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歸來

宇文就那麼站在機場的出口處,呆滯的臉上一雙空洞的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深秋的風有些刺骨,宇文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件薄薄的外套,短裙下穿着黑色的絲襪,雖然及膝的長靴能稍稍遮風,我還是清楚地看到宇文在顫抖。一股強勁的風吹來,宇文大幅度地抖了一下,雜亂的頭髮放肆地張牙舞爪。我脫下風衣,走過去披在她身上又把衣服的帽子給她戴上,然後理了理她的頭髮,拉着她冰涼冰涼的手向車上走去。

上車後,端木放了一首輕音樂,宇文像個木頭人一樣自己坐在車後面。從見面開始,她就沒說一句話,雖然反常得厲害,但是我和端木什麼都沒問。

這次宇文很突然,沒有像以往那樣提前打招呼就來了。當時我和端木正在工作室,就見端木舉着手機跑進辦公室對我說接到宇文的信息,現在正在機場等我倆。一路上,我和端木都在笑宇文這丫頭越來越神經,來了也不提前打招呼,下了飛機又神神秘秘地發信息給我們。她的出現永遠都是像個逃荒的難民一樣拖着她那隻大大的裝滿禮物的皮箱出現,然後不管別人奇怪的目光尖叫着跑過來擁抱我和端木。回來的路上會嘰嘰喳喳地講她在家的日子裡又禍害了多少善良的人民以及見到了什麼氣憤的、搞笑的、變態的、以及會處理不會處理的問題,balabalabala。。。 。。。 結果,當我和端木到了機場時,只見宇文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早已沒人的出口處,唯一的行李就是隻黑色的揹包。

車開到半路,遇見交通燈,端木低頭點菸時問了一句:“宇文,還冷嗎?” 結果半天沒有人回答。我和端木回頭,看到宇文伏在座位上已經睡着。我不知道從上一次離開到這次回來的了兩個月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宇文的神色非常憔悴,甚至有些狼狽。她的眉骨和顴骨很明顯地凸了出來,臉色蒼白,薄薄的嘴脣沒有一點血色,即使化了濃濃的煙燻妝也掩蓋不住她的黑眼圈和疲憊不堪的神色。端木大大地吸了口煙說:“怎麼覺得她好像革命年代剛從敵軍部隊經過九死一生逃出來的戰士一樣呢?奄奄一息的。”

綠燈亮了,端木把剩下的半支菸熄滅在菸缸裡,繼續開車。半晌,端木想起來什麼對我說:“鍾離,我知道了,宇文一定是被万俟銘那王八犢子給騙了。”

見我沒應聲,端木看了我一眼,我連忙點頭以示我沒有分神。端木用鼻子哼了一聲:“万俟銘根本就是目的不純,宇文不聽話,她從來就沒懷疑過那孫子的用意。”

也許同是男人互相比較瞭解,最初我們就看出來万俟銘接受宇文的愛情不過是滿足他那點可憐的虛榮心,因爲沒有哪個男人不想身邊有一個漂亮優秀又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女人。而宇文愛上萬俟銘,只是因爲她那天去了一個新開的酒吧,正好遇見做駐唱的万俟銘被女朋友背叛後在臺上唱了一首比較矯情的歌。宇文說万俟銘是傷員,於是她就不管不顧飛蛾撲火般地做了愛的白衣天使。上次宇文來的時候,還唾沫橫飛地向我們炫耀她的幸福,這次回來,臉上就有了夢醒後的失落。可能戀愛的人都是一股腦兒地往前衝,閉着眼睛抱着美好的幻想就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進去了。我和端木不止一次地勸過宇文不要太沖動,結果,我們成了萬惡的原告,万俟銘成了無辜的被告,而宇文的角色顯而易見。每次談起此類話題都是以宇文“他需要時間”“他會好起來的”。。。 。。。之類的辯護結束。最終,他們贏了。

車開到樓下的時候,宇文已經醒了。她坐在後面淡淡地說:“我剛纔沒睡着,別把我想得那麼沒出息,沒了他我沒有怎麼樣。”

端木倚在靠背上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最好是沒怎麼樣,不然的話,你痛苦,還要連累別人操心你。”

宇文眉頭一皺:“我用你爲我操心啊?你全家死光的時候你會很開心地辦個party慶祝嗎?”

當時,我們都以爲宇文的話只是簡單的措辭,畢竟宇文才剛剛回來還帶着情緒,所以我拉了拉端木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和宇文吵架。端木甩開我的手轉過頭瞪着宇文口氣中滿是憤怒:“沒了万俟銘那王八犢子你就像全家死光一樣嗎?沒了他你就活不起了嗎?”

“別他媽對我擺出那種表情,我死不死要你管!”宇文吼完抓起揹包就下車把車門用力地摔上,自己先上了樓。

端木轉過來狠狠地把拳頭砸在方向盤上:“鍾離,你看見了吧?這他媽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我拍了拍端木的肩:“你去把車停好吧,我先上去看看她。不管怎麼回事,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她今天才回來,心裡也肯定不舒服,有什麼事咱們過幾天再說唄。”

端木不耐煩地搖了搖手:“去去去,趕緊下車,別在這跟我講大道理。”

電梯裡,我還在想剛剛我下車的時候,端木眼中對宇文的深深的心疼。端木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我們也一直是這樣,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因爲一點破事就像潑婦一樣對着幹,但不管吵得多兇都不會記仇,轉頭就好,特別沒皮沒臉。記得有一次宇文和端木因爲一杯雞尾酒的調製方法爭論起來,當時我們正在吃飯,宇文起身就把桌子掀了。結果當我收拾完殘局的時候,人家哥倆正坐在地毯上下棋。還有一次,我和宇文吵架,宇文把我趕出大門說以後絕交,還起了毒誓。我跑到酒吧一個人喝悶酒,兩小時沒到,宇文就拳腳相加地把我拖出了酒吧,然後惡狠狠地警告我以後再被她趕出門不許我離開她超過十分鐘。我陰陽怪氣地說:“阿姨,我錯了。”然後兩個人就像精神病一樣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上學時候說我們就常說,能認識彼此,是自己這輩子最有成就的事,還說要一直這樣把青春瀟灑地揮霍完,我和端木要有一個賢妻,宇文要找一個好男人結婚生子做良母,以後,就讓我們的孩子繼承我們的偉大事業。我還記得當時宇文舉着啤酒瓶子哈哈大笑說:“我說,端木,鍾離,要真能那樣,咱們仨都能永垂不朽了,啊?哈哈哈哈。。。 。。。”

我開門進屋的時候,看見鑰匙在地中央。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被宇文進門時摔到地上的。宇文坐在沙發上抽她最鍾情的三五,聽見我的動靜便瞟了一眼我的方向然後動也沒動繼續抽菸。我換好鞋,走到她身邊坐下,把她手指間的煙拿下來,按滅在菸缸裡。宇文老老實實地坐着並沒有反抗,只是把從肺裡逛了一圈的煙細細地吐了出來。

“宇文,等一下你去洗個澡然後好好休息。端木沒有怪你,只是擔心怕你難過。他什麼脾氣你又不識不知道,不要生氣了。有什麼事,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好不好?”剛說完,手機就響了,宇文拎着揹包起身進了臥室。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邊一片嘈雜。聽起來歐陽穿過了嬉鬧的人堆,又繞過放着lady gaga的音響纔對着話筒大聲地說:“喂,鍾離,端木怎麼關機了?”

“我不知道,可能沒電了吧。怎麼了?”

“哦,沒事,明天下午有兩組外景要拍,你幫我告訴他吧。”

“行,我告訴他。宇文回來了,我明天就不去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吧。”

然後歐陽就很真誠地對我告別:“好,那我先進去玩了,拜拜。”

掛了電話,宇文拿着睡衣從臥室出來徑直進了洗手間。洗手間門剛被關上,端木就回來了。端木脫掉鞋把落在車上的風衣扔給我後,看了一眼宇文的臥室問:“睡了?”

我用下巴指指洗手間,嘩嘩的水聲剛好響了起來。我和端木回到臥室,端木坐下來抽菸,我趴在牀上擺了個“大”字,側頭跟端木說:“哎,你說宇文只是因爲万俟銘嗎?我總覺得還有別的事,我剛纔上來跟她說話她連點反應都沒有,我看她這狀態就跟沒了魂兒似的。”

端木躺下來吐出一口煙,把一隻胳膊扔到我背上:“就照你說的,等過幾天再說吧,我真不願意跟她吵架,都快氣死了還不能動手。”

我一下子從牀上爬起來抓起枕頭就砸在端木的頭上,端木嚇了一跳扔掉枕頭“騰”地坐起來指着我:“鍾離夏,你要死啊,一驚一乍的,詐屍了還是怎麼着?”

“我告訴你端木野,你丫的要是再讓菸灰落在我被上我就讓你給我舔了!快從我的牀上滾下去!”

端木站起來在牀邊看着我滿眼憤怒的小火苗:“鍾離夏,我一直疑惑,爲什麼你爸你媽那麼好的人生出來你這麼個玩意?你是不是小時候被外星人抓去做過試驗啊?你有沒有意識到過你跟別人不一樣?你異種吧你?”

正在用手掃牀單的我陰森森一笑,倚在牀頭上,挑起眉毛對端木做壞笑的表情:“端木野,有種你把這話從我媽面前說出來,嗯?”

端木立馬舔了舔嘴脣,然後用食指隔着空氣對着我的胸口狠狠地戳了一下,咬牙切齒:“鍾離夏,很好!”說完,就捏着煙離開了我的臥室,我躺到牀上笑到腎疼。

可能是我媽廚藝太過高超,也可能是因爲端木他媽燒菜的技術在他心裡留下了太大的陰影。所以,當他吃過我媽做的紅燒排骨之後就瘋了。他居然還發誓說哪個女人要是能把紅燒排骨燒到這種境界,他就娶了。那時候我們都在上學,原本對端木窮追不捨的女生就已經不少,結果此話一出,宿舍裡每天就會出現N多漂亮的便當盒,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各種味道的排骨也給宿舍的人省下了大筆的吃飯錢。只是每天那麼多的排骨排着隊地送,人家端木愣是一點都不吃,他說隔着便當盒都能聞出來沒有一個和我媽做得一樣。我們都對端木說無論如何不要拒絕那些女生的好意,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她們時常換換口味,也算是他爲大家做了件大善事。結果端木第二天就宣佈他又喜歡吃紅燒魚了。俗話說吃人嘴短,從那以後,端木的被子有人給疊,被單有人給換洗,遊戲有人給升級。。。 。。。 而我的代價就是每週必須帶一份我媽親手做的紅燒排骨給他。我經常恨恨地看着吃得滿嘴油的端木說我媽還沒這樣心疼過我呢,憑啥還那麼高興地給你每週做排骨啊?端木就像只護食的狗一樣離我們老遠一邊大口吃肉一邊說:“彆着急,等我吃完了骨頭都是你的。”

躺了半天,我下牀走出臥室,端木坐在沙發上捧着Ipad專注地打着遊戲。宇文的臥室虛掩着門,我望了望,端木擡頭掃了我一眼就又埋頭玩了起來,不過還算有良心地說了句:“牛奶給她熱好喝完了,睡了有一會了。”

我推開宇文臥室的門,走到她牀邊坐下,宇文凌亂的頭髮散在薰衣草香的枕頭上,齊齊的留海蓋住她的額頭,兩條眉毛恨不得糾結在一起,兩片薄薄的嘴脣永遠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使勁地撅着。宇文還是宇文,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份從來沒有過的灰暗。宇文翻了個身,身體朝向我,小小地小小地蜷了起來。我把從她身上滑落的被子給她蓋好,卻聽見她細細地抽噎了兩聲,然後帶着哭腔輕輕地叫:“鍾離,端木。。。 。。。”我鼻子一酸,連忙在她的背上拍了一會,她才停止了夢囈,恢復了均勻的呼吸。

我把宇文的頭髮撩到耳後,薄薄的小小的耳朵上是一排閃亮的耳釘。我小心地把七個耳釘摘下來放在牀頭櫃上。七個耳洞像七根尖銳的針,毫不留情地在我心裡亂扎一氣。

二十一歲的宇文,叛逆,張揚,與生俱來的耀眼。記得我和端木升入大三的時候,作爲“學長要迎接大一新生”的我們,站在校門口理直氣壯地欣賞那些小花小草們帶着稚嫩和羞澀從我們面前走過,對着殷勤的學長們或詢問或鞠躬道謝,還有一些從各種名車裡面下來的貴族們,帶着做作的氣質牛逼哄哄地揚長而進。後來,我們眼睜睜看着一個穿着黑色緊身皮短褲、紅色小皮衣、踩着一雙紅色高跟鞋的小妞從TAXI上下來然後在衆多亮瞎了的眼球中撒着玫瑰香水拉着samsonite的皮箱款款而過。

虎視眈眈已久的我和端木湊了上去“幫忙”,小妞只是淡淡地說了聲謝謝就往宿舍樓走,一路上,唏噓無數,成爲新生中的大亮點是毋庸置疑的。最後到了宿舍,我和端木知道了那個一頭自然黃髮,化着精緻的煙燻妝的女生叫做宇文鬱。當晚,端木從上鋪探出半個身子,不懷好意問我:“鍾離,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叫宇文鬱的小妞很野性?”

我把頭從電腦中擡出來對端木說:“端木,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叫宇文鬱的女生很寂寞?”

雖然現在贊同了我的說法,但當時的端木差點笑得從牀上掉下來,他說:“鍾離夏,你真噁心真矯情,瓊瑤是不是有個失散多年的弟弟啊?”

可是當宇文以與年齡不符的造型卻驚豔地從大家眼中招搖過市時,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只看到小小的她有着驚人的妖冶。而我,偏偏那麼巧合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眼睛--------空洞又虛弱。我不知道爲什麼那麼一瞬間我的心就狠狠地揪了一下。

於是那段時間,我和端木就盯上了她。可是無論做什麼她都是一個人,不和任何人來往不參加任何社團。端木說不是想要泡妞,只是覺得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所以這更勾起了我和端木兩顆犯賤的心想要了解。後來有一天,我和端木下課在樓梯平臺看見一個男生要求和她談戀愛,結果這個變態被宇文拒絕後直接就動手了。我和端木二話沒說就衝了上去,瞎貓碰死耗子地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從那以後,她的身邊就多出了兩個爺們兒,甚至連我和端木畢業以後宇文也跟着退學了,後來我和端木開工作室,宇文回到她自己的城市,我們的關係卻越來越密切。

端木靠在門上吹了個口哨,然後從門口消失。我重新把被子給宇文蓋了蓋才走出來關上門。我坐在端木旁邊,在茶几的煙盒裡拿出一支菸叼在嘴裡點燃,這時端木冷不丁地問了我一句:“鍾離,我忽然發現我對宇文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你說那會是愛嗎?”

我竟然把沒來得及吐出來的煙嚥了下去,差點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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