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來是種錯嗎?司瀾兒麻木地想。
曲央顏似喜似悲的眼神在她眼裡看來那麼瘋狂,這人是還是她的小姐嗎?那個一起歡喜一起憂傷的人兒嗎?
司瀾兒霎時靜了下來,無法置信地心痛至使她的心底一片冰涼,“難道你這麼做,就能得到他的心嗎?”
不。
曲央顏的眼中露出一閃而過的光芒。
若說在此之前司瀾兒並未對上官沐英有所想法,那麼經昨夜之事,她對上官沐英必定產生前所未有的牴觸。她深知司瀾兒的心性,如此,她絕不可能接受上官沐英。
曲央顏猜想沒錯,司瀾兒的心底產生了極大的逆反心理,對上官沐英更是出現了無法壓抑的仇恨。但這種心理卻不只是因爲昨夜的糾纏,而是因爲曲央顏。
曲央顏算計的把握中算漏了一點,她滿心自信,認爲無論自己做了什麼,司瀾兒會站在她的身邊,包容她的一切。
若是以往,司瀾兒可能會這麼做。
可這一次,司瀾兒卻真的傷透了心。
出於對在這個世界裡她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對其身心的叛離和痛楚,那種深沉得近乎泯滅內心的悲哀,對一切的失信和絕望,讓她的世界在一瞬間譁然崩塌。
“瀾兒,往後我們不分彼此,夫君會回到我們身邊,將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就算被上官沐英發現她的算計又如何?只要有司瀾兒在,她便仍有勝算。
或許剛開始的一段時間,上官沐英會對她感到失望,但只要有司瀾兒幫她,上官沐英會漸漸回到她的身邊的。她們兩人聯手,無論上官沐英身邊有再多的女人,都不足爲懼。
“我不要……”司瀾兒低聲說。
曲央顏臉上充滿着對她任性的包容,彷彿此刻的司瀾兒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別讓我爲難,好嗎?”
曲央顏笑得沒有一絲雜質,她相信自己無論做什麼,司瀾兒都不會恨她。即使會生氣,只要過一段時間,她便會軟化,最終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支持她、幫助她。
司瀾兒呆怔地擡頭,眼中倒映的曲央顏如此陌生,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
她默默垂淚,如涌
泉一般,無法停止。
“別哭,像個孩子似的。”曲央顏笑得無奈,像是對司瀾兒的孩子氣沒轍。
可笑的是,爲什麼她會覺得,她不會恨她,她一定會原諒她?
曲央顏終於察覺司瀾兒的異樣,她開口道:“瀾兒,你不會生氣的對不對?”
難道她不該生氣嗎?爲什麼她能這麼對待自己?爲什麼,她覺得自己能夠毫不保留地將自己全部奉獻她,篤定自己能夠包容她的一切?
是的……
司瀾兒哭着笑了。無論曲央顏做什麼,她都無法恨她,縱使她背叛自己,她除了悲傷欲絕,卻捨不得怪她半分。
她絕望的神情震懾了曲央顏,她有些錯愕,只能怔忡的、不知所措地看着露出這種表情的司瀾兒。
“我不生氣。”司瀾兒苦笑着抿着淚水,指着自己的胸口,“可我的心好痛。”
“真的好痛。”
這樣的司瀾兒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曲央顏恍惚間想要抓住,卻沒有抓牢。
司瀾兒站了起來,心如死灰地看了曲央顏最後一眼,扭頭走了出去。
曲央顏感到心中一陣刺痛,她伸手在半空中一抓,空蕩蕩的,她發現自己好像即將失去了什麼。
她對着空無一人的門口,茫然地輕呼:“瀾兒?”
司瀾兒木訥地走了出去,這一路無論遇到誰,她都毫無反應。一人截道攔住她,司瀾兒恍惚地擡頭,看見眼前之人時瞬間瞳孔驟縮。
上官沐留冷着一張臉,面色異常難看,怒火中燒,他質問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你拒絕我,因爲我會娶心蓮!可你現在的所做所爲對得起大嫂嗎?這一切到底算什麼?”他咬緊牙關,在此之前他不信,可當所有人都這麼說,當自己親眼所見,無法承認的事實擺在眼前,輪不到他不信。
怒火幾近燒燬理智,上官沐留已經失去了冷靜,他憤怒地指責司瀾兒:“我發現自己從來都不瞭解你,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到底你說的哪些才真實、哪些是虛僞!”
他痛心地指着自己的胸口位置,殘酷地冷笑:“難道我所認識的司瀾兒根本就是假的,現在的你,纔是真實
的一個,可以欺瞞、踐踏、殘忍!我就不過是你的踏板石……”
啪地一聲,利落的一巴掌刮在上官沐留的臉上。
他瞠目結舌,嘴邊的話凝結在口中,定定地看向垂首的司瀾兒。
“踏……”如蟻鳴般低語,聽不清司瀾兒的話,“踐踏別人的心的,是你們……”
淚水溢滿眼眶,豆大的淚水一滴滴地往下掉,伴隨着沉重低啞的哽噎,還有無限壓抑和難以自制的沉痛悲哀。
“我恨你……恨你們所有的人……”
無論是沈心蓮、上官沐留、上官沐英,所有所有的人,她都恨,無法竭制地恨,恨這些隨意踐踏他人情感的人、恨欺騙傷害她的人、恨吝於給予信任盲目指責她的人,還有恨自己、沒用的自己……
被甩了一巴掌的上官沐留好像中了魔障,呆呆地站着,一動不動。
司瀾兒沒有停留,她走了出去,途步走出上官府。
她不知走了多久,麻木而漫無目的。走出城門,太陽折射的光線越來越刺眼,每走一步變得越發煎熬,外界的一切她不再關心,她厭惡一切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身體負荷殆盡,司瀾兒踉蹌地跪倒在地,她喘着氣,低頭髮現腳邊一個淺色的荷包滾了出來。她的身上什麼也沒有帶,或許是原本塞在袖兜裡面的東西。
司瀾兒纖長的睫毛顫動着,看向那個不陌生的荷包。她身上的每樣東西幾乎都是曲央顏精心爲她挑選以及縫製的。
她們如此親密,不分彼此,曾經以爲全世界的中心就是那一個人。
然而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可笑的天真和愚蠢。
原來她什麼也不是。
司瀾兒酸楚地抽息,淚水沿着面頰緩緩淌下,低聲哽噎,直到無法剋制地嚎啕大哭。
記憶永遠那麼美好,可她與曲央顏,卻再也回不去了。
“爲什麼、爲什麼……”
匍匐在地的司瀾兒泣不成聲,脖間滑落一顆冷硬之物,半吊懸在半空搖盪,只可惜此時的司瀾兒已經無暇理會。
她的世界毀了,什麼也不剩,如今,只剩下她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