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裡。
窗口敞開着,有冷風吹進來。
但是,檀香和茶香,仍舊相當濃郁。
我和宮島雄彥對坐着。
每一次看到他,我的感覺都不一樣。
我的境界越是提升,眼光也不停上漲,覺得這人的實力深如淵海。
如果可能的話,我不想與他爲敵。
宮島默默的喝着茶,並沒有吭聲。
可我知道,我的來意他全都明白。
“大和尚,”我試探道,“極品龍涎香的事情你知道嗎?就是那種打通穴道用的藥引……”
宮島看着我,突然笑了。
“你的功利心太重,造的殺孽太多,”宮島說,“別想那些了,跟我來念經吧,唸經有諸多好處。”
“鵝米豆腐。”我立即說道,“念好了,可以開始了嗎?”
“小滑頭,”宮島保持着笑容,“我這裡並沒有你需要的東西。”
“那前輩以前,是如何從化勁的初期,提升到巔峰的呢?”我問。
宮島說,“我是念經誦佛啊,歲月慢慢打磨,就漸漸水道渠成。不象你,實在太急了。一年不到的時間,提升到化勁層次,可以嚇死人了。”
“……”我無語。
這個大和尚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
可我又不能跟他翻臉,只好喝茶。
喝了一壺茶,宮島又繼續燒水,準備煮第二壺。
宮島緩緩說道,“你最近乾的事情,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你可以不爽這個國家,但是得有起碼的尊重嘛。富士山、招魂社、還有北野君的事情,都不該發生。”
“行,我錯了。”我誠懇的說。
從宮島的角度看,他就算一掌幹掉我,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畢竟立場不一樣,他可是東洋第一高手,是塊活招牌。
反正我已經賺了便宜,道句歉又不會少塊肉。
有些事情,我確實過分了一點。
估計“紅丸”的人,已經恨我入骨。
“知錯就好,”宮島溫和的笑道,“回去好好的檢討和反省,我不介意指條明路給你。”
“請前輩指教。”我趕緊說。
“你去船越家,那裡有你想要的一切。”宮島說。
“真的假的?”我還真不信。
船越家族我可是去過的,而且還進了他們的暗道。
我不覺得,他們還有什麼秘密。
可宮島的樣子,並不象是想哄我。
“去吧,反正又不遠。”宮島揮了揮手。
我只好起身告辭,朝更北的方向進發。
這回,我沒有搭乘交通工具,而是憑着肉身力量拔腿狂奔。
越是這樣跑,我越覺得酣暢淋漓,越跑越爽。
一般人跑了片刻,已經累得不行。
而我的體質經過改造,遠比普通人強大,只要勻速前進,不快不慢的跑着,半天歇一次都行。
距離船越家族還有一段距離,我在路旁,突然看到了一個身影。
小六郎叼着一口煙,走進了一家居酒屋。
我心中一動,跟了過去。
此時,快接近傍晚了,天色有些黯淡。
居酒屋裡聚集了好幾個附近的男人,小六郎跟他們都很熟,打了聲招呼,要了一壺燙好的清酒和一些小吃,在吧檯前坐了下來。
我掀開簾布走進去,頓時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小六郎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走到他旁邊坐下,抓起酒壺倒了一杯,他居然沒生氣。
我沒喝,而是用指頭蘸了點酒,在桌上寫了一行漢字。
小六郎看着這些字,瞪圓了眼睛,險些從凳子上摔下來。
“姐夫?”小六郎沒敢說話,只是張了張嘴巴。
我看着他的口型,已經曉得他要說什麼。
我點了點頭。
“你怎麼來了?”小六郎臉色驚喜。
我找了塊布,擦掉了桌上的字跡,繼續寫道,“良子呢,她怎麼了?”
“她在家裡躺着呢,說是身體不舒服。”小六郎解釋道,“放心,人沒事呢。”
叫老闆打包了酒菜,小六郎和我先後走出此地。
店裡的人都特別好奇,又不敢問。
船越家的莊園,顯得破舊了不少,但是好歹又恢復了生氣,開始升騰起炊煙。
小六郎領着我進去,已經能看到不少船越族人。
“北野武藏死後,我們接到消息,第二天就回來了。”小六郎笑得很開心,“在外逃亡流浪的日子,確實不好過,沒有人能習慣的。”
我們先到良子的房間。
她正蓋着被子,微閉着眼睛,象是半睡半醒。
看着她略顯削瘦的面孔,我也有些心疼。
說實話,我對她實在是疏於照顧,心裡內疚得不行。
怔怔的看着她,我在屋裡呆了一會兒,瞧見她沒有醒來的跡象,也就先離開了。
船越毅夫聽說我的到來,已經在主屋等我。
“林棟!”對方很高興,“感謝你爲我們做的一切,除掉了北野,也就沒人來針對我們。”
我保持着微笑,輕輕點頭。
估計船越家的,已經猜到是我乾的,他們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曉得後續的一系列事情,分析之後不難得出結論。
在整個東洋,敢這麼做的幾乎沒有,“杉口組”實在太可怕,很多人飽受欺凌也不敢反抗。
船越也是個有名望的大家族,還和宮島雄彥關係不錯,一般的人也不太敢惹。
若不是北野武藏的強勢,他們也不會如此狼狽。
“我這次過來,是想詢問一件事,”我說,“現如今,我已經突破化勁,想要進一步提升,卻遇到了困難……”
船越毅夫垂下腦袋,臉色略顯複雜,象是陷入了思考,不知是否該答應。
良久之後,他才重新擡起頭,嘴角有了微笑。
“應該是宮島前輩告訴你的吧?”船越毅夫說,“既然這樣,你就隨我來。”
說話的同時,他站起身來,朝我輕輕的招手。
約莫半個小時。
我們離開了莊園,在濱海的一個秘密入口,打着電筒深入地底。
裡面空氣較悶,有好幾重機關,幾條岔路繞來繞去的,怎麼也走不到頭。
若非船越毅夫帶路,我就算闖進來了,也不會抵達最終的所在。
據我心裡估算,地底的位置,應該是在海底某處了。
“到了。”船越毅夫說,“你得答應,不把這裡的事情泄露出去。”
我看他說得如此鄭重,頓時神色一凜,說道,“絕對不會。”
船越毅夫欣慰的點頭,當着我的面,開啓了機關。
有道鑲嵌在牆上的閘門,慢慢的開啓。
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未知的地域,這裡一片黑暗,也不知道面積多大,飄浮着不少綠色的瑩光。
不過,有一股類似龍涎香的氣息混雜在其中,令我精神一振。
聞到這股味道,我就曉得,良子的父親沒有騙我。
隨着電筒的光柱,我看着眼前的一切,身子竟有些顫抖。
眼前居然是一堆堆粗大的白骨,因爲年深歲久,白骨已然泛黃,甚至是石化,留下許多滄桑的痕跡。很多頭骨長達五六米,重量都接近一噸,看起來十分可怕。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問道。
“我們船越家族,原先住在硫球羣島,”船越毅夫解釋道,“但是,自從發現了這座‘鯨王墓’之後,我們家族的職責,就變成了守護這裡。原本這裡不允許外人進入。但你是良子的男人,也算是半個家族成員,有進入此地的資格。”
“鯨王墓?”我頓時恍然。
同時,我心臟狂跳,覺得來對了地方。
東洋的捕鯨史,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至今,東洋的沿海都建有“鯨冢”、“鯨神社”、“鯨鳥居”、“鯨寺”等,甚至還有供奉“鯨觀音”的。
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東洋居民食用肉供給量中28%都是鯨肉,這個產業一度達到巔峰。
所以說,東洋人跟鯨魚有着不解之緣。
“你感興趣的,應該在這裡。”船越毅夫領着我,走向了一具特別龐大,長度超過三十米的巨大骸骨,它的頭上甚至生有獨角。
也就是這裡,龍涎香的氣息越發的濃厚,我的心臟也開始怦怦狂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