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芽。”顧憶深看到陸子芽臉色白了一片時,擔心不已。
陸子芽卻輕鬆地笑了笑,“我沒事。”
顧憶深隨之命令方秦,“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方秦接受到命令時,對車身被剮蹭的事特別來氣,隨手掏出白色邊框的墨鏡戴上下了車。
“喂喂喂,給我下車。”方秦沒好脾氣地死死敲打紅色法拉利的車窗,像這樣特級定製的高級貴族跑車,公然出來撞人,要是換了普通人也許會害怕得狼竄逃走,但是聯想到遇到這件事的人是顧憶深,方秦的膽子瞬間大了九成。
紅色法拉利上的男人走了下來,但是入眼的卻是一張充滿囂張氣焰的臉,正直勾勾瞪着方秦,男人戴着深度的近視眼鏡,故意眯縫着眼睛看了看路虎車裡的人,然後一臉鄙視的眼神再次繞過方秦的身體,敲了七八下路虎車的車窗玻璃門。
方秦實在看不下去了,掄起拳頭砸了過去,正當這時,顧憶深卻突然把車窗搖了下來。
一張俊美妖冶的側臉光鮮亮麗,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便吸引了法拉利車後座的幾個女人的眼球,光線有些暗沉,雖然看不見完整的臉部輪廓,但是能隱隱約約感覺到從顧憶深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攝人心魄的寒氣。
不斷的女聲尖叫聲從法拉利車上傳過來,顧憶深已經嫌惡到接近底線,但還是爲了陸子芽的情緒而穩定下來。
“……”看到顧憶深的臉那一刻,男人張大了嘴巴,卻刻意詳裝得盛氣凌人。
“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吧!”方秦上去又是一拳,被男人很快攔了下來。
面前的男人還未張嘴說話,陸子芽便一眼看穿法拉利車的後座上坐着的那個塗滿鮮紅丹蔻的女人是誰,只在方秦還沒出手的時候搶先一步開口,冷冰冰地看着那個戴近視眼鏡的司機,“私了也行,要多少錢,開個價吧。”
“嫂子,是他們撞到阿深哥的車,都剮蹭出裂痕了,爲什麼要我們賠錢?”方秦一聽,心裡極度不是滋味,卻也無可奈何。
緊接着,入耳的卻不是什麼天文數字,而是戴近視眼鏡的男人一臉複雜的道歉的聲音,“對不起,是我們有眼無珠冒犯了!”
只聽到顧憶深低沉而遲緩的嗓音傳了過來,“方秦,我們走。”
“可是……”方秦猶豫地回過頭,似乎壓根沒有想過要放過那個戴近視眼鏡的男人,但是經不住顧憶深再三冷冷定在他眸子上的眼睛的脅迫,低下了頭。
陸子芽低聲將方秦勸回了車裡,卻是沒有將正臉對着法拉利車看下去,“想必這位先生不過是庸人自擾,別失了自己的身份,我們還是走吧。”
剛剛那麼危險的情況絕對不是事發突然,那個戴墨鏡的男人開車的技巧並不熟練,車後還有幾個穿着稀少像常逛夜店的女人在擔驚受怕卻不加以制止地觀看這場鬧劇,他突然開車追蹤過來把路虎車被剮蹭成這樣,想必法拉利真正的主人一定是不知情的。
“什
麼都不要就走了?”方秦有點不甘心,等着顧憶深發問。
一旁的顧憶深卻是壓根對這件事沒興趣,注意力只集中在陸子芽的身上,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是慶幸剛剛那一撞擊陸子芽沒有受傷,“這麼晚連累你受傷,要不要把座椅放下靠着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
這樣突然溫柔的請求,讓陸子芽覺得難堪,卻沒有直接謝絕了他的意圖,只是扭了個身將自己的頭靠在了車窗的橫欄上,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只有藉着震動的頻率才能讓自己更快入睡。
“這樣?真的舒服?”顧憶深感到很吃驚,陸子芽的習慣倒是很奇怪,有舒服的沙發椅不睡,偏偏要靠在窗戶邊。
興許現在陸子芽不想讓他過於靠近,纔會這麼排斥吧,從剛纔上車的角度,到現在與他間隔的距離,明明狹窄的車身卻硬是像被隔出了千山萬水一樣,如果是六年前,陸子芽一定會一隻手臂突然搭在他肩膀上,然後笑咧咧地靠過來吧!
但是陸子芽沒有這麼做,刻意跟他保持住這六年該有的距離,然後笑着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現在陸子芽只想知道一件事,剛剛那個從法拉利上下來的男人,他說話的聲音很像拉斯維加斯什麼地方聽過的嗓音,辨識度雖然很高,卻總不能相應的對號入座或是回憶起什麼東西。
“開車,方秦。”顧憶深吩咐道。
顧憶深始終沒有回頭看一眼那輛紅色法拉利,而是很快地又把車窗玻璃搖了上去,陸子芽等人的身影也漸漸消失在不透明玻璃地帶的側身。
然而此時此刻,法拉利車上,突然摘下墨鏡的宋淺淺鬆了一口氣,“呼,嚇死我了,幸好沒被顧總髮現,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剛纔爲了不讓顧憶深發現她,宋淺淺只能默不吭聲,可想起陸子芽字裡行間都帶着倨傲和不屑的樣子,讓宋淺淺覺得更加生氣,一瞬間想起了在金瀾醫院那天她好死不死的態度,簡直和六年前沒差到哪兒去。
戴近視眼鏡的男人也很快上了車,“宋小姐,怕是顧總沒認出我們,也遲早會認出這輛車吧?這可是顧總和羽淑訂婚時由顧夫人親自許諾的聘禮,您私自讓我把它開出來也就算了,羽淑要是知道今晚顧總也在,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
宋淺淺則是藉着撒下來的月色一臉嫌棄地瞪着漸漸遠去的路虎車,但是沒看幾眼,被迎面而來的一輛雪佛蘭給擋住了視線,再回頭看時,周圍靜悄悄一片,只剩下車裡三個人的呼吸聲。
“蕭先生,你是羽淑姐的經紀人,就幫我們出出主意啊!”宋淺淺目視着前方的黑色道路,不覺間緊攥着拳頭,卻帶動了在坐的其她女人的恐慌。
這次她們出來只是去夜店喝酒尋歡作樂,卻沒想到深更半夜地會遇上顧憶深的車,一時間鬼迷心竅地跟蹤過去,卻因爲第一次駕駛法拉利,在車技上不夠熟練,有好幾次都打錯方向盤,差點撞上顧憶深的車,儘管已經很小心,但是結果還是變成
了剛剛這樣。
蕭厲冬無奈地搖了搖頭,“辦法?我頭腦沒有羽淑好用,她伶牙俐齒着呢,好了,我們回去找羽淑商量商量再說。”
隨着話語落罷,法拉利裡驚慌失措的女聲也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另一頭,與法拉利漸行漸遠的是即將穿梭出立交橋隧道的路虎車,路燈一剎那關閉的同時,顧憶深卻先擔心起了陸子芽,“你沒事吧。”
“……”陸子芽搖了搖頭,卻抱緊了肩膀。
不知道爲什麼,反而覺得顧奕珩和顧憶深一個勁問她有事沒事特別反感,這六年來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堅持下去,習慣了自己冷淡的態度,卻在突然那麼一瞬間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鬆懈自己的心防讓自己變得脆弱,現在她就那麼迫不及待需要找個可以讓她依靠的男人嗎?
顧憶深叫她不說話的樣子着實嚇了一跳,當即把車窗玻璃死死地搖了回去,連最開始的一絲縫隙透氣都被遮蔽了。
路虎車行駛速度緩慢到令人窒息,陸子芽很快就靠在車後座上小小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卻發現路虎車停靠在顧家大宅的後門遲遲沒有再開進去。
陸子芽睜開眼睛,思慮片刻後,揉了揉眼角,“今晚就在車上過夜?”
夜幕下那道漆黑的歐式大門,和突然涌上心頭的六年前的那種窒息的感覺,她暫時還沒有做好進顧家大門的準備,一旦再次踏進那個地方,她還會像從前那樣保持冷靜或是壓制自己不爆發嗎?
“所以纔想等你醒來問你的意見。”顧憶深捏了捏眼角下,顯然是剛剛從睏倦中醒過來,他扳過頭看向陸子芽的方向時,才發現陸子芽已經先一步醒過來,卻是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這是少有的現象,陸子芽從來不會認真盯他的眼睛超過十秒,就算有也是冷漠地瞪着他。
陸子芽想了想,卻也是支支吾吾半天說不話來,“我……”
“究竟是直接抱你進我的房間安心睡一覺還是在這個又冷又硬的沙發椅上將就一個早上,選擇權在你手上。”如果可以強迫她的話,顧憶深毫不猶豫會直接把她扛起來扔進自己的房間裡,然後就這樣靜靜看着她的睡臉一晚上不睡覺都行。
“我不知道現在該用什麼心情面對你的家人。”六年前毫不留情將她趕走,按理來說,她也應該保持和顧憶深的距離,就算他回來的那一刻,兩人之間總免不了語言攻擊,卻在心靈深處爲對方留有一個位置,纔沒有很快撕破臉皮。
顧憶深的心思變得很沉重,“我困了,在車上過也行。”
話剛剛說完的五秒後,顧憶深疲憊的眼神已經成了睡意,整個人直接往身後的軟榻靠了下去。
今天他應該還有很多工作要處理,卻爲了她的事這樣一直熬到那麼晚還沒有睡,聽到她爲難的話時,也沒有強迫她做些什麼,從頭到尾都一直在尊重她的感受,和六年前的他已經完全不同,卻看出了他的竭力忍耐,連睡着後的眉頭都是緊緊皺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