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安靜對我竟有那樣的心思,那天在醫院撞到她跟安易風說那些話,我覺得我他媽就是一傻子,被安靜捏在手心裡耍,我開始理解辛娜說的被耍的感覺了。
你認認真真的生活,慎重對待每一個選擇,以爲辛苦得來的結果,最後發現這只是別人設計好的結局,你只是個提線木偶,幕後還有一隻手無形控制着你,無力又憤恨。
安靜面如死灰,比安易風強不到哪裡去,失落,委屈,憤怒,被背叛,種種的情緒的砸向我,讓我幾乎無法冷靜。
“明、明真……”
安靜聲音顫抖着,臉上帶着巨大的絕望,我想我的表情一定是猙獰的,我像是失去唯一信仰的信徒,狂亂而失去理智。
“安靜,你爲什麼騙我?”
“你什麼時候勸過我?”
“你明明跟我說,說你幫我跟安易風解釋了,可是他不理……”
安易風伸手拉住安靜,皺眉:“小靜,怎麼回事?”
他臉色蒼白得很,嘴脣也幾乎沒了血色,轉頭看了他一眼,就這麼一眼,我所有的理直氣壯,都煙消雲散。
就算是安靜說謊了又怎樣,就算是安易風知道了我是被下藥的,又能怎樣……
還能改變什麼嗎?
現在無法改變的事實是,我他媽跟申躍上了牀。
安靜怎麼可能會不怪我,我怪沈麗,只能怪沈麗,除此之外,我能說安靜什麼?
原本就是我跟她未婚夫做了錯事,換做是我,也不一定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安易風放開安靜,突然伸手拉我,我反射性一躲,他聲音低低的,壓抑地喊:“小真。”
安靜這時候跑了出去,我想追出去,不是爲了質問她什麼,或許只是爲了離開這個病房,這樣病弱的安易風,讓我愧疚難受。
他卻再次伸手拉住了我,這一次,他力氣大得不容我掙脫,他的手很燙,透過我的手腕,直接灼燒了我的心,我不禁擡手,想要摸摸他的額頭,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小真,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小靜她騙你什麼了?”
“你知道下藥的事了嗎?”
我盯着他的眼睛,罷了,就算是分手,就算是再不可能,就把所謂的真相告訴他吧……
“看你的表情,看來你還不知道,我確實跟申躍上了牀。”
這話一出口,就覺得安易風握着我手腕的手力氣又加大了,他眼裡痛苦閃過,但卻緊緊拉着我。
“不過不是我對他下的藥,我跟申躍,都被沈麗下了藥”,我平靜地說着,心裡一下輕鬆了許多,但我還是沒說出程成,潛意識裡,我就是覺得,程成是有苦衷的。
安易風眼睛一下亮了,他一下坐起身,把我朝他身邊拉,我一個不防備,被他拉得坐在了病牀上,他雙手扶着我的肩,急聲問:“所以,所以你沒有喜歡申躍是不是?我是說,我是說你沒有喜歡到非他不可……不是,我是說……”
我伸手堵住他的脣:“我知道你的意思。”
安易風這樣慌亂的樣子,讓我心裡一暖,至少,他還是在乎我的不是嗎?
他一下抱住了我,把手背上的針頭粗魯地拔掉,緊緊攬着我,嗚咽般的說:“小真,太好了,太好了,你沒有喜歡他……”
他沒有追究安靜騙他,沒有追究沈麗下藥,第一個反應,就是緊張我對申躍的感情,這樣的安易風,我又怎麼推得開?
“小真,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聽到他祈求般的說。
我鼻子酸酸的,眼淚幾乎要抑制不住,我聲音酸澀地說:“我沒有要離開你,一直以來要分手的不是你嗎?”
“我知道你喜歡申躍,還是無恥得讓小靜跟他提前訂了婚,你……一定是怪我的吧……”
“不惜一切要跟他在一起,我沒想到他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小真,我認輸了,我放手。”
他說的話,還猶然在耳,這些離開他的日子裡,我幾乎不敢回想那一天的事情,每一次想起,都是莫大的煎熬和折磨。
“是我誤會了你”,他抱得我更緊了,灼熱的氣息打在我的耳畔,“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小真,我錯了,我們不分手,永遠都不分手……”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越聽越不對勁,掙扎着掙脫他的懷抱,我看到他的臉帶着不正常的紅色,眼睛通紅地看着我,我伸手摸他的額頭,那溫度燙的我直接縮了手,怎麼會燒得這麼厲害!
“安易風,你先躺下,我去叫醫生”,我趕緊跟他說。
他卻再次握着我的手:“不。”
“你快點放手,我去叫醫生,你燒得太厲害了!”
他笑的奇奇怪怪:“是我燒得太厲害,纔出現的幻覺嗎?小真,真是你嗎?”
這樣的安易風,顯得那樣的脆弱。
在我印象中,安易風一直是強大的,他做事有條不紊,永遠淡定從容,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他是無所不能的,彷彿只要有他在,我所有的困難都不用擔心,永遠不用怕,因爲他所有的難題都有辦法解決。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安易風,脆弱得好像隨時都會崩潰,我彎下身子,反手抱住他,輕聲說:“安易風,是我,這不是你的幻覺,我是真的來了,而且,來了就再也不走了,你趕也趕不走。”
我說謊了,我知道要是他趕我,不,不用他趕我,只要他一個嫌棄的眼神,我就回立馬無地自容得躲開。
但此時的安易風,眼睛亮的直接照進我的心裡,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害怕、怨恨,煙消雲散。
我叫來醫生,重新打上吊瓶的安易風沉沉睡去,我坐在牀邊,手一直被他緊緊握住。
醫生說他本來是小小的感冒,結果一直拖到現在,病成了這樣,又加上受了刺激一時激動,所以才這副德行。
“那,會有危險嗎?”我緊張地看着醫生問。
醫生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我:“這可是省裡最好的醫院,這樣的病要是再治不好,我乾脆回家賣紅薯算咯。”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醫生,謝謝您!”我傻笑着跟人道謝,我想我或許是被安易風傳染了,不然怎麼被醫生說了一頓還那麼開心呢?
“明真?”
我看向門口,一身白大褂的申躍正站在那裡,我一下站了起來,但手被安易風緊緊握在手裡,只能站在原地說:“申躍,我,我來看看安易風。”
他走了過來:“哥生病了,我本來想通知你,但小靜說你跟哥正鬧彆扭,最好還是現在不要見面得好……”
他沒有說話,我自然知道他說的鬧彆扭的原因,是指的什麼事,看他說起安靜的時候的語氣,我想他肯定也還不知道安靜對我和安易風說謊的事,我張了張口,還是沒有說出安靜騙我們的事。
安靜跑出去的時候,絕望的模樣讓我無法忽視,我暗暗想着,或許事情另有隱情也說不定,這麼想着,我趕緊跟申躍說:“安靜她現在情緒非常不穩,你去找她看看吧還是。”
“小靜?她怎麼了?”申躍一下緊張起來。
“出了一點小事,你快去找找她吧。”
看着申躍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我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隻因爲這事讓他走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安易風,我怕他醒來見到申躍,會想起那些事……
我另一隻手搭上他握着我的那隻手,也握住了他的手背,醫生出去的時候帶上了門,我看看四下無人,做賊一樣親在了他燙燙的臉頰。
我細細打量着他,這才幾日不見,就好似隔了許久,我摸摸他青青的胡茬,忍不住心疼,這個大叔,明明精明得不行,偏偏在感情的事情上還是那麼幼稚。
他皺皺眉,迷迷糊糊間伸手抓住了我摸在他臉頰的手,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去看他,見他沒有醒來,鬆了口氣,要是被他當場抓住我趁他睡着對他伸出狼爪,他估計會很得意吧,不知道爲什麼,再次見到他,我對他的感覺,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又沉沉睡去,我的兩隻手都被他抓在手裡,一隻在身側,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胸口,我試着抽出自己的手,但這廝睡着了也不讓人省心,我一動他就抓得更緊,我甚至懷疑這廝是不是在裝睡。
小護士給他換點滴瓶的時候,一直或委婉或直接的瞅着我詭異的姿勢,我有點尷尬,心想等這廝醒來我得好好跟他算這筆賬。
他這一覺一直睡到了下午,看他眼窩下濃重的黑眼圈,想起辛娜說的這個笨蛋不眠不休兩天的話,不忍心吵醒他,只能保持着兩手被他抓着的詭異姿勢,儘量不動。
等他終於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是腰痠背痛手抽筋了,他眨眨眼,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看着我猙獰的臉,神色茫然。
“安易風,你睡醒了是吧,快給我放手。”
感受到我手上的掙扎,他順着看過去,我使勁掙開他,站起來伸伸胳膊伸伸腿,他這纔像是徹底清醒過來,一下坐了起來,啞着嗓子說:“小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