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我陪婁總去了榮匯園飯店赴約。
一想到要與KDM公司的人見面,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婁總與老同學敘舊硬是拉上了我,待會該怎麼解釋呢…
“明皓,好久不見!”一個溫柔性感的聲音突然響起,我擡起頭,看見了包間裡剛剛站起來的漂亮女人。
那人,身材高挑,肌膚白皙,眼神清澈迷人,一頭烏黑短髮,身穿一件寶石藍連衣裙,渾身上下流露着幹練成熟之氣。
她看見了婁總身後的我,神情似是有些驚訝。
“這位是?”
“這位小姐是我的新助理,安然。”婁總幫我拉開了椅子,示意我坐下,“這位女士就是我的大學同學,劉穎珊,KDM珠寶的設計總監。”
“這話就不要再拿出來說了吧?”她好像並不介意我的存在。
“怎麼了?”婁總品着茶,微微一笑。
劉穎珊挽了挽頭髮,“在你面前,我這設計總監根本不值一提。”言語中明明是謙虛的字眼,態度中卻飽含着滿滿的自信。
“劉大設計師可說笑了,貴公司的產品銷售量一向高的驚人,要不是劉設計師的設計作品好,怎麼會…”
“銷售量再高,設計作品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劉穎珊談吐大氣,“這功勞和心血,與KDM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密不可分的。”
“呵呵,這話我真想在六年前聽到。”
忽然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似有一絲**味。
婁總的話讓劉穎珊感到不安,“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還放在心上。”
“其實我早就忘了。”婁總淡淡地說:“我也真應該謝謝你。”
我一個局外人坐在那裡,什麼也聽不懂。
“媛媛最近怎麼樣?”
“她很好。怎麼…你們沒有聯繫嗎?”
“最近挺忙的,好久都沒有和她聯繫了。我剛剛還以爲…也許你會帶她過來。”劉穎珊說完,看了我一眼。
“她今晚有飯局,而且我和安然待會還有些工作要處理。”
“是這樣啊。”
“你這次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劉穎珊沒有說話。
我想可能是因爲我在場的緣故,“婁總,我去一下洗手間。”
出了包間我才知道,外面的空氣有多麼的新鮮,裡面的氣氛是多麼的壓抑。
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個飯店是非常雅緻且有格調的。
我獨自在大廳裡欣賞了好久,才慢慢的走回去。
在門口我聽到了他們兩個爭吵的聲音。
“你就這麼防着我?老同學吃個飯,你還要叫上別人!”
“我說了,我們待會還有其他工作。”
“你活得可真是謹慎啊!坦白說,我這次,只是想幫你!我沒有別的意思。”
“不需要,難道我坐到現在這個位置,還不夠嗎?”
“你…你要知道,如果你踏進KDM,遠遠不止現在這個位置!”
“我不會去。”
“爲什麼?”
“我也想問你爲什麼?”婁總繼續說,“當初想方設法不讓我進KDM的人,是你。現在又一心想拉我進去,你到底要做什麼,我也不是猜不到。”
“既然你猜到了又何必讓我浪費脣舌?如果你進了KDM,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共同聯手,別說在這個珠寶公司裡,就是整個珠寶設計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你難道不心動嗎?”
“我可不想六年後再被人擺一道。”婁總嗤笑道,“而且還是同一個人。”
“你…婁明皓!我只是想補償你。”
“別總想着補償我,穎珊,你並不欠我什麼啊。”
“我…”
“說起來我今天的幸福,還應該感謝你呢!”
包間的房門突然打開,我愣愣的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在婁總沒有生氣,只是一臉微笑地看着我,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們走吧。”
我跟着婁總回到車裡,看着他一張無所謂的臉,竟有些詫異。
“怎麼了?”正好被婁總抓到了我看他的眼神。
“您…您沒事吧?”
“以後私底下和我說話,就不要這麼客氣了。”
“好…好的。”
婁總放了一張英文CD,輕柔的歌曲唱起來,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了心情。
“我跟她是大學同學,那時候我們兩個很好,在同學們眼裡,我們就像是一對情侶…那個時候啊,我們天天在一起瘋,一起玩,一起構思設計,每天都在一起,真的過得非常開心。”我彷彿看到了我和那嵐他們在學校時打鬧的情景。“直到那天,我們去面試的那天,那大概是我們的第五次應聘……”
原來,是劉穎珊搶了婁總的設計,因爲她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KDM公司最後只會留下他們其中一個人,然後對新人進行培訓,出國深造,而一次一次的面試失敗讓劉穎珊心灰意冷,她害怕失去這個難得的機會。所以劉穎珊才把他們共同的設計和心血全部佔爲己有,絞盡腦汁的爲了進KDM珠寶,拋棄了這個一起共處多年的知心好友。
我很訝異,婁總忽然敞開心扉,與我聊了許多,我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種人,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是個難過了會哭,失去了會痛的人。
“安然,你知道那種…那種被人揹叛的感覺嗎?我原來那麼相信她…可是她不顧一切,爲了自己的前途,利益,拋棄了我。”
你那時,一定非常傷心吧…
“婁總…”我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他。
“後來我才明白,這就是社會。即使你不吃別人,別人也會吃了你,沒有人在面對對手時,會心慈手軟。所以我並不怪她,只是爲我們那些年的友誼感到痛心。”
“那您是怎麼和劉設計師…”
“在一個大學同學會上,我們聊了很久。”婁總嘆了嘆氣,“我的妻子彭媛,就是她介紹給我的。所以我最終還是原諒了她。”
“可是婁總,劉設計師明明已經得到你的諒解了,爲什麼還想要補償你呢?”
婁總冷笑着說:“她哪裡是想補償我,她只是想借着我的手,幫她飛的更高更遠罷了。”
人心就像一個無底洞,永遠是填不滿的。
無論你怎樣用成功的光環堆砌,卻始終覺得自己夠不到雲端。
“婁總,我覺得…雖然社會很殘酷,但不是每個人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生活的。那些無私的人,總是夢想着怎樣去改變這世界,而不是被它改變。”
婁總呆呆地看着我,再沒有任何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