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殤殤，素雅斑駁。
“裴教授，你嚐嚐這個，這是n城最出名的桂花糖藕，我特地讓大廚多放了桂花，你們臨海沒有桂花樹吧，快嘗一下。”
裴鳳桐輕輕含笑，夾起一塊咬了一口。
“好吃嗎？”孔芷瞪大了眼睛，滿心期待的問。
“很好。”裴鳳桐點點頭。
孔芷立刻笑起來，“那你再嚐嚐這個，這是我從家裡拿的食材讓大廚做的，你不肯去我家，我只能讓人把東西拿來了，這是用松茸煎的，只刷了一層蜂蜜，很新鮮的。”
裴鳳桐夾了一塊，在盤子裡卻沒動口。
“還有這個……這個也好！”孔芷忙着給他夾菜，如果不是顧忌餐桌禮儀，就要直接送到裴鳳桐盤子裡了。
裴鳳桐卻放下筷子，看着孔芷，溫柔道：“這次我來，主要還是n大的演講，還有，你想考我博士的事情。”
“裴教授，我請你吃飯，你怎麼一上來就談公事啊。”孔芷噘嘴。
“公事很重要。”裴鳳桐雖然很溫和，眼中卻堅定不移。
“好吧好吧，”孔芷雙臂放在餐桌上，朝裴鳳桐笑得燦爛，“n大是我學士畢業的母校。現在n大圖書館就是我們孔家捐獻的，他們知道我碩士是你的學生，才請我幫忙拉線，請你這位教授來演講的。”
“n大是百年名校，既然邀請我，我一定會來。”裴鳳桐避開了某些敏感的話，繼續溫聲道：“你的碩士論文有些問題，如果碩士不能畢業，當然也就不能再考我的博士。”
“我的論文有什麼問題啊，我可是很用心寫的。”孔芷不滿意的嘟嘴。
裴鳳桐目光溫和地看向她，“論文，是敘述對一個觀點的態度，每個人的觀點和態度都是不同的，不可能完全一樣。”
“所以呢？”
輕聲一嘆，裴鳳桐淡淡道：“所以，你不該抄襲。”
抄襲一詞說出口，已經是對於一個學者的底線了。
孔芷卻還在笑着，“我不是抄襲，我是借鑑，再說了，論文這種東西本來也就是一個過場，只要你不卡我，讓我順利畢業，我就再接再厲考你的博士嘛。”
“考博士的前提是你碩士要先畢業，論文是最重要的，抄襲的部分你重新修改，有可能的話，整個選題都變更一下，否則我很爲難。”裴鳳桐輕聲說。
“所以我說教授你太古板了，”孔芷皺皺鼻子，“你這樣，將來沒有女人喜歡你……對了，今天的唐小姐，和你是什麼關係啊。”
“她是我朋友。”裴鳳桐低頭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普通朋友？”孔芷眯眼睛。
“很熟的朋友，”裴鳳桐放下杯子，從窗口看向外面斑斕夜色，對他來說，唐子衣就真的只是，很熟的朋友了。
孔芷心裡其實很清楚，什麼普通朋友的，根本都是不可能。
那樣漂亮的女人……妖嬈，成熟，豔麗……不得不承認，唐子衣是真的很美。
但裴鳳桐和她，總感覺不是一類人，就算她再美，裴鳳桐會因爲美色動搖嗎？
孔芷其實有心再試探幾句，可轉念一想，再試探也不試探不出什麼，裴鳳桐要是不想說，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麼一想，孔芷聰明地改變了語氣，“我只知道了，論文我會盡快去改，保證在你離開n城前改完，我還想和你一起回臨海呢。”
裴鳳桐笑了笑，沒說話。
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酒香傳了過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生蘇進骨子裡的嬌嗔，“你真的要請我吃飯嗎？我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嗎？”
“當然，只要你高興，我把這裡包起來都沒問題。”男人的聲音輕浮極了。
裴鳳桐一轉身，就看見唐子衣靠在一個年輕男人懷裡，任由男人攬着她的腰線，姿態不穩，眸光渙散，顯然是喝多了。
“真的嗎？”唐子衣眸光流轉，像水一樣，輕飄飄的看向了裴鳳桐前面的桌子，咬了咬紅脣，“我要吃那個。”
“哪個？”男人看了眼，立刻招來侍者，“給我照那桌的菜，再來一遍。”
侍者很爲難的說：“抱歉，先生，那邊的小姐是自己帶的食材，我們這裡沒有松茸。”
“沒有啊……”唐子衣吃吃的笑，“你不是說，我要吃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男人財大氣粗，拿出電話撥號，“喂，馬上去買松茸，送到蘭渝會所來，快！”
掛了電話，執起唐子衣白皙的手，輕輕一吻，“我保證，一模一樣。”
“呵。”唐子衣醉眼慢慢眯起，隨時要睡着的樣子。
“那不是唐小姐嗎？”孔芷眨眨眼，“教授，唐小姐好像喝醉了，她身邊的又是誰？”
裴鳳桐慢慢轉過頭，看着自己面前杯子裡，波瀾不驚的水，
身後就是唐子衣和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舉止親暱，似乎有什麼其他關係。
認識唐子衣以來，她都是這樣。
身邊的男人幾乎是不停的在換，一個一個又一個，每一個都不一樣。
她這樣的女人，想要什麼樣的男人，大概都是有的。
說看上自己……自己這樣的人，有什麼，是能被她看上的。
裴鳳桐沉默着沒說話，身後的人卻還在輕挑的笑着。
“裴教授，裴教授……”孔芷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裴鳳桐一頓，擡頭看她，“怎麼了？”
“你在想什麼啊？”孔芷啊眨眨眼，又笑了，“你一直在走神。”
“……抱歉。”裴鳳桐艱難地笑了一下，耳邊響起的不是孔芷，而是唐子衣的聲音。
唐子衣說話時，又媚又嬌，好像可以穿透距離，就這麼落在自己耳中。
想避開，卻避不開。
他輕嘆了一聲，對孔芷輕聲道：“抱歉，我離開一下。”
推開椅子轉頭時，不可避免地看見了唐子衣醉眼魅惑的表情，低着頭，快步走向了洗手間。
擰開水龍頭，鞠起一捧水撲在臉上，水珠在眉眼處流下，再擡頭看鏡子裡的自己，感覺又陌生又可笑。
臨海，n城，明明是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卻還是不可避免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