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動心

外面雪花飄飄,樹上,地上,道路邊,到處都積着厚厚的一層雪。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

早上大家吃完早餐,準備出發前,張瑞雪給賀喜打了個電話。然後一行人就開始出發,在校門口坐上了101路公交車。

陸曉一坐車就暈車,公交車剛行駛一半路程,陸曉臉色就變得慘白,額頭冒細汗,眉頭緊鎖。車子行駛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到達火車站,剛靠站停車,她就衝下車,站在垃圾箱旁、彎着腰吐了起來。

姐妹們擔心地看着她,張瑞雪把紙巾遞給她,問道:“陸曉,沒事吧?”

陸曉接過紙巾,有氣無力地說:“沒事……一會就好了……謝謝。”

休息了一會,陸曉慢慢恢復了些精神,一行人換乘坐上了28路公交車,車子行駛到一半,陸曉又開始暈車了,面色慘白。

到站下車的時候,看到不知道在公交站牌等了多久的謝原和賀喜,陸曉都沒能擠出一個字一個表情跟他們打招呼。

“這是怎麼了?”謝原看着陸曉,吃了一驚。

“暈車。”杜燕豔扶着臉色蒼白、渾身無力的陸曉,對謝原說。

陸曉看了一眼謝原,難受的說不出一個字,簡直太狼狽了,陸曉心說。

謝原一臉擔心:“趕緊去我們宿舍休息休息。”

“走走走,我們宿舍區就在前面不遠處,去我們宿舍坐坐,外面太冷了。”賀喜招呼着其他女生往前走。

杜燕豔扶着陸曉跟在後面,謝原走在陸曉身旁時不時提醒着:“路面結冰,小心路滑,慢點走。”

不一會兒,來到男生宿舍二樓,李坤等幾個男生已經在宿舍裡了,四個人正在打牌。

看到張瑞雪等人進來,紛紛站起來打招呼。宿舍整理的挺乾淨,統一的藍色被子疊着整整齊齊。不過屋裡沒有暖氣,比室外暖和不了多少。

陸曉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跟他們點頭打了招呼。

“大家不用客氣,隨便坐,沒有凳子坐牀邊吧。”賀喜招呼大家坐下,找出一次性杯子,給大家倒上熱水。

陸曉也在靠門口的一張下鋪牀邊坐下,頭暈眼花,蒼白無力,要不是這是男生宿舍,她真想躺下來休息一會。

“你躺下來休息一會兒吧。”謝原看着陸曉,臉上藏不住的關心。

陸曉動了動嘴脣:“……不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陸曉是什麼時候閉着眼睛倒牀上睡着了,又或是暈過去了?她都不知道了。

不知多久,陸曉迷迷糊糊醒來,睜開眼睛看到身上蓋的一張灰色條紋被子,她愣了愣神,隨即一咕嚕坐了起來,手掀開被子,低頭找鞋子,有些不知所措:“那個……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好點了嗎?”賀喜正在陪三個女生打牌,轉頭問。

“嗯,好多了。”陸曉尷尬地說,穿好鞋子,看了看屋裡,姐妹們都在,沒有看到謝原,宿舍裡只有賀喜一個男生。

她什麼時候睡着了?

是怎麼躺到牀上的?

誰給她蓋的被子?

啊,好丟人啊!

陸曉正想把被子疊好,只見宿舍門被輕輕打開,謝原走了進來,走到她跟前,輕聲問:“你醒了,好點了嗎?還頭暈難受嗎?”

“好多了,不暈了……。”想到自己不小心躺男生牀上睡着了,陸曉又是一陣尷尬。

“嗯,那就好。”謝原說完,轉身把陸曉蓋着的被子疊好,然後抱起被子走到靠窗戶的牀邊,手一擡,把被子放到了上鋪。

陸曉茫然地看着他。

“大家喝點水,一會咱們就出去吃飯,吃完飯下午去公園轉轉,看看雪景。”謝原對大家說。

“好,打完這一副牌咱們就出發。”賀喜看着手上的牌,邊出牌。

“我去隔壁宿舍把他們幾個叫回來。”說完謝原走出了宿舍。

謝原在他們學校附近一家小飯店提前定好了包間。

去飯店的路上,陸曉和杜燕豔走在後面,杜燕豔在陸曉耳邊小聲說:“你剛纔在宿舍睡着的時候,謝原專門從他牀上拿他的被子給你蓋上……”

陸曉猛地側頭看着杜燕豔。

杜燕豔又說道: “你沒看到謝原當時給你蓋被子的樣子,動作輕柔,眼神那樣專注…我們在旁邊都呆住了。後來他把其他男生都叫出去了,估計是擔心屋裡人多,吵到你睡覺吧……”

陸曉先是驚詫,然後心猛的一顫,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滿滿的要溢出心口,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觸電一般。

陸曉感覺臉燙了。

她看着前方,謝原正走在隊伍前面,走了幾步頭回了一下,兩人的眼神就撞到了一起,陸曉慌亂地低下了頭,心跳加速。

這一頓飯,陸曉沒怎麼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暈車後遺症沒胃口,還是因爲還沒從‘謝原給她蓋被子’的震驚中回過神。

外面雪已停,吃完飯大家一起在Z大校園裡四處轉了轉,校園很大,尤其是圖書館很氣派,校園風景很美,雪後,樹枝上,樓頂上,小道兩邊的矮樹叢上,操場上,到處是一片白茫茫,銀裝素裹,彷彿一座白色的冰雪世界。

逛完了校園,一幫人來到了學校附近的公園,公園裡行人稀少,有幾個大人和孩子正在歡快地堆雪人。

踩着軟綿綿的積雪,咯吱咯吱響,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樹枝上,矮樹叢上,公園長椅上,林蔭小道上,一層厚厚的白雪,四周一片白茫茫。

站在小石橋上,陸曉被眼前白色的景色陶醉了,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她身穿白色羽絨服,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肩上,側臉在陽光下一片柔和、嫺靜。

她剛一轉身,就聽到“咔嚓”聲響,只見謝原正站在幾米遠的距離舉着相機對着她拍照,陸曉愣了一下,隨即靦腆地微微一笑,聽到相機又是幾聲“咔嚓咔嚓”響,她尷尬地朝着對方走去。

“給你拍了幾張單人照,回頭你可以寄給你家人,讓他們也看看這邊下雪的樣子。”謝原把相機放下,相機吊掛在胸口。

陸曉挺感動,說:“嗯,好……謝謝。”

“啪”一聲響。

謝原低頭看了一眼衣服上還殘留的白色雪花,不遠處賀喜正哈哈大笑着,幾個人正在興奮地打雪仗,雪球四處亂飛。

“走,加入進去。”謝原笑了笑,手快速地捧起雪花,揉成一個小雪球,手一揚,雪球朝着賀喜方向飛去。

有一個雪球朝陸曉方向飛來,她笑着閃身躲開,趕緊彎腰,快速把雪揉成雪球,也加入到打雪仗遊戲中。

“啊!”

“哈哈!哈哈!”

雪球四處亂飛,謝原時不時用身子掩護陸曉,擋下飛來的雪球,再幫忙還擊,大家慌亂四處亂躲,又止不住哈哈大笑,都跟瘋了一樣你追我趕,玩的不亦樂乎。

開心地玩了一下午,下午四點鐘,女生們坐公交車返程回了學校。

副班長李娟手裡拿了一沓信件挨個宿舍分發:“陸曉,有你的信。”

“謝謝!”陸曉接過信件,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跡,字跡她非常熟悉,是杜飛寄來的信。

杜燕豔: “陸曉,你的信可真多呀,好羨慕啊。”

平時陸曉和家人、朋友基本上靠書信往來,平均每週都會收到來信。班上就數她的信最多,很多同學都羨慕不已。

“啊?這有啥可羨慕的。”陸曉笑了笑,爬上牀坐好,撕開信封,抽出信紙,打開,一個東西掉在了牀單上, 陸曉撿了起來,是一顆愛心,一張面額2角錢的紙幣折成的愛心。

陸曉:“????”

啥情況?什麼意思?

陸曉帶着期許的期待,把信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的盯着看了一遍,信裡杜飛還是像以前那樣敘述着他的近況,有趣的事。信末祝她生日快樂,注意保暖,照顧好自己。

陸曉後天纔到生日,信應該是杜飛掐着時間寄出來的。

陸曉又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能找出那幾個她所期待的字眼。她拿着那2角錢紙幣折成的愛心,翻來翻去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沒看到有什麼發現,陸曉垂下眼簾,有些失望。

她不明白杜飛折了2角錢的愛心送給她是什麼意思,單純的只是生日禮物?還是有別的意思?陸曉不想猜,更不敢自作多情的猜想。

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搞那麼含蓄做什麼!陸曉一陣心煩意亂。

晚自習課,陸曉抽空給杜飛寫了回信,信裡謝謝他送的生日禮物,又把她最近的情況簡單的寫了寫。次日,把信投寄了出去。

以前姐妹們一起商量好了,大家過生日不必鋪張浪費,不必買蛋糕請客吃飯什麼的,宿舍裡誰過生日,每人只需送她一個雞蛋:煮雞蛋,茶葉蛋,煎雞蛋,都行。形式不重要,心意到就行。

陸曉看着她的飯盒多出來的五個煮雞蛋,心裡暖暖的。

可能每一個高中生考大學的時候,都想着大學生活是多麼的輕鬆,沒有學習壓力,只知道談戀愛的神仙日子。現在陸曉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和她的舍友們每天都是固定三點一線枯燥的學習生活,這學期大家都報考了英語四級考試,每天都在埋頭複習着。

晚自習下課回到宿舍。陸曉接到了謝原的來電。

“晚上幹嘛了呀?”謝原磁性的嗓音透過電話筒,聽着非常舒服。

她說:“上晚自習去了,纔回來一會。你呢?”

“我也上晚自習去了。”謝原說,“我今天給你寄信了,把照片給你寄了過去,下雪那天拍的照片。”

“你給我寄信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地址的呀?”陸曉被驚喜到了。

“你們學校門口有門牌號啊,再說同城的話,寫上街道名和學校名都可以收到的吧。”謝原低低地笑了一聲。

“哦,也是。”陸曉也笑了笑,“你照片都洗出來了?”

謝原說:“嗯,你的幾張照片都洗了,還有幾張你們宿舍的合照。應該明天或者後天你就能收到信了。”

“太感謝了!回頭我把洗照片的費用給你,不能讓你破費。”陸曉心直口快地說。

她剛說完,電話頓時陷入了安靜,陸曉不知道她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她能感覺到電話那頭謝原在沉默,過了一會,才聽到對方有些失落的聲音傳來,他說,“不用給,沒多少錢……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

陸曉聽出來謝原好像有些不高興了,頓時有些內疚起來:“好吧,那我就不給你錢了……總之謝謝你。”

兩個人短暫的沉默之後,謝原問,“你這學期考英語四級嗎?”

“考,我們宿舍的人都報考了,你呢?”陸曉問。

“我也報考了,複習的怎麼樣了?”謝原又問。

“還行,高中的時候還是有些英語基礎的。”陸曉說。

“好好考,爭取一次順利通過!加油!”

“你也是,加油!”

“是不是要熄燈了?”

陸曉看了看手錶:“嗯,還有幾分鐘就要熄燈了。”

“那早點睡吧。晚安。”謝原溫潤的聲音傳來,陸曉感覺心有一處慢慢塌下去。

“晚安。”陸曉輕聲說。

掛上電話,陸曉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愣愣的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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