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讓他們進來。”
門已經打開,不過外面並沒有人進來。
“是,夫人。”聽到吩咐,林希走出門。
顧憶深扣着陸子芽一隻手,往裡面走了幾步,很多年沒有來過,還是小時候的味道,連氣味也沒有改變。
腳步聲響着,屋裡大廳沙發上,頓時多出來六隻眼睛盯着他和陸子芽看。
場面緊張地很,注意到程曼徽兩眼發黑,顧奕珩開口調侃:“呦,憶深,這夫妻情深的戲碼,可不是讓你們倆在媽面前演的。”
看見二人雙手緊握,顧奕珩嗤得牙齒咯吱作響,卻也只能勉爲其難地用笑聲來帶過去。
“二哥?”顧憶深本是無心,聽到男人聲音那刻,立刻明白程曼徽破天荒把二人叫來的原因。
顧奕珩笑了笑,問道:“怎麼,這一臉不歡迎二哥的表情?”
“二哥多慮了。”顧憶深卻是不跟他一般見識,扣住身旁女人,不讓她顫抖。
林希稍後也跟上去,服侍二人就坐,顧憶深禮讓陸子芽先坐,一副心疼體貼、視若無人的樣子,衆人皆是吃驚。
陸子芽尷尬坐好,反而渾身都不自在了。
顧憶深擡眸,低低一聲:“媽。”
眼底裡的母親,那樣滄桑、沉穩,卻帶着恨鐵不成鋼的痛意。
新宅的兩位把陸子芽懷孕的事全盤告知給這個年老的女人,沒想到,她竟然也會這麼生氣嗎?
是覺得顏面無存?
還是,哪怕有一絲顧及他還是顧家三少爺的身份呢?
程曼徽僵硬的臉,因爲十年沒有笑過,這次更加恐怖。
所有人屏息凝神,卻聽到她突然漠視的一句話:“你就是奕生的代替品?”
“媽!”聽到這話,顧憶深越發心悸。
不由自主地攥死了陸子芽的手,陸子芽咬牙忍着,但男人的力道太重,險些能聽到手指骨節陣陣打響的聲音。
顧憶深將近半晌才反應過來,鬆開手,但陸子芽的臉已經漲紅。
好疼,但也許,此刻顧憶深的心更痛。
顧奕珩拍拍巴掌,把這些陳舊氣氛給拾掇走:“媽,今天這件家醜,先扔一邊,眼下重要的,可不是這事情。”
“對啊,伯母。”陸小婧也迎合地發話。
尤其,當她看見陸子芽在顧憶深面前那副聽話小女人、賢妻良母的樣子,更是覺得這幾個月來受的苦,被無限放大到極點。
陸小婧冷眼擠兌着姐姐,才發現她的臉紅透了,以爲她在顧憶深面前害羞,連忙打擊:“姐姐,如果你是以爲夫人會給你們倆指婚,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但是,程曼徽卻是先一步厲聲打斷幾人爭鋒相對的場面,看向陸子芽:“孩子是誰的?”
“伯母。”陸子芽手一緊,立刻站起來。
“誰的?”可程曼徽絲毫不減怒色。
顧憶深連忙把身旁的女人摁下,迴應程曼徽的話:“媽,是、我的。”
“呵!你的?”程曼徽怒笑,爲了維護一個謊話連篇、骯髒無比的女人,男人竟然會這麼
激動?
顧憶深點點頭,斷然承認:“沒錯。”
“胡鬧。”因爲手邊沒柺杖撐地,程曼徽的手一時習慣的動作落空,只能用巴掌拍在輪椅扶手上。
痛了半天,也只有林希一人注意,緊張不已。
顧憶深沉默半晌,低沉地看向女人:“不管二哥和陸海曼說了什麼,媽,我們十年未曾見面,難道一來,就要弄成這種局面嗎?”
和自己手裡程曼徽十八歲的照片不同,如果不是十年前和她有過交集,顧憶深怕是認不出眼前的女人。
只是十年而已,她已經黑髮夾雜白髮,滿臉皺紋,時光催人老,但更催人疼。
顧憶深希望像小時候那樣,被一個看不清長相、又溫柔體貼的女人抱着,她在額頭親吻,牽着他的手,有過大街小巷,偶爾給他買小玩具。
可輪椅上的女人,已經難以靠近。
程曼徽眼眶深陷,嗓子已經幾近沙啞,忍住了咳嗽,失聲不已:“顧憶深,這顧家,最沒資格說這種話的,就是你,你不過是個外人,容忍你這麼多年,你以爲,我會讓你再次給顧家人蒙羞嗎?”
“媽,事到如今,你又何必這麼說呢。”此刻,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陸子芽的手心冒汗,即便摟着她頭,還是顫抖不已。
她在替他擔心嗎?
程曼徽竭力看向顧奕珩,那個女人不是說有法子嗎,那好,“奕珩,人已經叫來了,說出你們的辦法,總之,想給大川丟臉,我絕對不允許。”
“媽。”顧憶深示意林希去給程曼徽送杯熱水緩緩神,安撫她情緒。
但是這個好意,程曼徽並不領情,林希把杯子拿過來,她就當場把杯子推翻。
熱水灑在地上,林希想去拿拖把弄乾淨,程曼徽就冷言冷語阻止她:“讓陸子芽來。”
“夫人。”陸子芽還大着肚子,怎麼能做這種事。
“是,伯母。”陸子芽突然答應了。
走過去接過林希手中海綿拖把,有點老舊,但還能用,就是不好使力,陸子芽費了半天,地板水是幹了,但是拖把上的水擠不動。
顧憶深見狀,就親自過去幫忙,稍微弄好後,把陸子芽扶回去坐着。
也就這兩三分鐘時間,程曼徽倒也沒再生氣,冷靜地看着他們倆半天,神色莫名地複雜起來。
陸子芽坐好後,程曼徽就刻意轉移了視線:“陸海曼?”
陸小婧認真地點頭,迴應道:“姐姐懷了野種,是不爭的事實,這幾個月來,如果不是喬小姐和大叔口風緊,瑞藝那邊的消息早就傳散開來。”
顧奕珩接上她的話:“相信媽也不想憶深因爲子芽的事,給顧氏集團惹出這麼大風波吧。”
“重點!”程曼徽急得咳嗽幾聲,壓根聽不進兩個人廢話一籮筐。
陸小婧醞釀許久,偶爾一笑,打開了話鋒:“這方法嘛,自然簡單。”
“嗯?”顧奕珩擰眉惑笑。
陸小婧一臉自信地看着大家說道:“既然顧總說孩子是他的,那麼不妨做個親子鑑定,這樣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顧奕
珩當即打斷她的話:“懷着胎,怎麼做親子鑑定,這太危險了。”
他的目的可是讓陸子芽離開顧憶深,可不是讓陸子芽有任何的生命危險。
陸小婧獰笑起來:“要不然,現在就讓姐姐打掉孩子,一了百了啊!”
“小、婧、”陸子芽恐懼出聲,也意識到自己叫錯,馬上改了稱呼,孩子已經成型,六個月多月了,她忍心這麼做嗎?
“呵,當然,我也知道這很殘忍,不過,”陸小婧冷哼一聲:“誰讓你恬不知恥,和別的男人有染?”
陸子芽啞口無言,想說沒有,可孩子是活生生存在的事實,想否認都沒用。
聽到最後,程曼徽已經沒耐心再聽下去了,陸小婧的話,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你們姐妹倆公報私仇我管不着,這對顧家的名聲,沒有絲毫影響,要吵就給我滾出去。”
程曼徽特意注意了下那個女人,肚子的確很大了,前些日子,顧憶深回來,感情藏着這麼一個禍害,看顧憶深深信不疑的樣子,冷靜下來想想,陸小婧這些不靠譜的法子,反而有那麼一點用武之處。
“我早就知道伯母會這麼說。”
陸小婧不驚,反而淡笑,“所以,只要姐姐離開顧家,走得越遠越好,顧家的名譽也就保住了。”
顧憶深頓時低怒:“陸海曼,上次放過你,你卻變本加厲。”
不知悔改,仗勢欺人,以爲顧奕珩會保她一世嗎?
陸小婧握着顧奕珩的手,尋求心理慰藉,這次已經少了三分害怕,多了七分恨意:“喬小姐不是多次找伯母商議顧總的婚事嗎?如果喬小姐和顧總成親,這件事就能掩飾過去。”
“讓羽淑和他成親?”程曼徽怔住。
大廳正中央的檀木桌子上,堂立擺着上世紀的黑白照片,小寬幅的,顧家和宮瀨家的合影。
還有喬家和顧家的世紀合影,那時喬羽淑和顧奕生還小,被喬東學和顧大川分別抱着,這照片就放在那個金色鑲邊框的顧大川遺像旁邊。
程曼徽的視線一眼看到那裡,失了神,喬羽淑多次來老宅提出恢復婚約關係,但是她沒有答應。
顧憶深低低地擰眉,卻要顯示尊敬:“媽,我不會娶羽淑的,六年前,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
程曼徽冷冷地笑着,“就算爲了顧大川和喬家,我也不會讓羽淑嫁給你這種人。”
你這種人?這個所謂的母親,果然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伯母,我的存在,如果給顧家貼麻煩,我會識相退出的。”不在乎時長時短,被張淑儀、夏鋒趕走那天,陸子芽已經截然做好了準備。
程曼徽、顧家比不得夏家好說話,大不了,就是再一次被掃地出門。
爲了顧憶深,她也能做到。
“子芽,有我在,任何人都別想趕你走!”顧憶深站起,將女人的腦袋捧住,低低在額頭貼緊,不留一絲縫隙。
對,六年前,因爲這些不實告密,兩人已經分道揚鑣一次,這次,不管誰說了什麼,顧憶深都不會再輕易放手。
哪怕,時間上已經不允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