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縣衙後院的一處廂房之中,熟睡中的程苦月突然感覺有人在動自己,那人似乎死想要把他給抱起來。
一開始,程苦月還以爲是程主一回來了,但是很快,他嗅到一股陌生的氣息,禁不住猛然驚醒,結果擡眼一看,一張花花的鬼臉赫然映入眼簾,不覺是嚇得啊呀!一聲大叫,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下子躲到了牆角里。
躲開之後,藉着廊上傳進來的微弱的燈光,程苦月這纔看清,那並不是鬼,而是一個穿着黑色夜行衣,臉上戴着花面具的人,此時那人正了一聲拿着一根繩子,一手虛攏着向自己抓來,很顯然是想要抓住自己。
救命啊!意識到了危險,程苦月一邊大叫着,一邊猛地躲過那人的手爪,從牀上跳了下來,朝着房門跑了過去。
可是,他還沒有跑出兩步,卻發現後背心的衣服一緊,接着他整個人都被那人抓拎了起來。
我看你往哪裡跑!那人冷笑一聲,隨即把程苦月往地上一按,扭過他的兩手別到背後,就開始綁了起來。
救命啊,救命啊,有賊啊,救命啊……
這個過程中,程苦月拼命地踢着腳,死命地大叫着,想要喊人來幫忙,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整個縣衙大院卻是死一般的沉靜,任他怎麼喊,都沒有一點聲息,他即沒有驚動縣太爺一家人,也沒有驚動其他任何什麼人,似乎此時整個縣衙大院子裡面,就只有他一個人住着一般。
你叫吧,你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你的。那人把他綁好之後,一把將他提起來,一邊扯過一塊破布往程苦月的嘴裡塞,一邊得意地笑道。
嗚嗚嗚,你,是,誰——嗚嗚嗚——程苦月怒視着那個人,拼命地掙扎抵抗,不停用腳提着那人的小腿。
那人是個彪形大漢,對於程苦月的這點踢打,完全不當回事,當下他粗暴地把程苦月的嘴巴堵起來之後,接着便把他往腰下一攜,跟着就開門出去了。
出門之後,那人居然並沒有逃出縣衙大院,反而是徑直走到了馬廄裡,然後騎上一匹高頭大馬,把程苦月橫在馬背上,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出了縣衙的大門,揚長而去了。
程苦月這個時候雖然年紀很小,但是大約也知道這縣衙的大院是官老爺住的地方,平時都是有兵丁把守,普通人不能隨便進的,現在雖然是晚上,前後門也沒有什麼兵丁把守,可是這畢竟是縣衙大院,官老爺一大家子人都還住在這裡呢,自己剛纔又是叫喚,又是踢打,動靜那麼大,竟然沒有引起一點回應,然後這個黑衣鬼臉的大漢又這麼騎着大搖大擺地出了院門,這就使得整件事情裡面都透出一股怪異的味道了。
難道說,這個黑衣鬼臉的大漢和那個官老爺是認識的,兩人事先就說了嗎?
不過,不管事情是怎樣的,程苦月現在也沒有辦法了,因爲他已經被那個鬼臉大漢給抓住了,也不知道那人是什麼人,又要把他抓到哪裡去。到了這會子,他也只能聽天由命了,他一個七歲大的毛孩子,顯然是無法和這麼一個兇悍的大漢對抗的。
就這樣,程苦月趴在馬背上,任由那大漢帶着自己,一路向前飛奔,夜色漆黑,那大漢似乎擁有夜市能力一般,連火把都不點,就這麼摸黑往前狂奔,搞得程苦月想留意看看四周,查看一下道路都不能夠。
快馬加鞭,大馬撒開四蹄又是一陣奔跑,一直跑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之後,便進到了山林之中。進入山林之後,地面就變得不那麼平坦了,道路也變得不好走了,那馬的速度這才慢下來,而那鬼臉大漢也點起了火把拿在手裡,驅馬在荒樹林裡一路往前走着。
不多時,他們穿過了樹林,來到了一片荒草山地上,這個時候,程苦月側頭向前看去,卻看到那裡有一處山坡,坡上正站着三個人,其中兩個人還點了火把,最奇怪的是,中間的那人的身旁還蹲伏着一頭黑乎乎的長毛怪獸,由於光線太暗,也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鬼臉大漢在距離那三個人大約有十來丈遠的地方勒住了馬蹄,接着翻身下馬,將程苦月攜在了臂彎,接着就向那山坡上走了過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苦月聽到山坡後面傳來了一個極爲熟悉的聲音。
好,好,我交,你們不要過來,我把尺子就放在這邊的草地上,然後走開,你們再過來拿。
聽到這個聲音,程苦月不覺是全身一震,立時聽出來那是程主一的聲音,禁不住是全身奮力地掙扎着,拼命地嗚嗚嗚地叫喚着,想要讓程主一過來救自己。
可是,他卻不知道的是,此時的程主一其實也已經自身難保,處於一種極爲危險的境況之下了。
程苦月的嗚嗚聲,自然是沒能引起程主一的注意,此時的程主一按照他和山坡上那三個人的約定,緩緩將尺子放到了草層中,接着則是起身準備離開。
可是,讓程主一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剛把尺子放下之後,山坡上的那個人手裡的弩弓突然一抖,啾——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傳來,一支箭矢徑直向着程主一飛射了過去。
程主一驚出了一身冷汗,用盡所有的力氣猛地一矮身,這才堪堪躲過了那支箭矢,隨即不覺是滿臉憤怒地咬牙瞪着那人道:你怎麼不講信用?!
哼,你看你那慢吞吞的動作,看得我心焦,所以,我失去耐心了,和你明說吧,現在不但尺子要留下,你的老命也要留下!那人說話間,又是一支箭矢射出,逼得程主一隻好迅速向後退了過去,距離那陰魂尺也就越來越遠了。
而見到程主一遠離了陰魂尺,那人不覺是呼喝一聲,隨即一揮手,他身側的那頭山魈首先飛竄而出,向着山溝裡的程主一猛撲了過去。
山魈撲出的同時,山坡上的三個人也同時從山坡上跳了下來,一起向着放着陰魂尺的地方跑了過去,想要先取到尺子。
當時,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立身在山溝的角落裡,眼角不覺是露出了一抹寒光,嘴角不經意地向上勾了起來。
果不其然,就在那山魈快要撲到程主一的身上,馬上就要咬到他的時候,程主一卻是突然一聲厲喝,隨即猛地一矮身,同時右手卻是把那根不知道何時握進手裡的銅菸斗用力地向上戳了過去,一下子捅到了那山魈的胸口。那山魈由於衝擊的速度太快,一個沒躲開,被菸斗戳得啊吆一聲怪叫,整個身體都向側裡滑摔了出去,隨即撲倒在了地上。
而這時,見到山魈竟然一擊未中,那三人不覺是皺了皺眉頭,但是也無心來管程主一,反而是繼續向着陰魂尺放置的地方跑了過去。
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不覺是面上浮起了一抹笑容,隨即突然咋舌一聲大喝道:爆!
嘭!
咚嗒!
讓人沒想到的是,隨着程主一的這一聲震喝,方纔放置陰魂尺的地方,居然真的是猛然乍出了一大片刺目的火光,強烈的火焰瞬間就把那三個人的身影給吞沒了。
啊呀!
啊啊啊啊,救命啊!
救命哇,嗷嗷嗷——
那三人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一個不防備,全部都中了招,立時都是慘聲怪叫着,拖曳着滿身的火焰,在荒草地力驚慌地奔逃滾動了起來。
而見到那三人的情狀,程主一卻是飛身急上,很快就來到了那處放置陰魂尺,已經因爲爆炸變成了土坑的草層邊上,不顧那泥土的熱力滾燙,雙膝跪在地上,拼命扒着泥土翻找了起來,很快就在那泥土裡面找出了那根陰魂尺,隨即禁不住滿臉欣喜的神情,一把將尺子抓進手中,緊跟着一回身,眼神一冷,橫掃那隻正要再次撲過來的山魈,全身都現出一股凜冽逼人的氣勢,立時嚇得那山魈一聲怪叫,掉頭就向着山裡逃竄而去了。
見到那山魈逃走了,程主一一不做二不休,提起陰魂尺就向着其中一人追了過去,手裡的尺子老遠就向着他的背心指了過去,準備一擊將他解決掉。
此時那人正在一邊亂跑,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同時不停跳着叫着,顯然十分痛苦。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不覺心中一陣暗笑,心說幸好自己早就想到了他們不會講信用,所以在放下陰魂尺的時候,就已經設了陷阱,把衣袖裡面揣着的蠟殼白磷丸一股腦兒都放在了那處草層裡,並且捏碎了蠟殼,同時還把那些用來當信號釋放的響箭也都放在了那個地方,並且用火捻子引着了,這就使得他們三個人到達那裡的時候,響箭正好發生了爆炸,同時又把那些白磷都炸到了他們身上,讓他們想把身上的火撲滅都不可能。
現在想來,幸好程主一足夠老奸巨猾,精心部下了這個局,不然的話,今晚的事情,還真不知道要以怎樣的狀況收尾呢。
思索間,程主一的尺子已經點到了那個人的背心上,瞬即,一片霍霍青光閃過,那人瞬間猶如全身的生命都被抽走了一般,整個人猛地一滯,接着則是猶如一截木頭一般撲倒在了地上,任由身上的火焰蔓延開來,越燒越大,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解決了一個之後,程主一身影一閃,隨即掉頭向着另外一個人追了過去,如法炮製,又是一尺子點過去,那人也撲進草層中,失去了聲息。
到了這時,原來的三個人,瞬間就只剩下一個了,而這個人正是方纔放箭的那個,也就是站在最中間的那個,也就是那個山魈的主人。
此時那人已經撲滅了身上的火焰,剛從泥土裡面站起來,看得出來,渾身上下都被燒得焦黑,甚至臉上都起了一層的燎泡,情狀很不樂觀。他見到程主一向自己衝過來,立時心裡就是一沉,連忙低頭四下去尋找自己的弩弓,可惜卻壓根就沒法找到,那弩弓早就不知道被他丟到哪裡去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慌里慌張地從腰間抽出一根鐵鞭,迎頭向程主一砸了過去。
程主一一手陰魂尺,一手銅菸斗,架勢已經完全拉開了,正準備酣暢淋漓地幹一場架,見到他掏出了鐵鞭,心裡竟然是隱隱有些興奮,當下不覺是一菸斗盪開鐵鞭,手裡的陰魂尺繼續向前遞出,直直地朝着那人的胸口戳了過去。
見到這個狀況,那人驚得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禁不住一聲怪叫,整個人平平地向後倒下去,隨即猛地一擡腳,將程主一握着尺子的手踢開了,然後他自己則是迅速地,拼命地向着側裡滾了過去,拉開了自己和程主一的距離。
不錯,好身手!
見到這個狀況,程主一略略停下追擊,眯眼看着那人,微笑着說道:我聽說皇宮大內裡面,有些太監從小練武,個個都是武林高手,這些人平時就負責保護皇族的安全,而有的時候,則是會變成陰狠兇殘的殺手。我聽說,他們最厲害的武器,好像叫什麼血滴子,可以無聲無息取人首級,呵呵,怎麼樣,你身上是不是也帶了這麼一個厲害的武器?要不拿出來讓我也見識見識?
哼,鄉野匹夫,得了一點便宜就要翹起尾巴得意,那人站起身,陰聲細氣地說着話,火光中,現出一張素白的臉龐,果然就是一位太監,程主一沒有猜錯。
呵呵,你說得沒錯,老夫的確是鄉野匹夫,不過,今天晚上,你就要死在我這鄉野匹夫的手裡了,怎麼樣?你還覺得鄉野匹夫很低下嗎?程主一冷笑着看着那人問道。
哼,要打就打,廢話什麼?你以爲本座是怕死的人嗎?那人說着話,隨即卻是話鋒一轉,冷笑着看着程主一道:有膽你就上來,只要你不怕你的寶貝孫子給我當陪葬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