖然沒有往日聚餐時那麼活躍,但氣氛也漸漸有了那麼一點點,小叮噹和鄒猛二人搬來啤酒,不用酒杯,一人先發兩支,又過了一會兒,兩個黑衣小夥提來了幾大袋子吃食,攤開來後,涼菜、滷菜、炒菜,擺了滿滿一桌,這就又有了一點氣氛。
“兄弟們,先爲老賴和黑牛洗塵整一口。”謝海林抓起酒瓶,仰頭就對吹了一整瓶,其他人也不含糊,以最快的速度吹完,許暉只好捏着鼻子往下喝,他知道頭三板斧是躲不過的。
酒一下肚,氛圍纔算真正好了起來,許暉左邊坐着鄒猛,右邊坐着付建平,趁着熱鬧勁兒,他低聲問付建平,“沒通知周青和太歲?”
“請不動,都幾把說有事兒。”付建平看看左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