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強和樑斌的矛盾由來已久,拒絕合作也可以理解,但話又說回來,以前在趙復的攛掇下,三個人爲了對付薛西慶,還是有過並肩戰鬥經歷的,此次回絕的這麼痛快,讓樑斌很是不爽。
說到底,原因還在於他跟劉坤的合作,後者很多針對趙歌的事情,基本上有一半都可以賴在樑斌的頭上,這種事情還沒法解釋,屬於越描越黑的那種,如此捏着鼻子享受屎盆子的味道,這是樑斌萬萬不能接受的,所以,他一方面積極準備後手,一方面決定拉下臉來,單獨找一次趙復,否則僅憑他一家的力量怕是幹不過老流氓王久東。
而當時的趙復除了跟達輝忙着賭博機的生意,更多的時間在秘密調查那個給他深刻印象的‘瓜皮帽‘,總覺得這樣一個危險人物突然冒出來絕不是偶然的,事後他問及自家兄弟,對方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麼?看得出來,趙歌同樣心有餘悸,而且情緒上並沒有以往那樣自信和跋扈,但他不希望趙覆成天盯着他,更不願意露怯,只簡單的回答了四個字,是敵非友。
這就對了,感覺相同,對方就像在倆人的脖子前面懸着的一把尖刀,這是相當危險的事,趙復發誓挖地三尺也要把這人找出來,否則總是睡不好覺,但他不知道,易洪也同樣在調查‘瓜皮帽’。
所不同的是,易洪有點半吊子,根本沒當回事,幫趙歌的忙是必須的,但他高度懷疑這麼個神秘人物的能力,西平這個小地方,人再橫能橫到哪裡去?
人的感覺有時候真說不清楚,趙歌從小到大闖禍無數,多厲害的狠角色他都敢鬥一鬥,即便當時鬥不過,事後他也會想辦法找回場子,但碰上這麼個普普通通的‘瓜皮帽’,就幾句話,讓他第一次有了種膽寒的心裡,這種感覺相當的準,易洪卻不信,所以吃大虧了。
記得當時對方察覺了易洪在跟蹤,率先發難,動作快的不可思議,只一刀就讓易洪見識到了此人的實力,速度、力道、準頭,無一不拿捏的恰到好處,更爲厲害的是此人極爲果斷的心態,冰冷的像機器。幸虧易洪跑的快,否則就掛掉了。
和易洪的直來直去不同,趙復如果要查一個人,先從這人的背景查起,在沒搞清楚之前,絕不會去正面接觸對方,那種被他在心理上直接碾壓的除外。
所以趙復首先又回頭去盯劉坤,原因很簡單,趙歌跟劉坤一直衝突不斷,而且當時正打的熱鬧,‘瓜皮帽’突然冒出來,顯然跟劉坤有淵源,趙復之前就查過這個人,當時有些粗糙,應該漏了不少東西,再翻回頭相對容易一些,而且既然以前混的妖,那就會留下不少尾巴。
方法也簡單,一是找劉坤以前幾個相對熟悉的手下,有一個姓翟的,曾經爲了土產公司的門面房裝逼、裝大老闆,被趙歌給打怕了,好像再沒出來混,找他最容易;還有,就是發動人手,到老城隍廟一帶打聽,年紀三十來歲的老混子肯定多少知道一些,方法雖然土了點,但很可靠。
消息源源不斷的彙總過來,從劉坤到薛西慶,再到‘奎狼’和王久東,趙復發現麻煩大了,這簡直是一窩老流氓啊,而且是個個是成了精的,雖然傳說和實際情況出入很大,但趙復絲毫不懷疑這樣一幫人連成串的可怕勢力,如此一來,趙歌跟人家鬥了半天,完全沒弄明白對手的狀況,還在給達強和樑斌擋槍,特麼的賠大了。
還是樑斌狡猾,居然選擇了跟劉坤合作,他一定是知道這些情況,看來這解放路上,達強也撐不了幾天,趙復狠狠一拍大腿,就去找達強,這個情況太重要,大家要早做打算。
但萬萬沒想到達強不見他,確切的說是趙復吃了一個閉門羹,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鎏金歲月’的第三層,達強的辦公室,趙復想去就去,沒人攔着,場子裡的張祥見到他就會舔着臉叫聲哥,樓上的保鏢一聽就知道誰來了。
可這次,趙復非但沒見到張祥的身影,而且連摟都沒上去,幾個保鏢直接把他給堵在了大廳裡,趙復一下就急眼了,當場翻臉,一個人跟人家幾個壯漢動手,自然打不過,幸虧對方看在自家老闆的面子,沒有真擼他,但也夠狼狽的,趙復直接被轟出了大門。
跳着腳的大罵一場後,趙復不服氣,決定回去找了達輝,晚上一起再來。
可晚上的場景,趙復感覺被自己的眼睛給欺騙了,在‘鎏金歲月’的後門,他看見了達強正笑眯眯的送客,有幾個貼己兄弟陪在旁邊,而客人有兩個,一個是白白淨淨的中年男子,另外一個,赫然是那天晚上他在夜市見到的‘瓜皮帽’,也就是以前在整個西平都是名氣很妖的‘奎狼’賀胡兒。
“臥槽!”趙復使勁兒揉揉自己的眼睛,覺得沒有發花,眼看賀胡兒和中年男子離去,氣的翻白眼的趙復立刻衝了上去,“我草你大爺!”一拳卯在達強的臉上,達輝連拉都沒拉住。
當時達強的幾個得力的保鏢都不在身邊,而周圍站着的幾個小弟俱是一臉懵逼,兩個人廝打在當場,達輝又氣勢洶洶的站在旁邊,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弄。
這通好打,倆人都沒啥花架子,就是拳頭往對方的皮肉上猛毆,直到筋疲力盡,達輝都沒插手,也不允許旁邊的幾個人搗亂,這時候保鏢匆匆趕來,沒想到在家門口還能發生這種事情,一個人連忙架起達強,另外兩個照着趙復就是一通拳打腳踢,而達輝則被其他人制住,動彈不得,只能破口大罵。
“行了。”達強氣喘吁吁的擦着嘴角的鮮血,發聲喝止了手下人,“草擬大爺,你還真敢下手?”
“我草擬大爺,剛纔那倆是不是劉坤的人?”趙復好容易才從地上坐起了身,也是鼻青臉腫,鮮血糊的到處都是。
“劉坤?”達強冷笑,怕是眼前這位發小還沒搞明白狀況,劉坤在這倆人面前算個屁,“是不是管你屁事?你今天吃錯藥啦?”
“別特麼以爲哥是白癡,那個戴着瓜皮帽的是不是‘奎狼’?上次我怎麼問你的?你又是怎麼忽悠老子的?你特麼難道不清楚老子跟他們勢不兩立?我還能不能叫你一聲哥們?”
“跟他們勢不兩立的是你兄弟吧?”達強似乎也鐵了心,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你別總拿趙歌說事兒,你還是不是以前我認識的趙復?”
“去你媽的!老子算看明白了,這兄弟從此沒得做!”趙復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扭頭就走。
“放開老子!”達輝也急眼了,衝着自家兄弟咆哮。
達強的臉色極差,剛纔和趙復鬥嘴時,達輝一直在叫罵,面對這麼一個二百五哥哥,他也是沒有任何辦法,或許遲早會走到這一步,但他既定的想法不會改變,這時候趙家兄弟,甚至包括大院裡的多數人都不會理解他,那倒也無所謂,我達強遲早是整個河間區的大哥,而這些人註定只是熱鬧的參與者,或者是看熱鬧的白癡。
達強擺擺手,示意放開達輝,自己轉身上樓了,白癡哥哥想咋地咋地把,犯不着再去鬧心,達家三兄弟,有一個達俊足以。
這件事情後,趙復足足緩了半個月,他本來就沒有幾個過命的兄弟,這會算徹底失去一個,那是一種很扎心的難過,聯想起以前達強種種異常的反應,事情弄倒這一步,他才知道是有原因的。
就是在這個時候,樑斌再次找到了趙復,可以說時機卡的非常好,他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時間上的巧合,但這樣一個巧合卻迅速減弱了趙復對樑斌的猜忌和敵意,兩人再次坐在一起纔有了基礎,但這件事兒趙歌並不理解,因爲當時易洪遇襲的地點就在樑斌的場子,‘塞上江南’裡面。
不理解歸不理解,身邊很快就出事兒了,先是達輝大鬧紅寶石,緊接着喬娃子翻臉,紅寶石大亂,一步步的都在按樑斌的猜測那樣在發展。而且對手很狡猾,全程都由劉坤出面,無論‘奎狼’還是王久東都藏得很深,手法也特別噁心人,並不直接參與,就是不停的在背後挑唆,很隱蔽。
再後來,老菜梆子不知爲什麼也徹底跟建鑫決裂,趙歌身邊的勢力被大幅度削弱,趙復幾次勸說,趙歌就是不聽,三個人也無法坐到一起談事情,因爲趙歌腦子裡根深蒂固的把樑斌當做重要對手和敵人,有時候固執起來,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終於,‘王朝’被查,易洪被逮進警局,這明顯是劉坤這幫人做的套,趙復因爲合作一事跟趙歌吵翻了,一氣之下甩手不管了,他倒不是真不管,而是在背後觀察,用樑斌的話說,讓趙歌狠狠的撞一次南牆就知道厲害了。
但這一撞,撞的太狠了,趙歌因爲‘王朝’的由頭被請進警局協助調查,但情況突變,他忽然就因爲之前跟劉坤的幾次惡性鬥毆被判了五年,完全跟‘王朝’的事兒沒搭上邊,趙復和樑斌知道消息後措手不及,找人託關係都沒有用,但同時,倆人也再次認清了對手的勢力和手段。
這大概就是事情的整個經過,不管樑斌還是趙復都沒有刻意隱瞞什麼,姿態放的很低,既然是合作,首先就要信任,易洪使勁兒揉着一張肥臉,沒法不認可對方的誠意,但感覺自己又掉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