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思緒慢慢飄回來,唉,蘇小俞嘆口氣,往事不堪回首啊,不知怎麼滴就想起了以前的事了,可能是姚雪給她的刺激太大了吧。她記得一年前她發了一條說說,說她以後會改掉任性,不會再給家人帶來那麼多困擾,她記得那時候蘇誄說,“你知道就好。”

蘇小俞氣結,問她,“難道你都沒有發現我的改變麼?”蘇小俞其實真的有改變的,她的改變就是變得沉默,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的,忽視一切東西。

“我不知道你哦,總之改一下是最好的。”

蘇小俞不怪蘇誄這樣說,畢竟那時候她已經離她很遠了,她妹妹的改變她接觸不多,蘇小俞想,讓時間來證明一切吧,蘇小俞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初那個動不動就哭的小女孩了。她一定會證明給她們看的!可是蘇小俞不知道她的改變卻成了家人的更大的擔憂。

蘇小俞經過高中兩年的意志各方面的鍛鍊之後,性情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她原本本就不活潑的性子變得更加不活潑了,就像一潭死水,就像一個裝在套子裡的人,她突然有點不適應外面的生活了,她只想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把門窗關好,把窗簾放下,然後一天都躺在牀上,或者看書,整整一個暑假,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每天就只有吃飯洗澡的時間離開牀,其他時候真的都是在牀上躺着的。蘇小俞其實就是以這種方法避免與其他人發生衝突,她怕她一開口對家人帶來的就是傷害。

蘇堯看到蘇小俞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怕她對外面的世界失去交流的能力,怕她有自閉症,所以決定開導一下她,“你這樣把自己關起來,不接觸外面的社會,我怕你會失去溝通的能力啊,你這樣算什麼,你在逃避什麼?”

“姐,我沒有逃避什麼呀,我,我只是,只是暫時想把自己忘了……”

“把自己忘了?你什麼意思?”蘇堯納悶,眉頭都皺起來了。

“姐,你難道不知道麼,我每次帶給你們的都是傷心,我怕我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就很衝。”蘇小俞其實只是保持沉默,曾經的經驗教訓告訴她她已經把家人傷過無數次了,而且她受過的教育跟家人的觀念格格不入,但是她不想反駁,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你,……”蘇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或許她能理解蘇小俞吧,觀念不同,代溝橫亙,但是蘇小俞還不夠成熟,在處理與家人的關係上。“你不開口算什麼,你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就能避免讓爸爸媽媽傷心嗎?明明就在同一棟樓裡,卻不跟他們見面,你說你這到底算什麼!你怕你開口傷害他們的愛,那你不開口,你就在旁邊陪着他們就好了啊……”

“姐……我,我是不是真的很任性啊,我真的很討厭自己!”蘇小俞眼睛都紅了。

“小俞,你還小,任性是很正常的,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麼完美,傷害人不可避免,最重要的是儘量補償,不要再繼續傷害他們了,你看看你,連平時吃個飯都不跟我們一起,你這樣會讓爸爸媽媽很擔心的,你改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哈。”蘇堯在心裡嘆口氣,明明才十五六歲,怎麼就那麼深沉呢,高中的生活真的把蘇小俞改變了很多呢。

“嗯,姐,我會的,我會慢慢來的……”

“嗯,你知道就好,其實我們都只是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就好,不要想太多。”蘇堯看着這個自己最小的妹妹,學習成績最好,爸爸媽媽的公主寶貝,捧在手心裡化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最好的東西都是屬於蘇小俞和蘇泉的,她問過蘇誄怪不怪爸爸媽媽偏心,蘇誄回答她的是,“姐,我們是姐姐不是嗎?我們耍不來什麼心機,也沒什麼好爭的,只要一家人開開心心不就好了嗎,而且爸爸媽媽也沒有虐待我們啊,該吃該穿的一樣不少我們的,只不過他們得到的關心多一點,但是那是必須的不是嗎,小俞成績好,是家裡的衆望所歸,小泉年齡小,而且還是家裡的唯一男丁,不寵他們兩個寵誰呢,說不羨慕是假的,但是,想着想着就會想通了的,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蘇堯當時聽了蘇誄的話,很欣慰,作爲家裡最大的孩子,她有必要照顧好弟弟妹妹,本來她是很擔心文靜的蘇誄會有什麼偏激的心態,但是聽到她這樣講,她就覺得很欣慰,真的很欣慰。

在與蘇堯談了一番話之後,蘇小俞心中是有點開朗了,她試着多陪爸爸媽媽,雖然多數時候還是保持沉默,但是看到蘇小俞在身邊陪着她,蘇小俞的媽媽楊蘭真的是很開心。

楊蘭偏愛蘇小俞,其實不只是因爲她小,而且還因爲她心裡覺得虧欠,蘇小俞六歲以前,楊蘭其實是想過要把蘇小俞給放棄的,因爲那時候家裡窮,蘇小俞前面已經有兩個女丁了,而她一心只想要兒子,但是天不如她願,蘇小俞是個女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被人攔住沒有把蘇小俞給扔掉,所以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物色合適的人家把蘇小俞給過繼,雖然不捨,她蘇小俞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可是家裡真的無法負擔啊,後來最終沒有把蘇小俞放棄。

因爲蘇小俞有了自己的記憶,慢慢長大了,她就越來越不捨了,她萬分慶幸自己沒有放棄蘇小俞,蘇小俞那麼聰明,放棄了她會是她楊蘭一生的痛吧,她想。

楊蘭怕,怕蘇小俞會怪罪她,因爲等蘇小俞長大一點以後,她知道了自己的媽媽曾經想把自己放棄掉。從她一出生開始就想把她扔掉。

她心裡真的很愧疚。

其實蘇小俞知道,但是從未怪過媽媽,她能理解她,艱苦的日子,多人口的家裡總是難以生存的,但是,她很慶幸媽媽最終還是沒有把她扔掉,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沒必要抓住過去的事的尾巴不放,那樣會活得很累不是嗎?可是蘇小俞從來沒有跟楊蘭說過她心中的想法,所以楊蘭心中始終有着一份愧疚。

蘇小俞現在煩的是橫亙在她們之間的代溝,她不是文靜,她只是不敢開口,一開口就會反駁,所以她寧願不開口,等她什麼時候做到心平氣和的時候再說吧,她現在還太年輕了。容易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