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家務事

綠珠的兒子沒了,真正傷心的也許也只有她和十阿哥。宮裡正忙着慶祝皇上新添了一個小阿哥。密貴人又生了個兒子,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滿月,大操大辦,密貴人的風頭如日中天。

楚言卻總在喜慶的氣氛中聽見幾縷悲聲。有誰還記得皇上同時失去的那個孫子?而眼前這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七年後將會死去,他的死將正式揭開九龍奪嫡的帷幕。這樣,算不算死得其所?

有人湊趣地議論着,和嬪肚子裡那個會不會是十九阿哥。就連康熙看向和嬪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期待。作爲男人,已經過了生殖能力的高峰期,能夠在短時間裡新添兩個兒女,該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吧。

然而,和嬪生的是個女兒,落地就死了。產婦和死嬰很自然地被忽略。康熙好像也忘了,那個姓瓜爾佳的美貌少女,是他曾經最寵愛的女人。

太后張羅着給密貴人送補品,倒還沒忘讓人給和嬪也送一份過去。

去密貴人那裡跑腿的差事,自然落到冰玉頭上。見沒有人出頭,楚言主動說願去永和宮跑一趟。

和嬪臉色蒼白,還很虛弱,卻在宮女的攙扶下,掙扎下牀,行禮謝恩。楚言仔細打量着她,美麗中平添了一股楚楚可憐,還沒有從生產和喪女中恢復過來,但似乎已經平靜地接受了事實。這種認命的鎮靜剛強令她肅然。

曾經不止一次聽見媽媽安慰這樣的病人:這次是個意外,你還年輕,將來還很長遠,好好保養身體,下一次,我們一起努力,你一定會有一個漂亮的寶寶。這些話,對着和嬪,她說不出口。她的將來會不會比過去更加不堪?

見她枯坐半天,默默無語,和嬪有些驚訝也有些感激,勉強笑了笑,淡淡說道:“那孩子,就這樣去了也好,省得日後受苦。”想起了什麼,對她抱歉地一笑,眼中竟有幾分悲憫。

楚言苦笑,這樣的目光,已不陌生。從塞外回來,很多人看她的眼光都帶了憐惜,同情,甚至是嘲弄。她不是皇家血脈,沒有享受過一天公主的尊榮,卻很可能在四年後被用來做和親的棋子。

有些恍惚地出了永和宮,心不在焉地逛進御花園,心思漸漸轉到與她“同病相憐”的純愨公主身上。

對於那個四年之約,如果有誰該比她更加鬱悶,就應是純愨了。康熙的意思似乎是,如果四年裡,她去求了康熙指婚,到時候就要把純愨嫁到準噶爾去。純愨年紀比楚言大,竟做了一個宮女的替補,實在是件很沒面子的事情。純愨的生母通嬪每次看她的目光都有些憤然,純愨卻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經常藉口給太后請安,跑來慈寧宮找她,每次都有說不完的話。

純愨是寂寞的,否則不會把她這個並不相熟的人當作了發泄對象。純愨是順服的,早早接受了嫁去蒙古和親的命運,對誰做她的丈夫,來者不拒。純愨是可愛的,天真的小腦瓜裡計劃着如果她去了喀爾喀,楚言去了準噶爾,兩下離得不遠,要常來常往。

策凌自幼由皇家撫養,與她也算青梅竹馬,應該是願意嫁的吧?如此耽誤,難道沒有怨言?

“策凌麼,見過幾次,知道他人還不錯。”純愨神情淡淡的:“成親以後,他要回喀爾喀定居,我不喜歡。如今正好多得四年逍遙,有什麼好怨的?聽說那個阿格策旺日朗人品出衆,真嫁給他,也沒什麼了不起。不管喀爾喀還是準噶爾,我總是逃不掉的。我的命,生下來就註定了!”

小時候聽童話故事,總是王子公主,卻原來,公主是最沒自主的,王子是最糟糕的丈夫。

不知不覺,走到孝懿皇后手植的那株玫瑰跟前。此時已經入冬,玫瑰的葉子都已經掉光,就連禿禿的枝幹表皮也已枯黃,滿目蒼涼。

玫瑰明春還會抽支發芽,夏天還會開花,種花的佳人卻已是一具白骨,女人的花季能有多長?忍不住的眼淚僕僕落下,打在了花枝上。

身邊多了一道身影,楚言驚覺失態,慌張地拉起袖子擦眼睛。

一條疊得方方正正的帕子遞到她面前:“怎麼又淌眼抹淚的?又是誰欺負你了?”

楚言接過來,打開捂在眼睛上,悶悶答道:“沒什麼,被沙子迷了眼。”

四阿哥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對我也不說實話?怕是感物傷懷吧。”

她呆了一呆,輕聲說道:“剛去和主子那裡送東西回來。”

沉默一會兒,他冷聲道:“回來這些日子了,罰你抄的書還沒抄完,倒有工夫到處亂跑!”

楚言咬牙暗恨,極不文雅地大聲擤鼻涕,用那塊帕子狠狠地擦了,擲還給他,虛跪了一下:“奴婢告退!這就回去抄書。”也不理他有什麼反應,徑自去了。

四阿哥無奈地看着那方沾滿眼淚鼻涕皺巴巴的帕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早燕和秀娥年底就可以出宮,成衣鋪子被正式列入議程。她們倆不能來慈寧宮,只能楚言抽空往秀衣局跑。

原本只說幫她們謀劃,早燕深知楚言的身份人脈已是不可多得,再加上腦子裡取之不盡的衣服樣子和靈活機變冷靜的處事方式,有了她,鋪子已經成功大半,故而極力邀她入股。秀娥真心與她投契,當然贊成。楚言原來就有心入股,也就順水推舟。“雲想衣裳”的三駕馬車就此搭成。

胤禩聽說她起了這個名字,笑說俗了些。她反駁說大俗即是大雅,鋪子的名字就要讓大家一聽一看就知道是幹什麼的。她們主要做京城貴婦人的生意,這年頭,女人讀書認字的有幾個?雲想衣裳花想容,耳熟能詳,又道出了她們的心思。

早燕和秀娥原想就她們三個股東,再找一些秀衣局出去的宮女來幹活,買幾個心靈手巧的小丫頭打雜。楚言提出了全然不同的架構,她們三人各認兩成股,剩下的讓她們挑選幾個手藝好人品好的宮女,自願入股,每人不超過一成。日後鋪子遇到重大決定,憑股份投票,一個決定只要得到過半股份支持就可以通行。

早燕和秀娥商議了一下,欣然接受她的提議。按早燕的說法,一來,便於招募人才,二來,將每個人變數的影響減到最小,有利於鋪子的長治久安,三來,楚言同時提出的一整套股份分割轉讓以及分店股份分配方案切實可行,把鋪子未來二十年可能遇到的事情都想到了。既然她們三個人都有決心,贊成這個方案,又佔了六成股份,“雲想衣裳”的前景已然在望。

方針既定,剩下的就是分頭準備。早燕和秀娥負責找人手,楚言負責店鋪選址和招牌設計。她不能出宮,選鋪面的任務自是交給了她最得用的馬仔——胤禩。

胤禩已經被她使喚得沒了脾氣,只笑着問她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她反問他爲何任勞任怨地辦差,何不做一個富貴閒人?

“大清的阿哥沒有落地封王的規矩,想要富貴就沒得閒,想做閒人就不能富貴。”他笑着解釋,調侃道:“沒志氣的男人,你會喜歡?”

她當時答道:“沒志氣的女人,我也不喜歡。”

彩雲聽說她們開成衣鋪子的打算,也動了心思,想等明年出去以後自謀生路,問楚言做什麼好。

楚言大樂,糕點鋪子就落實在彩雲身上了。新廚房已經造好,她根據記憶大約寫出幾個配方,讓彩雲抽空試驗。餅乾麪包戚風海綿這些基本的會了,可以玩出許多花樣。

一起做了兩次最簡單的餅乾,彩雲愛上了這門手藝和這些口味,一有時間就往新廚房跑。何九調來個年輕宮女,叫做舞蘭的,準備接彩雲的班。

楚言一時間忙碌不已,要給太后太妃講故事,要設計太后太妃的食譜,要中規中距地抄完《女誡》《女則》各一百遍以應付四阿哥,要鑑定指導彩雲的糕點,要幫着培訓舞蘭,要耐心接待純愨的造訪,要抽空考慮“雲想衣裳”的招牌和經營思路,等等等等。

這天,聽說早燕急着見她,楚言頭昏腦脹地趕了過去,不知她們的計劃又遇到了什麼麻煩。

要見她的是錦兒絲絲繡繡三姐妹,出事的是巧兒和她娘。

巧兒出宮以後,還沒來得及嫁人,她爹就病了。巧兒和她娘衣不解帶地服侍了幾個月,老頭兒還是撒手西歸。老爹喪事未了,娘又累病了,哥哥嫂子不聞不問,巧兒只得用自己從宮裡帶出去的積蓄請醫延藥,一面悉心照顧母親,一面向三個妹妹報說平安。

十天前,兩個嫂子突然要她立刻嫁人,巧兒不幹,母女倆竟被掃地出門,巧兒的包袱積蓄也被扣下,幸虧得到她娘一個手帕交收留,纔不至於流落街頭。

錦兒她們三個得到消息,除了抱頭痛哭,拿不出什麼主意。還是巧兒讓人傳話進來,說想做鴨絨被賣錢,錦兒纔想到找早燕幫忙想辦法,早燕就找楚言商量。

前一年秋,楚言讓九阿哥弄來一船鴨絨,給自己和冰玉各做了兩條簡易的鴨絨睡袋,剩下的就給了秀衣局這些人。後來,她二人進了慈寧宮,再用不着睡袋,也送給了秀衣局的宮女。早燕她們依樣也做了鴨絨被和鴨絨睡袋,發現果然輕軟保暖,就有孝心重的,悄悄送回家,孝敬了爹孃。

巧兒也分得了一條,回家以後,先是給老爹蓋,後來又蓋到了老孃的身上,大概是被病人弄得污了,她嫂子沒識得是件寶,一塊兒給扔了出來。到了人家家裡,巧兒把鴨絨被拿出去翻曬,被套漂洗乾淨,那家主婦見了,嘖嘖稱羨。巧兒感激人家收留之恩,就把被子送給他家,一轉念,想到自己身無分文,沒有白吃白住人家的,也得找個謀生的法子,就想到鴨絨被也許可以賣錢。

楚言聽了半天沒有作聲,去年的鴨絨是她從九阿哥那裡訛來的,也不知花了多少本錢,毫無疑問,鴨絨被可以賣錢,但該賣多少錢是個問題。要弄鴨絨,又得去求九阿哥,去南方,一來一回,冬天都快過去了,救不得急。

秀衣局有些頭臉有點年紀的都擠在屋裡,陪着錦兒姐妹長吁短嘆,眼巴巴地等着楚言給個希望。

原本,巧兒的娘也算這些人心目中的成功榜樣。憑自己的手藝開了個繡坊,雖說是填房,丈夫忠厚體貼,全力支持,生了四個女兒,一家人也算和美,日子也算小康。當初進門的時候,兩個繼子,一個四歲一個一歲半,是她一手拉扯大,爲他們謀差事娶媳婦,樣樣靠她打理謀算找門路,誰知,卻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到頭來還是反咬一口!

女人的命,真的就只能這麼苦?

楚言把早燕秀娥拉到外面商量,直言做鴨絨被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巧兒既然下定決心自己謀生,倒是可以吸收進“雲想衣裳”,她在宮外,有些事辦起來也方便。

早燕笑道:“這話說到我心裡去了,一聽說她想到從那被子上賺錢,我就說差點錯過一個人才,可得把她拉進來。”

秀娥也點點頭:“巧兒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她娘這些年也攢了不少人緣。”

早燕叫楚言不必擔心,她會給巧兒送點錢去應急,讓她這段時間走訪一下秀衣局出去的老人,物色幾個幫手。

“她們那兩哥怎麼辦?就這麼放過他們?”秀娥一臉不忿。

不僅秀娥,就是楚言自己,也不甘心就這麼放過巧兒的兩個同父異母哥哥和嫂子。這時代,沒有法律保障婦女的利益,上層宣揚的是忠孝仁義,老百姓講究的是憑良心做人做事。巧兒的哥嫂可算是兩樣都犯了,真要告到官府,定個罪也不是難事,可巧兒母女多半不願意這麼做。怎麼做可以給無良兄嫂一個教訓,又可以爲她們母女拿回一點權益?有誰能幫她辦成這件事?

太后跟前正熱鬧,納爾蘇陪着平郡王府的老福晉進宮請安。老福晉和太后一樣來自科爾沁,親熱地聊起太后今年夏天去塞外的情景,說到的科爾沁的親人朋友,議論起家長裡短,滔滔不絕。

十三阿哥也在,和納爾蘇冰玉一起乖巧地聽着,一時問上一句,一時繪聲繪色地形容一番,逗得兩位老人笑得合不攏嘴。

沒她什麼事兒,楚言靜靜站在一邊,想着心事。她發呆太久,沒有注意到十三阿哥看了她好幾次,目光帶着不解和擔心。

太后終於注意到她的反常:“佟丫頭,在想什麼?你今兒還沒講故事呢,別以爲老福晉在這裡就可以偷懶。”

老福晉笑道:“趕巧了!都說佟姑娘最會講故事,我也正想聽聽呢。”

“回太后,回老福晉,奴婢正在想一件真人真事,怪叫人氣悶的。”

“什麼人能把佟丫頭給氣着了?說來聽聽。”

楚言添枝加葉地把巧兒家的事情說了出來,一邊小心地觀察太后的臉色。

太后果然很不高興:“忘恩負義的缺德東西!辛辛苦苦拉扯他們長大,不是親生的,就不是娘了?連妹子的辛苦錢也要貪,不能便宜了他們。”

“阿彌陀佛!”老福晉嘆息道:“那母女倆真是可憐。納爾蘇,你回頭看看,能幫就幫幫那個孝順閨女。”

納爾蘇連忙答應了。

楚言又講了秀衣局姐妹伸手援助的事,太后和老福晉才放下心來。

楚言蹙眉道:“奴婢的氣不平,想着怎麼能不傷她們母女的面子,又給那些人一點苦頭吃吃。”

“這有什麼難?”太后笑着往旁一指:“交給十三阿哥,他的鬼點子最多。十三啊,這事兒交給你,辦好了回來跟我說說,讓我也樂一樂。”

十三阿哥瞟了楚言一眼,笑問:“孫兒遵命!只是,這事兒要辦成什麼樣,纔算辦好?”

太后笑道:“丫頭氣平了,就算辦好了。你問她去。”

太后歇晌,老福晉帶着納爾蘇告辭,十三阿哥跟着楚言出來,冰玉悄悄拉了拉納爾蘇。

老福晉會意地笑了:“你跟着十三爺吧,不許淘氣。”自己扶着丫頭去了。

四人走進新廚房。

彩雲端出個新出爐的蛋糕,對楚言說道:“一拿出來,中間就塌了,不知是怎麼回事兒。”

楚言掀開塌掉的那層面皮,怪道:“這裡面怎麼是個窟窿?”

彩雲和舞蘭都湊過來研究:“怎麼回事?”

楚言想了想,明白過來:“麪糊裡有大氣泡。進爐前須得把大的氣泡弄出來。”

她們這邊探討這次試驗的得失,冰玉已經自行取了碟子,切出幾塊蛋糕,放到十三阿哥和納爾蘇面前,又去拿了一小瓶蜂蜜出來。

“這是什麼?”納爾蘇抽了抽鼻子:“怪香的。”

“你嚐嚐,要嫌不夠甜,抹些蜂蜜。”冰玉笑嘻嘻地勸道。

納爾蘇一臉狐疑,看得十三阿哥十分好笑:“小心她們下毒。”

舞蘭端了茶過來,聽見這話不樂意了:“十三爺偏了我們的好東西,還說我們下毒。小安子打雞蛋打了半個時辰,打得手都抖了。”

楚言忙問:“新弄的那個打蛋器好使麼?”

“小安子說挺好使的。”

十三阿哥笑道:“吃了一回,還想第二回,可不是被你們下了饞蟲在肚子裡?沒想到這東西做起來,還挺磨人。”

對楚言點頭笑道:“偏你哪兒來的這麼多主意?弄出這些新鮮花樣,夠內務府折騰的。”

楚言微微一笑,掂起一塊蛋糕放進嘴裡,細細體味那份香甜,想到這一切背後的功臣。可惜,那人忒不愛吃甜食,真是不會享受!

紫霞碧靄青桐和幾個宮女嘰嘰喳喳地跑進來,看見桌邊圍坐的幾個人,都怪叫起來:“吃的人越來越多,蛋糕那麼小哪裡夠分。兩位爺,你們怎麼能進廚房?彩雲,再做一個吧。”

楚言笑道:“讓小安子歇歇吧。一會兒還得給太后太妃們做茶點呢。”

彩雲抿嘴一笑,轉身從爐子裡端出一盤甜餅:“你們嚐嚐這個,我新學的。”

那些女孩一擁而上,把蛋糕忘在了一邊。

十三阿哥看見納爾蘇和冰玉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搶着往蛋糕上抹蜂蜜,拉了拉楚言,小聲笑道:“他兩個倒是能吃到一口鍋裡去。”

納爾蘇和冰玉都是一愣,紅着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啐了他一口。

十三阿哥不以爲意地笑笑,開始問楚言那件事要怎麼辦。

楚言嘆了口氣:“既是想幫她們母女,還是先問問她們的打算吧。”

聽說十三阿哥願意幫她們出頭,錦兒絲絲繡繡都是又驚又喜,問到打算,卻都是一臉茫然。

錦兒幽幽說道:“我們自然是聽娘和大姐的。”

“想讓你兩個哥哥把你娘接回去麼?”

錦兒絲絲繡繡面面相覷,半天,都搖了搖頭。

“沒成親時,大哥二哥對爹孃都還好。大嫂二嫂剛進門時也還本分。後來,爹的身子不大好了,我和大姐又進了宮,娘顧不過來繡坊的事情,就讓大嫂二嫂幫點忙。慢慢地,兩個嫂子把繡坊的實權抓在手裡,就不把娘放在眼裡,明裡暗裡指桑罵槐挑撥離間。娘爲了爹,爲了這個家,全都裝作沒聽見,要不是繡繡在家聽見,我們都不知道。兩個嫂子爭搶繡坊,娘也由她們去,不許我們插手插嘴。原本,我就和大姐商議過,萬一爹不在了,想法子把娘接出來住。可沒想到,他們這麼心急,這麼狠心!”

絲絲接口道:“娘最疼大哥二哥,從小就不許我們和大哥二哥爭,後來也不許和大嫂二嫂爭。我也想教訓他們,可是,就怕娘知道了生氣。”

早燕搖了搖頭:“事情未必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娘生性要強,約束你們,縱容你哥哥,不過是因爲你兩個哥哥不是她親生的,她又沒生兒子,怕你爹見怪,也怕外人說閒話。如今,你爹沒了,你哥哥嫂子也把事兒做絕了,你娘也該專心爲你們打算纔是。”

見那三姐妹垂淚不語,楚言嘆了口氣:“還是讓十三爺去問問你娘和巧兒的打算吧。這事兒,你們先別張揚,別傳到你哥嫂的耳朵裡去。”

看見衆人一頭霧水,笑道:“十三爺要微服私訪呢。”

繡繡靠到她身邊,眨巴着眼睛問:“姑娘,咱們的命就只能這麼苦麼?”

衆人臉色大變,有些緊張地看向楚言。

楚言笑笑:“我不知道我的命苦不苦,但我不會把我的命運放在別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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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貼上來,然後歇歇。天熱,又沒什麼人留言,也就沒什麼勁頭碼字。

很猶豫要不要把13斷家務案寫出來。風格和全文不大一樣,還需要二十多個市井氣息的名字,滿漢皆宜的旗人的那種,想看的大大幫把手,攢起了名字纔會開工。

舞蘭是個擦邊球,沒有預先徵求某蘭意見,見諒!

這章有沒有楚春申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