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聽到程主一的話,小球二話不說,回身抱起程苦月就往回走。
程苦月此時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是因爲見到小球一臉凝重和緊張的神情,似乎發生了什麼極爲重大的事情一般,一直都沒敢問出來。
就這樣,程苦月被小球送了回來,然後,由於折騰了大半夜,小傢伙也的確是有些困了,後來就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苦月醒來,一咕嚕就從牀上爬了起來,接着就往外跑。
可是,到了外面之後,他卻是發現程主一正端着旱菸袋坐在門前抽着,金黃的陽光照在他佈滿皺紋的紫色臉膛上,顯得極爲慈祥寧和。
炊煙裊裊,此時的竈間裡,程主一的兒媳婦也在煮飯了,大球和小球兩人照例在劈柴、割草、餵豬,一切都非常平靜,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似乎昨天晚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這個狀況,讓程苦月心裡有些莫名的疑惑。他偷眼看了看程主一,發現他此時也在看着自己。
老人家眯眼微笑着,很是和藹,問他:“苦月啊,睡醒了啊,去井邊洗把臉去,等會就吃飯嘍。”
“大爺爺,”聽到程主一的話,程苦月扣着手指頭,皺着眉頭問他:“昨晚——”
“哦?昨晚怎麼了?你是不是又做什麼夢了?快,來和大爺爺說說。”聽到程苦月的話,老人家眼睛一亮,很好奇地問道。
“不是,我是說,昨晚你們打的那個人,怎樣了?他到哪裡去了?死了嗎?”程苦月年紀雖然小,但是也知道殺人是大罪。
“嗨嗨,你這小傢伙睡迷糊了吧?大爺爺昨晚打什麼人了啊?沒有的事,你是不是做夢了啊?和大爺爺說說,都發生什麼事情了。”
讓程苦月鬱悶的是,程主一壓根就不承認昨晚的事情。這讓他心裡極爲疑惑,不覺也在懷疑昨晚的記憶,是不是都是在做夢,可是,程苦月也不是糊塗的孩子,他總覺得昨晚的事情非常真切,當下不覺是有些執拗地對程主一道:“不啊,我不是在做夢啊,我不是在做夢啊。”
“嗯,那好,你不是做夢,那你和我說說,夢裡都發生了什麼?”見到程苦月這麼說,老人家於是問道。
“我夢到,不對,是我看到大爺爺,還有大球和小球師兄,一起在打一個人,把那個人腦袋給打破了。”程苦月說道。
“嗯,”程主一神情很平靜,並不是很驚訝,繼續問道:“那在這之前,你在做什麼?”
“在這之前,我,我在黑水塘邊上,看到一隻手,一截,一截人身子,還有女人的頭,我嚇哭了,拼命跑,後來就被小球師兄給接住了。”程苦月說道。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麼到了那水塘邊上的?”程主一問道。
“這個——”到了這時,小傢伙開始犯迷糊了,躊躇了大半天,這纔有些癡癡地對程主一道:“我,我記得晚上我睡下了,後來,迷迷糊糊的,有個女人把我叫醒了,讓我跟她走,然後我們一直走,後來好像雞叫了,她說她要回去了,不和我玩了,然後我,我就醒了,醒了就發現自己站在野地了。”
“呵呵,”聽到小苦月的話,老人家和藹地笑了笑道:“那你也說了,你晚上睡下了,然後早上醒來的時候,也是在牀上的,那你又怎麼可能出去玩呢?又怎麼可能到了黑水塘邊上呢?所以啊,你那都是在做夢啊,孩子,你明白嗎?”
被程主一這麼一說,小傢伙也沒了主意了,也只能相信他的話,但是心裡卻還是一直存着一個疑惑,只是自知這個疑惑永遠也解不了,於是也只好不再問了。
“和大爺爺說說那個找你出去玩的女人吧,她到底要帶你去哪裡?”打消了程苦月心裡的疑問,老人家轉開了話題。
“她,她好像是要去找一個人,對了,大爺爺,我可以證明我的夢是真的!”到了這時,小傢伙眼睛一亮,突然跳了起來,對程主一道:“她在黑水塘裡面,只有半截身體,沒有腿,沒有頭,只有一隻手,還有,兩個圓圓的奶子!”
“哦,”見到程苦月這麼說,程主一眯眼點了點頭,接着則是將大球和小球叫了過來,對他們道:“吃完飯,我們再去那黑水塘邊上看看,打撈一下,我估摸着那女人屍體餘下的部分,可能還在那黑水塘裡面。她這怨氣一直沒散啊,還整天纏着我們家苦月呢。”
沒多久,一家人開始吃早飯,吃完飯之後,大球和小球準備了一下,爺孫師徒四人便出發了,一起來到了黑水塘的邊上。
到了那個黑水塘邊上,程苦月四下看了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昨天夜裡到過的地方,不覺是有些興奮地跑到水邊上,指着一片壓倒的蘆葦,對程主一喊道:“就是這裡,我把她拽上來的,怎麼現在沒有了?肯定又掉進去了。”
“好好,你先讓開,大球、小球,你們撈撈看。”程主一把程苦月叫開,讓大球和小球用鉤子到水裡去撈。
大球和小球一人拿着一根撓鉤,一根是硬的,木頭頂上帶着個鉤子,一根是繩子的,軟的,兩人一起撈了半天,都沒有撈到什麼,水草倒是拖上來了一大堆。
見到這個狀況,程苦月有些不依了,站在水邊瞅着那黑水塘,非常倔強地說道:“肯定在這裡面,絕對沒錯的,絕對沒錯的,我親眼看到的。”
“咳咳,”程主一打斷了小傢伙的話,問他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屍體是誰的?”
“就是年底那個女人的,當時她抓着劉禿子的頭往水裡摁,她好凶呢,但是對我笑。”小傢伙說道。
“好吧,”聽到這裡,程主一笑了一下道:“那你看現在是四五月份了,這都快半年過去了,你說這要真是她的屍體,那肯定早就爛得只剩骨頭了吧?恐怕骨頭也都朽了吧?你說你看到她的身體還是新鮮的,跟活的一樣,這可能嗎?你還說你不是做夢?”
“我——”程主一的話,讓程苦月無話可說。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爺孫兩人正在爭辯的當口,突然旁邊的大球嗯了一聲,抓着手裡的鉤子在水裡摟了摟,接着往上一拖,立時一片白花花的光影浮到了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