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在砸門,還真沒把玻璃門當回事兒,許暉很上火的扭頭一看,卻是付建平,這傢伙手上拎着一堆東西,許暉如果再沒有反應,看來這傢伙就要用腳踢了。
“都打烊啦?”付建平不知道在哪兒轉悠發泄去了,一回來冷冷清清太感意外。
“沒客人,點燈費蠟的,早點關門。”許暉仔細一看,付建平手裡的袋子,不是酒就是吃的,看來這廝絕對沒有回家的想法了。
“正好,就咱倆,來個秉燭夜談。”付建平完全沒有了之前離開時的暴虐情緒,嘻嘻哈哈的跟做賊一樣一個勁兒的從塑料袋裡面掏東西,兩瓶白酒,切的很薄的滷牛肉,涼拌菜,香腸,皮蛋,花生米,還有花花綠綠的五六包香菸,全是名牌,阿詩瑪,老刀,萬寶路,大中華。
“你到哪兒打劫去了?”許暉樂了,正好肚子一餓,就有人送上門,不是天天都有這種好事兒。
這一陣許暉吃住都在店裡,中間就回過一次家,吃飯沒有個準點,餓了纔想起來到處找吃的,兜裡的錢不多,還是初二上班時商量了一下,用營業款先給大家每人發了兩百元生活費,反正緊巴巴的用。
“給我姑父拜年去了,我靠,我姑給我做了一大堆,沒心思吃,帶了一點來跟哥們一塊吃有味道。”
“你大晚上給你姑父拜年?”許暉頭回聽說。
“不可以麼?今年我都去過三回了,每回他都醉成一灘爛泥,見面就給我掏壓歲錢,給我樂壞了,尼瑪,可惜我姑沒醉,否則我拿三回,哈哈。”付建平笑起來沒心沒肺。
“有你這麼個侄子真倒黴,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大過年的,積點口德行不行?”
“不是我不積口德,是你的事兒做的不地道。”
“去你的吧,有的吃,還堵不住你嘴。”
兩人連聊帶鬥嘴,很快熱鬧起來,付建平絕口不提他跟秦羽茜之間的事情,但許暉卻不能不說今天從小璐那裡看到的情況,沒想着給對方添堵,但這種事情不能拖拉,一旦養成壞習慣,很難改變,必須快刀斬亂麻。
付建平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摸出來一疊鈔票,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這裡面有不到三百塊,本來想急用的,沒用上,先還店裡,不夠的在我生活費里扣。”
“別往心裡去,我說這些也是想讓店裡……”許暉怕付建平誤會加深,連忙解釋。
未料到付建平擺擺手,“肯定要往心裡去,這事兒你要是不說,店裡就沒人說了,沒有個規矩肯定是做不好的,我心裡都明白,就是管不住自己,其實前幾天我還在想以前生意紅火的時候,爲啥沒攢出幾個錢,其實就是這樣瞎折騰掉了。來,走一個。”
付建平倒是個明白人,許暉一下子心裡暖和和的,這事兒要是得到他的支持,謝三就不是大問題,謝三能夠管住了,別人就更沒問題,但不能太過樂觀,付建平剛纔也說了,道理都懂,就是管不住自己,看來還必須要一些條條框框來約束,前面定的太粗,現在要弄細一點,更有針對性一點,配合一些其他方法,不但要管住大家,同時也能讓大家心服口服。
規章好定,執行難,如果執行不下去,都是空話,所以倆人聊了半天,就是想着配合什麼方法刺激大家,光談監督,傷感情,不談吧,大家粗曠懶散慣了,根本不會當回事兒,付建平腦瓜快,首先想到了錢,當然是錢最有效了,現在社會上的單位都在搞改革,搞績效掛鉤,雖然沒見過,但過年,大人們聚在一起全都在談單位的效益和獎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這倒提醒了許暉,要說設獎金,就必須要發工資,光搞點生活費,大家真沒什麼積極性,若是不指望日後靠在建鑫掙錢生活倒也罷了,混個一兩年,家裡能有個頂替的機會,或者招工的機會就走了,但要是真的鐵定跟建鑫混,就必須搞工資,否則大家圖個啥?
許暉知道以前的建鑫是不發工資的,需要了就打白條借,每個人每月不超過多少額度,黑炎的人有個標準,其他普通小弟也有一個標準,趙歌都會看,如果超過了,下個月就會扣掉,原來還有一幫倒券的黃牛,又是另外一種算法,是按比例抽成,根本就沒有勞動報酬這個概念。
“算工資,按月發,趁今天閒着咱倆搞個標準,明天找個時間跟謝三他們一起商量一下,這個月就開始,不能光服務員有,咱們反而沒有,沒積極性的。”
付建平贊成,他知道,他和許暉這麼幹就是把以前建鑫的規矩都給破了,以前的規矩真的很粗糙,還是賴春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說趙歌隨便搞了幾條,趙歌倔起來真的是沒辦法,他始終認爲賺的錢就是大夥了,既然是大夥的,再掏出來發工資不成體統,他堅持平常打白條借錢,到年底再分紅清賬,簡單清楚,一目瞭然,兄弟之間爲什麼非要分出個資本家和勞動人民?
許暉聽了哭笑不得,誰說掙來的錢不是大夥的呢?但每個人平常要生活,要吃飯,光打白條借錢算怎麼回事兒?而且這種方搞式,人少了還好算好記,人多了,長年累月誰記得清楚?不得不說,趙歌有時候的思維還真是匪夷所思,還上升到資本家和勞動人民?這特麼的真不能說了。
大方向有了,許暉和付建平興奮起來,勞動報酬,就是勞動了以後纔有報酬,按天算,反正現在人不多,除了服務員,兄弟們先同一個標準,一天十六元,一個月下來也接近五百元了,在九十年代中期已經跟一個普通工人的工資水平相當了,幹一天有一天的錢,不幹不拿錢,小璐負責記考勤,現在人多,排班有點過剩,所以遊戲廳也必須趕快恢復營業。
“錢夠不夠啊?”付建平擔心攤子鋪的太快,到時候斷糧。
“還行,開業到現在總共流水一萬六千塊錢,刨去進貨、樂隊費用、暖氣費、和預留的服務員工資,還剩下六千塊不到,如果西海的生意順利,應該能轉的開。”
“好,一週內遊戲廳必須開張!”付建平一拍桌子端起了酒杯。
他倆不知道,這一番酒桌上的商量下來的東西,居然成了日後建鑫的發展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