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文虎氣急敗壞的連夜去找樑斌,但凡有一線希望,也不能讓這種莫名其妙的背後挑唆給牽着鼻子走,必須要痛陳利害,讓樑斌冷靜下來,好在自家老大還算理智,沒有放出什麼不可挽回的狠話。
深夜的黑玫瑰舞廳尚未打烊,樑斌沒回家,也沒睡覺,他剛剛送走兩位神秘的客人,此刻又招來了身邊的幾個親近的兄弟,正坐在樓上的一間辦公室裡談話,葛文虎意外的迴歸,讓大家着實激動了一番。
“哥,我回來了,真的不好意思,我……”葛文虎看着大夥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心裡愧的慌,無論眼下的情況如何,事情總是自己整出來的。
“回來就好。”樑斌一貫的溫文爾雅,“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這句話問的,葛文虎差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現在想破腦袋,也沒弄明白拍黑磚的是誰,又是誰把他給扔到了郊區的爛草垛裡,難道大哥意有所指?
但葛文虎清楚兩件事,顧超一直派眼線在盯着他,另外,就是有人做局,意圖挑弄是非,尤其是他與顧超間的矛盾,目的是啥還不好說,但自然有人會在亂中謀利。
“哥,說來慚愧,我被人暗算,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已經黑了,而且還在郊區。”葛文虎左右看看,都是自家最親近的兄弟,郭曉、二毛、劉學斌、牛宏、王耀輝等,於是也顧不得丟人,把白天的經歷詳細的講述了一番,還認真的把幾天以來自己的反覆推測的結果也一一道來。
“操他麼!查!一定要查出那幾個小孩,讓老子知道是誰在背後搞事,滅了他都不叫事兒,一定剁碎了喂狗!”劉學斌最沉不住氣,即便成了重度傷殘人士,還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牛宏和王耀輝也跳出來嚷嚷,二毛和郭曉則是一貫的陰沉。
樑斌擺擺手,待衆人安靜下來才緩緩道,“查?當然要查!但現在不是時候,薛西慶要我三天內交人,大家認爲有什麼妥善的辦法?”
幾個人面面相覷,剛纔激動之下忘了這一茬,小刀會突然發難,勢如泰山壓頂,而且不留絲毫喘息的餘地,這事兒真傷腦筋,就連**桶劉學斌也啞炮了。
畢竟面對的是薛西慶,對於樑斌勢力來說算是龐然大物了,對着幹,顯然不是個,但要是捏着鼻子服軟,江湖顏面何在?以後還怎麼混?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服軟,也要先找到那幾個小孩才行,三天的時間哪兒夠?就算要把西平翻個遍,沒有半個月,談何容易?這不是擺明了要滅你麼?
“換個角度想一想,或者說倒過來考慮。”樑斌倒是不急不慢,緩緩的端起茶杯押了一口,這份從容的氣度立刻讓身邊心慌慌的兄弟們沉穩下來。
“就算沒有文虎說的這些事兒,大家想想,我們和薛西慶在解放路一帶和睦相處能維持多久?先不談身邊還有個達強。”
樑斌的問題讓大家頓感壓力,同時也聽出了一絲不尋常,這幫人裡面論腦袋瓜,只怕所有人加起來也不如樑斌好使,遇大事能沉下心動腦筋的只有二毛和葛文虎,但兩位的格局不夠,檔次上差的太遠。
房間裡安靜的能清晰聽到每個人的呼吸聲,但樑斌接下來的一段話卻猶如平靜的湖面上突起狂風,頓時在每個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個河間區是西平的商業中心,解放路又是河間區的核心地段,是咱的老窩,包括家裡的爹孃老子都在這一帶討生活,尼瑪的,想讓我服軟,薛西慶嫌命長是吧?”
這段話,口氣極爲平緩,卻像緩緩出鞘的雪亮鋼刀,又似大杵撞鐘般敲擊着在場每個人的心臟,再糊塗的人也聽明白了,自家老大不是召集大家商量對策,而是在進行戰前動員!
短暫的安靜後,還是劉學斌第一個跳了出來,“哥,你怎麼說,我們怎麼做,特麼的,薛西慶算個卵子,跟他幹!”
郭曉、牛宏和王耀輝也激動萬分,紛紛表態要跟薛西慶幹到底,就算此人收回三天通牒,也要藉此機會將其勢力從解放路一帶驅逐乾淨。
唯有二毛和葛文虎沉默不語,與剛纔幾個激動的二貨相比,他們更善於思考,並深知其中的兇險,一旦打起來,最好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但另外一股勢力達強卻可以藉機坐收漁翁之利,大夥沒有任何好處不說,搞不好就此完蛋也未可知。
但樑斌似乎並不在意倆人的沉默,繼續以不變的音調道,“找你們來之前,我見了兩個人,趙復和達強。”
“啥?!見這倆王八蛋?爲啥?”一提到文化大院的人,劉學斌第一個就不樂意了,能光榮的成爲殘障人士,全拜文化大院的幾個傢伙所賜,到現在右手還不靈光,無論是達輝還是顧一刀,他都恨到骨髓,可算得上血海深仇。
“就是呀,大哥,這倆人陰險卑鄙,沒按好心。說不準文虎講的事兒就是他倆在背後搞的鬼,而且跟他們老賬一大堆,遲早得算清楚,他倆來想幹啥?”郭曉也站出來了。
樑斌不語,環顧另外幾個兄弟,彷彿在等待他們的意見,只是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那麼大家覺得就憑我們自己跟薛西慶幹,有幾分勝算?或者讓達強和薛西慶聯合把咱們徹底剷掉?”
“那也可以和薛西慶聯合,把達強給弄了。”劉學斌此刻的眼裡完全是仇恨,說話根本不過腦子。
“那用不了多久,咱們也跟着完蛋!”樑斌的語氣突然嚴厲起來,平淡無波的雙目也瞬間射出犀利的寒光,瞪得劉學斌渾身發毛,“特麼的,我剛纔的話你當放屁了?”
“哥,我,我不是那意思,但是跟趙復他們合作,我心裡彆扭。”
“權益之計,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現在談誰在背後搗鬼已經沒有意義。”樑斌的語氣緩和下來,“跟文化大院的這幫人,我心裡還踏實些,在一條街上從小到大,雖然是老冤家,畢竟互相知根知底,特麼的,要是跟薛西慶這種鳥人在一起,老子擔心隨時會被他吃的連個渣都不剩!”
見衆人都不說話了,樑斌也就不再接着敲打,效果是有的,但消化還需要一段時間,動員目的基本達到,於是他講了最後一句話就離開了,這番話霸氣無比,也算是對薛西慶下達的通牒,“明天就讓下面放出話,一天之內交出胖九,否則後果自負!”
至此,不但趙歌報復的目的達到了,陰謀家趙復禍水東移的計劃也初見成效。
解放路一帶混混之間的大沖突一觸即發,而在象牙塔中的另一個世界裡,許暉的日子也不好過。付建平已經有一週沒來上學,而得了勢的馮進卻囂張無比,上週五又帶人衝進班級裡把晨陽打了一頓,身上背了兩個處分還洋洋自得,並放下話讓許暉小心點。
許暉就鬧不明白了,這人一旦張狂了,是不是就覺得自己已經宇宙無敵了?更奇怪的是,任憑馮進一幫人如何折騰,高三的狠人們一個個跟啞巴一樣,有的時候連熱鬧都懶得看,可能是快離校的緣故吧,只能作此種解釋。
課間的時候,班級門口有人找,着實讓許暉緊張了一下,擡眼仔細觀瞧,來人竟然是夏露。
“抱歉,佔用你一點時間。”夏露看上去頗有心事。
“沒關係,見着付建平了麼?怎麼這麼久不來上學?”
“跟老師請了長假,自己在家借酒澆愁呢。他讓我轉告你,今天如果有空,去下上次聚會的小院。”
“好,沒問題。”許暉點點頭,這次沒有任何拒絕的想法,一來對付建平始終抱有歉意,另外,馮進沒完沒了,也徹底激起了他的怒火,人都是有脾氣的,而許暉從初一就跟文化大院的趙歌一夥親密無間,潛移默化之下,其實性子更爲剛烈,只是一直被刻意壓制,但往往越是壓制,其反彈的能量就越大,他不自知而已。
“還有二熊,這傢伙傷好了麼?”
“上週就出院了,也是不願來上學,跟着付建平,倆人在小院裡天天喝酒,都沒得治了。”夏露很着急,同樣也很迷茫,她一個女孩子家面對這種情況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既不希望付建平如此自暴自棄,又不想看到他來上學後再跟馮進起衝突,總之很矛盾。
“這倒底是爲了啥?晨陽又被打了,大家都在瘋傳是爲了顧娜娜,你們高二的情況應該比我清楚,總要找找事情的根源吧?”許暉也很無奈,其實就是見了付建平也只能唉聲嘆氣,還能怎麼樣?
“哎,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夏露搖搖頭,似乎很不願意說,“總之去了,勸勸付建平,差不多該來上學了,最好能找到跟馮進和解的機會,畢竟還要一起上學呢。”
許暉敷衍的點點頭便轉身回教室了,夏露的想法很美好,但他一點也不看好,指望和馮進和解,恐怕比指望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且不說付建平的性格,就是馮進那鳥人的囂張勁兒,能輕易給你機會?
唯一的可能就是以同樣的手段將此人給踩在腳下,否則還是洗洗睡吧。
許暉不知道自己爲什麼突然會有了這種想法,但真真切切,就在回座位短暫的幾十步路上,這個想法就像突然控制不住的蹦了出來,似乎與大院兄弟們的性子如出一轍,又好像無限嚮往中的顧一刀的神威附體而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