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城王宮裡的大王子扶蘇殿下每日吃飽了睡,睡醒了吃,空閒時想想如何把《二十四孝》裡的孝道占上一半好‘流芳百世’,可那被他送出宮外的燕國太子丹可沒有這麼好命,還有閒心想這些。
一路上抓捕不斷,身邊只有一個‘侍’‘女’的太子丹還未離秦身上的盤纏就已用完。爲了躲避秦軍,一處出咸陽城太子丹就換上‘女’裝與‘侍’‘女’舞樂姐妹相稱說是去遠方投親。
沒了錢財兩人一路乞討,大戶施的粥喝過,客棧的牆根下睡過,林間的山‘洞’避過雨。
不敢走大路,他們只得挑難走的山路,打算繞過兵荒馬‘亂’的趙國回燕國。
老天爺許是瞧這主僕兩人有些可憐便讓他們在路上碰到了商隊,這才使得他們在回燕的路上不至於再風餐‘露’宿,沿街乞討。
趙國如今兵荒馬‘亂’,不少人趁火打劫落地爲寇。除了打劫趙國境內的村落商旅,他們也時常跑到關外劫殺燕、趙‘交’界處的商隊。
太子丹和舞樂本想這一次能順利回燕,不想竟在眼瞧就要到達目的地時碰上了一羣殺人不眨眼,窮兇極惡的強盜。
殺喊聲一片,太子丹只得拉着舞樂拼命往不遠處的樹林裡跑想躲起來,哪知被人發現追了上來。
“殿下您快跑啊,穿過林子就是燕國了,舞樂去攔着他!”
“你……”
“殿下你快走,他們追上來了!”
看着後面馬上就要追上他們的強盜太子丹攥拳狠下心,丟下拖累一人跑進林子,不去聽身後傳來的打罵聲、哭喊聲、還有那污言穢語與‘淫’笑聲。
然而這些聲音沒有令他越跑越快,相反太子丹越跑越慢,最後竟站住腳撿起一根木棍往回跑。
如果幾年前舞樂這麼說太子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人扔下自己逃命,可他畢竟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這些年來在秦國陪他受辱的是舞樂,這一路上爲了他去偷、去搶、去乞討的是舞樂,把僅有的食物留給他,自己餓肚子的是舞樂,爲了與商隊同行而委身於商主的還是舞樂,他身邊忠心耿耿的只有舞樂。
讓自己在這種時候捨棄這個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他的‘女’人,太子丹辦不到。
握緊手裡唯一的武器太子丹衝上前,這是他第一拿起武器去反擊,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只可惜太子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何況他身子也早已被掏空,根本不是眼前這些強盜的對手,結果不但沒有救出人還白白陪進了自己。
“兄弟們瞧瞧,這個娘們兒更漂亮!”一個強盜‘裸’着下身揪着身穿‘女’裝的太子丹的頭髮。
幾個沒有在舞樂那兒排上號的強盜見還有‘女’人,馬上解着‘褲’帶圍過去,幾個手快的更是扒下了太子丹身上的‘女’裝。
“‘操’,竟是個爺們,真是晦氣!”最開始抓着太子丹的男人一瞧手裡不是‘女’人便厭惡的把人扔到一邊,踹了一腳。
此時的太子丹雖然狼狽卻不減風采,撕裂的衣服掛在身上,他倒在地上的樣子讓人頓生我見猶憐之感。太子丹的樣貌本就世間難尋,在那些大人物眼中都是絕‘色’之物,更別說是在這些沒有見過大世面的匪類。
而且男‘色’本就是達官貴族才能玩起的東西,平常百姓連想都不敢想。
“二哥這男人可比那些娘們還漂亮,瞧他扮成‘女’人肯定是從哪大戶人家頭偷跑出來的男孌,今天也讓兄弟們常個鮮可好。”
“這……”被稱作二哥的男人猶豫了一下,擺手道:“賞你們了,不過別一下就玩死,帶回去也讓寨子裡的兄弟們嚐嚐。”
“知道了!”
“謝謝二哥!”
看着一羣不懷好意的人朝自己獰笑的走來太子丹拼命的爬,哪怕知道自己這麼做與事無補。
他恨,他恨命運不公,他恨自己爲什麼臨到死還要遭受這些。用牙齒咬住舌頭就是死太子丹也要令自己死的有尊嚴。
“沒事了,你起來吧!”
就在太子丹打算一死時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上方響起,一件衣服被蓋在他身上。周圍再無其他聲音,有的只是血腥氣。
支起身子往身邊望去,眼前的情景令太子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剛剛那些猙獰的強盜如今都變成一具具頭身分離的屍體。
抓着手裡的衣服跑到滿臉淚水的舞樂身邊,太子丹把身上的衣服幫她蓋上。“沒事了,沒事了!”把人摟進自己回裡,這纔看向救了他們的男人。
身穿麻布衣,頭髮‘亂’糟糟隨意紮在腦後,濃眉大眼,下巴上有些胡茬,手持利劍一身不羈。
這是一個衣着邋遢相貌粗獷的男人,但卻能讓人把他深深印在腦海。在太子丹眼中這個背對着太陽面向自己的男人猶如神祗,像一團火,更像是希望。
男人走到舞樂身邊支着劍蹲下把手放在她的手腕處,“無‘性’命之憂,這位公子可以放心,不過他需要休息,畢竟……”
讓舞樂靠在樹上,太子丹跪在地上。“謝謝恩公救命之恩,來世丹願爲恩公做牛做馬。”
“公子嚴重了,我只是看不過去這些人的所爲。”男子扶起太子丹。
“不,沒有恩公今日我主僕二人定要死於這些匪類之手,請受丹一拜。”說完朝男子一叩。
“這……”受人一拜男子很彆扭,忙說道:“這位姑娘需要大夫,如果腳程快些興許很能在天黑前入燕地。我要去燕國不知公子是否同路,也許大家可以相互幫襯一把。”
“那就有勞恩公了!”幫男人扶好背上的昏‘迷’的舞樂,繫緊身上唯一的衣服太子丹問道:“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不足掛齒。”
“不,在丹心中恩公猶如再生父母,這一路上丹也不能總喚您‘恩公’。”
男子笑笑,好似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於是回答道:“叫‘恩公’是不好聽,我一粗人也沒有什麼字啊,表的,你就叫我荊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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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寫給王離的‘郭開’二字沒令他茅塞頓開,到是令王翦和王賁兩父子靈光乍現。
王翦使人攜重金前往趙國都城邯鄲向趙王的寵臣郭開行賄,許他趙亡之後在秦國依舊高官厚祿。
而郭開收了秦國送來的重金心裡也做了一番思量。趙國被滅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到時他這趙國重臣絕對討不到好處,還不如現在就給自己鋪好後路。
隨後郭開一邊偷偷讓人打點府中值錢之物隨時準備動身前往秦國,一面不斷散佈流言飛語,在趙王遷面前抹黑李牧,說盡壞話,直指李牧和司馬尚與秦軍勾結有造反之心。
趙王遷聽後馬上派人接替李牧,哪知李牧不但不受命回邯鄲,更不願‘交’出兵符,甚至斬殺了傳旨的人。
李牧不敬的行爲令本還有所懷疑的趙王遷確定他是真的有謀反的意思,於是乘李牧不備派人秘密抓捕了他,再把人帶回邯鄲之後沒有給他上辯的機會直接處死。接着趙王遷撤了司馬尚的軍職,打入天牢。
沒有了李牧,趙國就猶如沒有了屏障。原來固若金湯的防衛變得不堪一擊,瞬間瓦加,秦軍士氣大振。
三個月後趁趙國軍民上下人心不齊之際,王翦揮師猛攻趙國。
只是他沒有像世人所料那般對邯鄲發起總攻,而是把秦軍分爲上中下三路,讓主力部隊繞過集結了趙國重兵的邯鄲城,快速向趙國兵力薄弱的地區突進,並迅速佔領趙國大部分國土。
等趙王遷清醒過來時,趙國大部分國土已經被秦軍佔領,所有防線、城池土崩瓦解。面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秦國軍隊,趙國軍民頃刻間喪失鬥志,迅速潰敗。
邯鄲成了一座孤城。
前228,趙國亡,趙王遷被俘,一些僥倖逃脫的趙國士大夫和貴族逃到北方的代地,擁力趙國太子趙嘉爲王。
王翦這一戰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地佔領了趙國全部國土,七年不動,一動直接滅國,以至於其他諸國來不及集結軍隊營救趙國,只能眼睜睜看着秦國的鐵蹄佔領趙國的土地,劃入秦國屬地。秦軍直接把重兵屯在自家‘門’前,而自己卻無能爲力。
秦軍大勝的消息傳回,秦國上下歡欣鼓舞,嬴政更是在宮中停朝擺席連續三日。不過他也沒有被勝利衝昏了頭,在全國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時便命準備多時的‘蒙’恬拔營率軍前往原趙國。
戰事過後秦軍要休養生息以備下一場大戰,然而那一直虎視眈眈中原的匈奴卻不得不防。
‘蒙’恬此去除了要替換回王翦祖孫三人平定趙國餘下勢力外,更重要的是以防匈奴有機可乘。
對於可以前往戰場最開心的莫過於‘蒙’鴻,因爲他終於可以在王離回來前離開,甚至慶幸終於能甩開煩人的扶蘇。
就在原趙國‘亂’成一片人心惶惶之時,原趙國重臣郭開領着家眷進入咸陽,進宮面見嬴政討賞賜。
秦國的正殿與趙國的奢華不同,五步一崗,身穿黑‘色’鎧甲面無表情的‘侍’衛令大殿裡盤旋着肅殺之氣,威震十足。
初到秦國的郭開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他早已嚇得全身發抖跪在地中央不敢動,那準備好的阿諛奉承之詞也都驚的一個字不剩。
冷眼看着下面跪着發抖的男人嬴政心中冷笑連連,不甘他大秦的兵馬居然要靠這麼一個小人而拿下趙國。雖然打戰只看結果不看過程,他也知比起硬攻王翦大將軍此舉更有效,可在面子上嬴政十分別扭。“李斯。”叫出人嬴政便不再說話。
“臣在!”被點到名字的人上前一叩隨後轉過身對跪在地上的郭開說道:“郭大人在此次滅趙中爲助秦國勞心勞力四處奔‘波’,吾王有感於心,當日承諾必將允現。”看着低頭的郭開李斯諷刺一笑。“郭大人請隨李斯到偏殿領賞。”
一聽有錢可拿,貪財的郭開全身顫抖起來,不過這次不是嚇得而是‘激’動。“謝大王,謝大王!”
磕頭謝恩後郭開難掩‘激’動的心情在大殿上跌了好幾個跟頭。
李斯帶着郭開穿過石臺走到前殿旁的偏房,示意‘侍’衛把緊鎖的大‘門’打開,把人領進屋中。“大王有旨,您能拿多少拿多少!”
……
“你不怕大王又罰你?”一臉不耐煩的跟在扶蘇身後,彎着腰躲避‘侍’衛的‘蒙’鴻小聲問前面的扶蘇。“要是讓大王知道咱們‘私’來這裡絕對死定了,爲了看那什麼郭開值嗎?”
“值!”拿着小樹叉做遮掩體的扶蘇毫不猶豫道。
“他到底是什麼人?”‘蒙’鴻好奇。
站住腳扶蘇用‘你真無知’的表情看眼身後的‘蒙’鴻,蹲下身躲好小聲道:“要說郭開必先知道一人,廉頗知道吧?”
竟被扶蘇藐視‘蒙’鴻氣得磨牙,想到自己馬上就要解脫,於是忍下掐死他的想法回答道:“趙國名將誰人不知,如不是趙王無知戰中換將,吾大秦也不會在長平之戰大獲全勝,坑殺他趙兵四十餘萬人。”
“是啊,不過後來廉頗又被猜忌了,只得逃到魏國大梁。趙王有了悔意便派人請他回趙迎擊秦國,哪知這郭開爲了‘私’仇而買通前往大梁的趙使。人家廉頗雖老,但老當益壯,飯量特別大,結果那趙使因收了郭開的錢只得說廉頗在席間多次如廁,使得趙王以爲廉頗老了‘尿’頻不能再領兵,最後廉頗去了楚國客死他鄉。”這便是義務教育課本里著名的典故‘憑問誰,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扶蘇略帶惋惜的嘆了口氣,“剛死的李牧不用我說了吧,大秦滅趙可多虧這人,你說咱能不‘瞻仰’一下嗎?”
對郭開這個人扶蘇可是慕名已久,他十分想見見這僅靠一張嘴就‘說’亡了趙國,說死了兩位名將的人。使得他們一個含恨而終,一個冤死做了亡魂。要扶蘇說這郭開纔是僅憑一人之力便能滅一國的‘真英雄’、‘真好漢’。
‘蒙’鴻聽了點點頭,這樣的‘人物’確實得見上一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懷疑得問。
“書上寫的!”伸出手‘摸’‘摸’‘蒙’鴻的頭扶蘇語重心長道:“鴻兒以後有空多讀寫書,別成天光想着怎麼躲着我,搞得……喂,你看那不是李斯嘛他領着的是誰?難道……”指着遠處進屋的兩人扶蘇恍然大悟。“那人一定是郭開!”
“走,過去看看!”‘蒙’鴻一馬當先把扶蘇丟在一旁。
“你個八卦的悶‘騷’男!”扶蘇連忙跟上。
兩人一路躲一路藏,在衆‘侍’衛睜一眼閉一眼的狀況下耗時十分鐘才終於能扒在偏殿半支起的窗戶上往裡望。緊接着兩人被屋裡的情景嚇得倒吸一口氣,慌張的用手互相捂住對方的嘴,怕被人發現。
只瞧殿內堆放了四五十個大箱子,李斯站在一旁看着十幾個‘侍’衛不停的把一箱箱金銀珠寶倒在地中間,使那裡堆砌起一座閃閃發光的金銀山。
殿內一覽無遺,卻唯不見那好似郭開的人……如果不算那‘金銀山’裡突出在外的一隻人手。
偷躲在外的兩人首次見到這種用金銀珠寶活埋人的‘殺法’,嚇得他們小心肝直顫,白着臉哪裡來哪裡去。
待兩人離去後站在殿裡的李斯掃過沒有關上的窗戶神秘一笑。
事後扶蘇與‘蒙’鴻噩夢連連,這便是好奇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