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祥唏噓地喟嘆：“我萬萬沒想到，你的反擊如此凌厲，而且打蛇打七寸，一下子命中我的脈門。”
我笑了笑，坦言道：“沈隊長您纔是在下欽佩的偶像，爲了對付我，完全不拘泥黑白兩道的界限，竟然肯紆尊降貴，放下警察的身段，去跟和你們素來不睦的樑濤合作，嘖嘖。在下真是大開眼界吶，尤其是樑濤此人案底無數，監獄中替他背黑鍋的小弟不在少數，你們也心知肚明他不乾淨，但口口聲聲大義凜然的沈隊長，卻是反過來與他合作對付我，讓我很懷疑您的居心。”
“有話直說。”他冷冷道。
我嗤之以鼻地輕笑，直言不諱道：“我覺得，您根本就是打着人民的名義濫用職權，你說呢？”
“哦？願聞其詳。”
“樑濤是隻窮兇極惡的大老虎，你們不抓他，我不僅羽翼未豐，更是從未作孽，您卻對我窮追不捨，請恕我無法理解啊。而且，將我幹掉，讓樑濤東山再起，這不禁讓我有些懷疑，覺得您是否收了錢，在替樑濤辦事啊？”我殺人誅心地往他腦袋上扣黑鍋。
電話那端是免提鍵，所以不僅沈吉祥，林茜茜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就狠狠地反駁我：“楊迪，你胡說八道什麼？沈隊長一輩子清正廉潔，從未撈黑錢，常年跟惡勢力黑幫作鬥爭，豈能甘於和他們爲伍？”
我聽得出來，儘管林茜茜的話是在訓斥我，但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是暗示我別說得太過火將他激怒。她好歹是爲我好，讓我心中稍微有一絲寬慰。
“我只是說了實話罷了，這件事從表面上看，難道不是這樣嗎？”我承她的情，卻也是不會再對沈吉祥和顏悅色，只是冷冷地拿話來刺激他。
沈吉祥卻是微微一笑，道：“樑濤固然窮兇極惡，但在我眼中，只是冢中枯骨或者是一條被打斷脊樑的癩皮狗罷了，想收拾他
，易如反掌。從我來到這座城市以來，有太多機會能夠將他幹掉，但是我卻選擇暫時留着樑濤。因爲我很清楚，鑑於翡翠會所的特殊性，樑濤又是龍威的眼中釘，所以保留他，一是能夠鉗制李純生，防止他一家獨大；二是能夠讓龍威如鯁在喉；第三嘛，樑濤實力有限，心胸狹隘，若非我刻意姑息縱容，他早就翻船了，像那種草包留下來是一顆極品棋子。”
聽到他毫無保留地將心思和謀劃告訴我，我先是心驚，隨後怒火熊熊：“難怪樑濤三番五次做得很過火，你卻不動他，原來就只爲你控制黑道的一己私慾，就讓他逍遙法外？”
“說起逍遙法外，你難道就乾淨？”沈吉祥未曾解釋，卻是直指我。
“我？”我不禁一怔。
沈吉祥嗤笑：“遠的，就說狼哥那起蹊蹺的車禍案！你們倆先鬧翻，然後他就犯下一連串的失誤，違犯很多交通章程，被你追尾撞得半身不遂。交警判你無罪，甚至是無需賠償半毛錢，全責都在狼哥身上。但是，你我心知肚明，所有警察也都明白是你在謀殺他！你強迫他閉嘴，將那一樁案子認了，就可以豁免良心上的譴責了？”
我哈哈一笑，話說得滴水不漏：“我們就假設您說的屬實吧，我爲何要受良心譴責？狼哥連續兩回派人綁架我的人，企圖逼我就範，甚至險些殺死我的女朋友，我跟他本就是有不共戴天之仇，這是私仇。何況他的小偷幫很猖獗，搞得火車站烏煙瘴氣，警察們都是焦頭爛額，老百姓更是怨聲載道，我將他幹掉，又徹底搗毀小偷幫，所有百姓旅客都拍手稱快，這算替天行道吧？這是公憤。私仇公憤，我讓他癱瘓已經是小懲大誡！以他的罪孽，只改死在車禍中，一命嗚呼！”
“你是在濫用私刑，藐視法律，踐踏人權！”沈吉祥暴怒地咆哮。
我淡淡嗤笑：“狼哥今年47歲，他從19歲就踏入黑道，老
百姓期待法律爲他們做主，等待了整整28年，可是您從未做到，反倒是被你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我，拿出一個周來就解決了。”
“你是居心叵測，下一個狼哥罷了。”沈吉祥灰色的瞳孔冷冰冰注視着我，他儘管滿臉皺紋，能夠清晰看出老態，卻依舊是帶着一股子無法言喻的力量，足夠震懾任何人。
“呵呵。”我只是笑，覺得他真是莫名其妙。
“你的控制慾很強，以前之所以未曾展露，只是因爲你的地位太低，但將來權勢、美色、財富接踵而至，你的野心將無限膨脹，必然會成爲龍威那樣的人。”沈吉祥理所當然地淡淡道，“像樑濤那種貨色，就無法成爲那樣的人，因爲他鼠目寸光又刻薄寡恩，威望早就一落千丈，在黑道上又全無口碑可言。一旦稍有挫折，便是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的結局，他前途有限，所以我並不在乎他現在的得勢，因爲一隻老鼠罷了，再猖狂威脅也有限，而你截然不同！你，龍威，李純生，你們仨都是一類人。你們一旦崛起，釀成的危害無法想象，我絕不能坐視你成爲下一個龍威。”
我怒極反笑：“就因爲一旦對我未來的提防，你就千方百計地打壓？你怎知我志不在黑道？！”
“你在僞裝，騙不過我。”沈吉祥理所當然地說，深深凝視着我，“也許，你自己都不清楚你的能力和你接下來的路。但我活了太久，見慣了浮沉，尤其是親眼見證一代梟雄龍威的興衰，對他每一樁犯罪知之甚詳，所以我纔在你身上看到太多他的影子。我想，你們本就是一類人，也難怪龍威特別討厭你。因爲人們總是會憎惡跟自己特別類似的東西，尤其是強者。”
我興致寥寥，懶得再跟他囉嗦。
沈吉祥顯然不可理喻，一口咬死我會成爲第二個龍威，就跟瘋魔一樣，這種事情只能等待時間證明，多說無益，所以我虛弱地擺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