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新門面的事兒,許暉心裡有些發慌,次日一早起來就去了城東大市場找唐老闆,到了地方,人家正在忙着進貨,但見了許暉很開心,把事情丟給家裡人,硬拉着他喝茶,福建人特好這一口,清香的鐵觀音,的確十分提神醒腦。
許暉簡要的說明來意,唐老闆想了想並沒有急着回答他的問題,“城中靠北那一塊兒,我不是太瞭解,你說的商業巷一帶,是不是有個鞋帽一條街?”
“沒錯,那是商業巷北街,我的店在南街,全是做吃喝娛樂的,還有小賣店。”
“哦,那就不熟悉了,不好瞎出主意。”唐老闆顯然很慎重,“這樣,過兩天我去看一看,順便造訪一下寶號,有什麼心得,咱倆再交流一番,怎麼樣?”
許暉沒意見,別看唐老闆其貌不揚,一談到正事兒很穩重,既不張嘴吹噓,也不賣弄經驗,這樣的人往往很靠譜。
從城東市場回來,許暉又去找了劉電工,希望他幫忙,給他即將處理的兩臺遊戲機找個買家,雖然二手的賣不了幾個錢,但仨瓜倆棗也是好的,順手給人家塞了兩包好煙。
事情都處理完,許暉還是不踏實,想起唐老闆的話,做生意要多走多看,不經意間就能發現商機,即便發現不了,學學人家的經驗也沒有什麼壞處,於是他乾脆去了附近兩條有點名氣的小自由市場轉悠,又去了解放路,看看最熱鬧的民主街自由市場,還順便跑了一趟方家營,這地方還在施工改造,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搞好,夜市一日不遷址到這裡,老九家的攤位一直就很難落實下來。
上次爲了爭奪攤位鬥毆,以許暉爲首的文化大院的兄弟們實際上是吃了大虧,老九的攤位非但沒有搶回來,還把黑牛給弄進監獄了,這件事給許暉的教訓很深,以後解決問題必須多長腦子,而且要儘量從大處着眼,光耍小聰明也不行,衝動不衝動的反而不是主要因素。
總覺的對黑牛和薛永軍有虧欠,心裡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許暉乾脆回了一趟文化大院,一進了大院的門,許暉忽然就跟做賊一樣,飛快的跑到薛永軍家門口,小聲敲門,快速閃身進門,生怕被家裡人看見,上次回來找黑牛,好像也是這副德性。
許暉清楚,這是心虛的表現,心虛的都已經成了病態,但也沒辦法,他不想跟父親一見面就劍拔弩張,他也知道總要面對,但克服心裡上的疙瘩需要勇氣,目前,他認爲自己還不具備。
許暉跟永軍聊的時間不長,就是想聽聽老九的想法,也隱晦表達了建鑫最近就要在商業街上再開一家店,做什麼還沒想好,但是缺人,如果有興趣抽空來看看。話不能說的太明,因爲對方的老爸很擔心兒子跟他們這幫人混在一起,許暉理解這種心態,不強求,就是想幫幫兄弟中的老疙瘩,最終還是薛永軍自己決定。
回到商業街已經是下午四點鐘了,許暉就在街口的報刊亭等電話,跟金洲老闆留的就是這個號碼,那時候沒手機、大哥大,就連尋呼機也是在沿海剛剛出現,急事兒就找公用電話和熟悉的小店,再原始的就是拍電報了。
原本西海酒吧早就計劃裝一門電話了,老是有事兒,老是沒錢,拖到現在也沒裝成,許暉覺得太耽誤事兒,今年必須要安裝一門。
人家很守時,約好的四點半,一分鐘都不差,告訴許暉新機子明天中午就能到,足足提前了一天,接着又說了接貨的地點、車牌號、運單號,還有尾款結算方式,直接交給運貨老闆就好。
一一記下後,許暉趕緊張羅三輪車,那時候卡車請不起,短途的零擔也不拉你這貨,最後還是劉電工解決了問題,晚飯之後就找來了二手機子的買家,一個留着大光頭的哥們,說話很粗,性格也豪爽。
許暉有言在先,除了新換了主板的機子不賣,其他的隨便挑,對方看了半天,挑中兩臺,說好了一口價,兩臺七百塊含運費第二天一早拉走,三輪車是大光頭自己找的,拉好了他的貨,再幫許暉跑趟長途站拉一趟,很便宜,十多公里連拉帶幫着搬運纔要價三十五塊。
“哥,對面的勁風賣了兩臺機子,不知道爲啥?”許暉這邊一有動靜,對面的劉永亮就收到了消息,他正在爲新機子的事兒發愁,主要是錢不夠,雷向東雷老虎已經被他給惹毛了,現在乾脆躲着他,開業前的資金一下子就捉襟見肘。
三天兩頭去要錢,換誰都要跳起來,劉永亮也很頭疼,當時把價錢算的太馬虎,沒想到裝修像個無底洞,原本計劃好換掉所有的老遊戲機,現在這個想法估計要泡湯了,可是周青留下來的機子太爛,就是修修翻新也要花錢,勁風那邊的機子其實都不錯,這麼說賣就賣了?不做了麼?
顯然沒這種可能,生意這麼好,卻突然賣機子,唯一的解釋就是人家在廢物處裡,原因自然是要以舊換新,這讓劉永亮有點坐不住了,立刻掏了十塊錢讓小弟再去玩,一整天就盯死在勁風,看他的猜測對不對。
不用盯一天,下午小弟又跑回來了,“哥,勁風又買了兩臺新機子。”
“這麼快?你看清楚了?”劉文亮鬱悶,雖然被他猜中了,但怎可能高興的起來?
“當然看清楚了,剛拆了包裝,哇塞,都是新款機子,好幾款新遊戲,我特想玩兒的《冒險奇兵》賊幾把爽,昨天還在解放路玩兒過,人家也是剛進來的。”小弟的表情很誇張,未料到後腦勺立刻捱了一巴掌。
“爽你麻的頭!”劉文亮的臉很陰沉,但又不好過分發作,很煩躁的擺擺手讓小弟滾了。
第三天,房東居然親自找到了酒吧裡,他耐着性子等了兩天,終於忍不住了,心裡其實很上火,原本他想的挺好,做了兩手準備,如果謝三這邊不讓步,他乾脆就壓低點價格,索性把房子租給五一俱樂部的人,雖然不想跟錢過不去,但是下不來臺還得罪人就更沒面子,可沒想到五一俱樂部那個嘴上吹的牛逼哄哄的傢伙居然不租了,這一下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不得不硬着頭皮來。
而謝三和付建平此刻卻在勁風遊戲廳裡玩兒的很嗨,新機子玩起來就是爽,知道許暉掙了錢,但沒想到會掙這麼多,兩臺機子少說也得萬把塊,這特麼的,謝三當時嚷嚷就要漲規費,這回許暉是一分不讓,大家起鬨開玩笑,吵吵嚷嚷。
鄒猛一來報信兒,謝三立刻急着就要趕過去,他的想法已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房子拿不拿下來不重要了,關鍵是許暉要輸、要認賬,規費漲一倍!現在他聽說房東來,就像看到了錢自己飛來了,巴不得事情趕緊黃了。
付建平以爲許暉會阻止謝三,最起碼一起去看着點,別讓這傢伙滿嘴跑火車,沒想到許暉根本每當會事兒,任由謝三一溜煙跑了。
“一起去一下?”付建平提醒許暉。
“不用,謝三就可以,這傢伙肯定殺價,不放心的話,你就跟着去一下,差不多就行了。”許暉樂呵呵的在玩《賽車手》,這遊戲機的手柄操控感超好,刺激。
“不不,你跟我一起去把把關。”付建平堅持,開什麼玩笑,謝三耍耍流氓還可以,根本不是個談判的人。
無可奈何,許暉只好跟着一起,剛一進酒吧們,就聽見謝三口沫橫飛的在大聲砍價,“當然我說了算,第一年決不能漲,做生意都要圖個利市,第二年咱們再談。”
“不是,上回你們不是同意漲的麼?都談的差不多了,我也認可五年內不再漲價,怎麼說變卦就變卦?大家街坊一場,這樣不好吧?”
“此一時彼一時,做生意不就是這樣麼?其實我們小本買賣,掙錢很不容易,平時特麼吃碗麪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要加份牛肉,你看看你老哥,坐地收錢,什麼事兒不用煩,還要漲價?你說說有天理沒天理啊?”謝三純粹想把事情搞黃,兩天前喊人叔叔,現在降爲老哥,而且這一刀下去,砍的太狠,一分錢都不給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