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日子很快就到十一月底了,林康平早在中秋前就搬回晴園住了,家裡長輩說成親前三個月不能見面了。子晴不知他後來一直忙些什麼。令大家意外的是,子福一家居然在臘月初一的大晚上趕回來了,見到沈氏,得知還沒接聘禮,說:“還好趕上了,也不枉我們奔波一場。”
次日,就是接聘禮的日子,老爺子和田氏,周氏,子晴的三個姑姑都過來了,還好,這次,春玉只是自己一人過來的,子晴他們自然不知道因爲這個,老爺子和田氏專門給春玉說了許久。
尤其是田氏,這一年也嚐到了苦果,沒想到素日最好說話的小兒子,這一年來除了節禮,還真沒給她一文錢的花銷,別說支援春玉了,自己兩老口的日子也是緊巴,也想到了問題一準出在春玉的身上,所以,他們要求春玉一家還是不要總是一大家人在曾瑞祥面前晃悠了,尤其是大毛和桂英兩個,近一兩年還是不要再過來了。
春玉聽了也只得答應,畢竟,她還想着將來有一天,曾瑞祥把老爺子和田氏接了過去奉養,她還能跟着借點光呢。
何氏帶着沈家的二個舅舅舅娘也趕到了,還有三婆婆帶着她的五個媳婦也來了,子晴也有些好奇林康平都準備了些什麼,不過,沈氏跟他說了不要太過招搖,畢竟這還是在鄉下村子裡。
十點鐘的時候,子福在院門口放炮接聘禮,聘禮從村子裡繞了一大圈,才擡進來,先是一對大白鵝,一對半人高的粉彩大撣瓶,鬆鹿圖案,意味路路平安,白玉、翡翠、墨玉、紅玉如意各一件。四季如意,緊接着的是頭面首飾,金、銀、翡翠、珍珠、紅玉、瑪瑙各一套,四季布料八擡。狐狸皮四張,大紅羽紗面純白狐狸毛裡子的輕巧披風一件,禮錢一百八十八兩,喜餅二擡,喜茶十盒,喜酒十壇,一共三十八擡。小院內擺得滿滿的。
周氏不停地嘖嘖,說:“這麼多東西,嘖嘖,得多少銀子啊?光禮錢就給了一百多兩,看得我眼都花了,這輩子也沒見過這些值錢東西,子晴真是好命啊。”
秋玉說道:“這纔能有多少?他家的園子就花了一千兩銀子,這估計是二嫂說了。怕他太招搖顯擺,招來別人的嫉妒,康平才湊合的。不過。我看子晴的衣料這輩子都夠穿了,家裡就做了滿滿幾大箱,這還有八擡,還淨是些值錢的好料子,我不是說了,老曾家姑奶奶就她命好。”
“子萍要是聽話,當年也找一戶好人家,不比現在強,這孩子,就是吃苦的命。”周氏感慨。
“那也不一定。咱們當年,全部家當加起來,也不值這裡一擡的。下一個,就看桂英的了,大姐,桂英那還沒有什麼消息嗎?她可是比子晴還大一歲的。要我說,還是別挑了,差不多就行,有幾個能有子晴的命好?”秋玉說道。
春玉聽了不高興,這不哪壺不開提哪壺,桂英這一年說了那麼多的人家,誰知人家都沒看上她,轉年就十八了,再不嫁,可真是影響到底下的幾個孩子了,這已經成了春玉的一塊心病了,一想起來就心裡跟熬油似的,哪裡還經得住秋玉的刮刺?
春玉瞪了秋玉一眼,說道:“眼紅別人有什麼用?有本事將來等你有女兒了,看能嫁到有錢人家嗎?”
“咱們子晴多聰明,從小就是個能幹的,二嫂家的好日子還是子晴搗鼓出來的呢,康平的橙園不也是子晴搞出來的,要我說,沒準康平還借了子晴的光呢?俗話說,什麼鍋配什麼蓋,咱家的孩子哪有那個聰明勁?所以呀,咱沒生那孩子,也不用羨慕人家。”夏玉說道。
“是啊,那時要說給大毛就好了。”春玉說道,心裡的懊惱還真是不止一點半點,不然,哪裡有後面這些爲難的事?
“你還在說夢話呢?趁早閉嘴。你看看人家康平,哪樣不比大毛強。孫女都抱了,還說這些。就因爲你這樣,連爹孃都被你連累了。”秋玉哼了一聲,說道。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哪裡還敢想這些,再想下去,我可更不招人待見的,沒爹孃陪着,如今二哥二嫂都不讓我進門,上次大毛的孩子出世,二哥可是什麼禮也沒備的。”春玉嘆道。
“你還好意思說這些,看如今爹孃過的什麼日子?連買幾兩肉還要算計半天,要不是你成天拉着娘算計二哥,二哥估計也不會把爹孃推出去,你還不知足,好好消停消停過幾年吧,再要惹出什麼事情來,爹孃可真是幫不上你了。”秋玉說道。
“我知道,我能不知道嗎?這一年,沒看我連孃家都沒回幾次嗎?天天累死累活地在地裡忙乎,也就勉強夠吃飽,家裡的幾個孩子一個比一個能吃,四毛如今也不念書了,說念下去也沒什麼前途,可這麼小的孩子除了吃能做什麼?三毛可出去找了一年的事情,也就拿回來兩吊錢,如今的短工也不好找。”春玉嘆道,沒了孃家的支持,這日子可真是太艱難了,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穩穩當當地守着孃家,每年的那些貼補,可真夠自己過好一陣子的了,可惜,當初自己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呢?
周氏早在一旁豎着耳朵聽着,這才知道了緣由,上前說道:“喲,大妹妹,不是大嫂說你,你也不看看,你家的大毛是什麼德行,還敢想娶我們子晴,可真是應了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大嫂倒真是佩服你兩口子,這算盤又撥拉到自家人身上,可惜呀,你這回,是羊肉沒吃着,反弄了一身騷。你連累的可不止爹孃呀,你連累的還有我們一家啊,可憐你大哥一年辛辛苦苦的,也才十兩銀子,如今還要分出去三兩給爹孃。難怪你成日裡總怪你大哥不待見你一家,你瞧瞧你做的這些事,是招人待見的嗎?看來以後,我也要離你遠一些,免得二弟一家連我們也不待見了。”周氏說完轉身就走了,全然不看春玉的臉是紅了黑,黑了紅。
沈家的二位舅娘在一旁幫忙,聽見了她們幾人的對話,捂着嘴偷笑。
這時,田氏走了過來,說道:“你們還在這幹什麼?人家可是來添妝了,你們還沒看夠?我可跟你說了啊,春玉,不許給我整出事來,不然,你爹也饒不了你,這一年因爲你,多少人跟着吃掛落,連我也沒少被你爹埋怨。”
春玉聽了雖不喜,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沈氏打賞了送聘禮的,等大家都看完了,就把東西鎖進了庫房。
這時,大家都聚集在子晴的閨房,等着給子晴添妝呢。因爲都是女眷,自然沒那些講究,說了會閒話,三婆婆說道:“弟妹呀,咱家的孫女要出閣了,不知你給預備了些什麼好東西,我們可都等着見識見識,論理,也該你頭一個拿出來,我們可都等着呢。”
田氏聽了暗道:哼,又想來這一出,還好,這次我準備的足,不然,又該讓你們看笑話了。
田氏慢騰騰地拿出了一塊大紅的綢子,這可是她從老爺子那磨了好久,從子晴孝敬老爺子的那一吊錢那要了五百文,買了這一匹尺頭。對她來說,再多,就要從牙縫裡擠了。畢竟今年老爺子做壽前,春玉一家在家裡住了一個月,這日子不打饑荒還得虧是舊年手裡剩的幾個銀錢。
田氏拿出了尺頭,就看着三婆婆,心道:“我倒要好好看看你能捨得出什麼好東西,子晴畢竟不是你的親孫女。我這可是花了半吊錢的。”
三婆婆摸着子晴的頭笑了笑,說道:“我們晴兒可是個好孩子,三婆婆可惜沒什麼好的東西送你,三婆婆給你添對腳鐲吧,出嫁後,無論你走到哪裡,都別忘記了這是你的孃家,我們都是你的依靠。”三婆婆說完就把一對做工還算精緻的銀腳鐲放了進托盤。
子晴聽了眼圈一紅,忙道了謝,田氏的臉還真變了色,着實有些懊惱,也有些納悶,論理,子晴只是一個堂孫女,而且,這三嫂子家的條件也不是很好,怎麼可能出手如此大方。她哪裡知道,這幾年,他們和子晴一家走的近,可是借了不少子晴的光,光蓋房子,子晴就給三婆婆的五個兒子發了差不多五十兩的工錢,還不算別的,曾瑞玉更不用說了,新蓋的房子,又置了點地,哪樣不是從子晴一家掙出來的。還有幾個孫子,那就更不必說了,三婆婆是個知道感恩的人,沒少教育五個兒子,要知恩圖報。
三婆婆給完了,給輪到周氏了,周氏也是一愣,不過,很快神色如常,周氏也是一塊尺頭,和田氏差不多,估計兩人商量好了,接下來是三婆婆家的幾個媳婦,都是清一色的銀首飾,不外乎是簪子、手鐲、手鍊、戒指耳環等,三婆婆的大媳婦說道:“子晴,你幾個嬸孃,也沒什麼好東西。你就當是一個念想,也是嬸孃幾個的心意。”
沈氏見了忙道:“你們也太客氣了,這還不是好東西?估計你們連你們自己也沒捨得戴,巴巴地給孩子送來了,這是多大的面子,我們晴兒可真要好好謝謝你們。”
“二嫂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真是一家人說了兩家的話,我們心裡都明白,這大喜的好日子,多餘的話就不說了。”二媳婦說完看向了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