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下班了,沈春曉還沒走,她在修改方案,可是改來改去仍然不滿意。她是個責任心很強的人,眼見得時間一天一天縮短,產品的推出還這樣不得力,別提多心急,所以她寧可花更多的時間。
盧浩翔敲門進來,看着因工作過量略有些憔悴的她,揶揄道:“喲,沈大經理,黑眼圈這麼明顯,熬得很辛苦啊,黔驢技窮了?”
這段忙起來兩人交集比較少,他已經很少這樣說話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又來挑釁,沈春曉心情本來不好,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冷着臉道:“沒看到我在忙嗎?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盧浩翔笑道:“你似乎天天都在忙,但沒看到出什麼效果呀。沈大經理,如果你爲了這個方案嘔心瀝血而死,陳總應該會給你頒發一個勞模獎章的!”
“盧浩翔!”沈春曉氣到頭暈,“這裡不歡迎你,你帶着你的烏鴉嘴一起滾吧!”
盧浩翔閒閒地道:“我以爲你很聰明,沒想到你這麼笨,連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都不懂。你以爲坐在這裡逼自己不斷地想,就能想到好的方案?只怕還沒想到,你已經累死了,到時候,這方案誰來負責?”
“你的手未免太長了吧?管好你的設計部,我市場部的事情,你少多事!”
“我多什麼事啊?只是說說自己的想法而已。其實我早就知道女人智力有限,胸大無腦。真不明白,爲什麼陳總會讓個女人來做市場部的頭兒。”盧浩翔撇撇嘴,一臉不屑。
“你閉嘴,你這個大男子主義的混球,我會叫你爲這句話付出代價的!你馬上滾,別在我的辦公室指手劃腳!”沈春曉大怒,添亂也就算了,居然人身攻擊。
盧浩翔根本不在乎她的態度,觀賞一樣湊近她的辦公桌東瞧西瞧,邊瞧邊道:“人們都說過期的女人因爲是被剩下的,怨氣大,脾氣差。我本來還以爲是偏見,沈經理,你用自己的行爲證實了這句話。我不得不承認這是至理名言!”他站着,她坐着,他居高臨下地看她,每說一句,就低一點,直到與她面對面,可以平視着她的眼睛,話語略略停頓,展顏一笑,雙眼中寫滿了促狹和嘲笑,繼續道,“沈經理,做人最怕不知道自省。你都被剩下了,難道就沒想想原因,爲什麼會被剩下?其實不用教你也知道,那些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早就被人娶回家愛憐呵護了,剩下的都是你這樣兒的,你看看,你這張牙舞爪的樣子。還有啊,一工作起來就不眠不休臉色蒼白蓬頭垢面熊貓眼比黑框眼鏡還大,像個鬼似的,要不被剩下才真是奇了怪了。”
被用這麼惡毒的詞來詆譭,沈春曉氣到要吐血,指着門一字一字簡直是怒吼般咬牙切齒地道,“你、給、我、滾、出、去!!”
“你不趕我我也會走,都下班了我還不走,那不是跟你一樣傻?”盧浩翔這回很聽話,再刺了一句,就得意洋洋地晃悠着出去了。
沈春曉氣得胸膛起伏,氣息粗重。他打斷了她的思路不說,還極盡揶揄挖苦之能事,明擺着是藉機會故意來氣她的。法律沒有規定氣死人要償命,所以,他殺人於無形,真惡毒!
她纔不要被氣死,爲這種小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她沒這麼傻。
打斷思路就打斷吧,反正這思路暫時沒能打破固定模式,一直這樣下去,她自己也不滿意,還是早點下班,說不定休息一下,能有新的思維火花。
出了電梯,走出大堂,天氣還不算太晚,這是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看到夜幕還沒籠罩的天空,說起來,這還是拜盧浩翔那個惡毒小人所賜。
這些天真是食不安穩睡不安枕,雖然沒有盧浩翔說的那麼嚴重,但的確是憔悴了很多,她決定什麼也不管了,好好休息一下再說。
先前還死撐,現在不撐了,疲累就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她無比期盼早點回家,躺在那張軟綿綿的牀上,蒙上被子好好睡一覺。幾乎不用考慮不用選擇,她立刻攔了TAXI直接回家。家裡還有些泡麪,能應付晚餐。
車到小區門口,沈春曉付錢下車。
走出一段路,身後有人叫道:“春曉,春曉!”
回頭一看,不遠處杜衛琪提着購物袋,快步過來,她站住了,笑道:“杜衛琪,這麼巧啊?”
杜衛琪腿長步大,很快趕上,也笑道:“是啊,剛去買了些菜,你吃飯沒有?要不一起吧!”
看着他的笑臉,沈春曉突然想起趙燕茗的話,笑得立刻不自然起來,說道:“不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杜衛琪有些失望地道:“這樣啊,要不我遲點做,當宵夜吃。”
沈春曉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晚上不吃宵夜。那個,杜衛琪,不好意思啊,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說着,不等他迴應,趕緊走了。
不管趙燕茗說的是真是假,她覺得還是有必要保持距離。她還不想再次踏進感情的泥沼,不論是徐治建,還是杜衛琪,他們的感情她都承載不起。
儘管盧浩翔這樣的諷刺挖苦,儘管趙燕茗那樣的不遺餘力拖她下水,她仍然不想下水,還是站在岸邊,不沾點塵的好。愛情,婚姻,她惹不起躲得起。
看着她匆匆忙忙離去,杜衛琪提着大袋小袋,有片刻的失神,接着搖搖頭苦笑,向自己住的那棟樓走去。
沈春曉回到家,踢掉鞋子,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涼氣順着腳底直透四肢百骸,很舒服。她拿出泡麪,倒入開水,蓋上,然後去浴室洗澡。
效率就是這麼出來的,等洗完澡,泡麪也好了,一點不耽誤。
溫熱的水撫慰着肌膚,透過水汽,她看着鏡中的自己,頂多就是熊貓眼明顯了一點,臉色憔悴了一點,那盧浩翔說什麼“臉色蒼白蓬頭垢面熊貓眼比黑框眼鏡還大,像個鬼似的”,根本就不屬實。
不想那個渾蛋了,她把自己收拾停當,用乾毛巾包了頭髮,拿浴巾裹了身體,走出浴室。
茶几上的泡麪透過蓋碗的縫冒着熱氣,她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開了電視,開始吃泡麪。
時間沒算好,洗澡時間太長,泡麪泡得太軟了,一點嚼頭也沒有,這種東西簡直不能吃。算了,反正也不餓,何況,吃飽了睡也影響健康,容易肥胖,還是先睡覺再說。
收拾了泡麪,沈春曉刷牙洗臉關電腦進臥室鑽進被窩,整個過程像打仗,爭分奪秒,並用最快的速度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華宇的王總打來電話,她接起,王總聲音親切地道:“沈小姐啊,經過評估,我們商場決定和你們公司簽約了,今年新增的服裝專櫃,就選定你們公司啦!”
沈春曉驚喜地道:“真的嗎,王總!”
“當然是真的,沈小姐,你什麼時候方便?過來咱們商場把合同給簽了吧!”王總爽朗的聲音簡直像唱歌一樣好聽。
沈春曉一迭聲地道:“我現在就有時間,馬上過來,馬上過來。”
王總笑道:“那我等你。”
沈春曉趕緊起牀,洗臉刷牙化妝換衣服,比打仗更快地收拾完,下樓攔了輛TAXI就去華宇商場。可是交通高峰期,老是塞車,沈春曉急得恨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過去。
好不容易趕到華宇商場,卻見王震維正和隆慶的市場總監握手,兩個人都笑容可掬的,沈春曉叫道:“王總!”
王震維一看到她,立刻笑了,說道:“沈小姐呀,不好意思,你來得太晚了,我已經和隆慶公司簽約啦!”
沈春曉急得冒汗,說道:“王總,你打電話說叫我過來簽約,怎麼能和隆慶先簽約呢?”
王震維一攤手道:“我也沒辦法,你沒有時間觀念,我給了你機會你沒把握,這不能怪我!”
隆慶的總監得意地道:“沈小姐,你還是省省吧,你是個女人,女人智力有限,胸大無腦,頭髮長見識短,你哪裡鬥得過我?哈哈哈!”
仔細一看,這隆慶的總監長得跟盧浩翔那個渾蛋很像,原來盧浩翔那渾蛋居然做了隆慶的總監。沈春曉大急,想抓住盧浩翔理論,沒想到腳下一絆,一跤摔倒了。
她大叫道:“盧浩翔!”從牀上彈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原來根本不是在華宇商場,沒有王總,也沒有盧浩翔,只是做了個夢。
她吁了口氣,幸好只是個夢,要是王總真跟隆慶那邊簽了約,就回天無力了。
只是很奇怪,爲什麼會把隆慶總監和盧浩翔混爲一談?
是了,因爲盧浩翔白天的那番話太傷人,她不能釋懷。這陣和隆慶公司的競爭有點白熱化,隆慶總監有意無意透出來的,也是這個意思,所以在夢裡,她纔會把他們劃爲一類。
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看看錶,睡了三個多鐘頭,已經十一點了。這一驚醒倒沒了睡意,反倒是胃裡有些難受,沒吃晚飯,餓得慌。
掀開被子下牀,另找了包泡麪來泡,等泡麪泡開的時間,順手把筆記本打開了,登錄QQ。
有一條驗證請求,點開一看,對方的網名叫“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她嗤笑,真是無聊,直接拒絕。
沒過兩分鐘,又有條驗證信息,還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倒真執著啊,沈春曉毫不手軟,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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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欄又是一片灰色,連燕茗也不在。她有點無聊,本來是想找個人聊聊天紓解一下,現在沒人在線,頓時泄氣。
很快,第三條驗證信息又來了,還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沈春曉想,還真是奇了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倒要看看你怎麼個知道法,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再拖黑名單。她接受了驗證請求。
聲音唧唧地響,有頭像跳動起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發來一個齜牙大笑的表情,得意無比。
沈春曉見他笑得得意,回了個傲慢的表情。
對方道:“美女,我真的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這套留着騙別人吧!”
“你先別不信,我給你算個命吧!”
沈春曉嗤之以鼻:“你會算命?要藉口視頻吧?直說啊!”她打開碗蓋,開始吃泡麪,因爲守在一邊,泡出來的效果還不錯。
“以我的道行,何必要視頻呢。”對方仍然發了個齜牙的表情,對話框裡很快出來一行字,“你現在困擾的事情有兩項,一是感情,二是工作!”
“你就編吧!”
“我可不是編啊,我算出,你年齡不小,至少二十八了;工作嘛,如果自己不是老闆,那就是做市場或者做銷售這一塊的,而且,應該是個中層管理!”
沈春曉盯着那行字,冷笑,慢慢回道:“你蒙吧,繼續蒙!”
對方毫不在意,說道:“我給你分析啊,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上線,肯定是沒有男朋友。你拒絕我的兩次驗證請求,說明你很理性,這種理性是對生活的一種敏銳,一種倦怠,也是一種冷靜,這些,小女孩是不具備的,所以我猜你年齡應該在二十八左右。另外,你看我要給你算命,就認爲我是藉口視頻,言辭很鋒利,一針見血;對我的話你明明相信,卻故意說我是編,這是你的聰明精明,也是你的以退爲進,這種必須是常與人打交道歷練出來的,所以我算出你從事市場或銷售行業。”
沈春曉覺得這話挺有意思,她看着他的網名,手指在鍵盤上敲擊,道:“你既然這麼會編,而且敢這樣誇口,那你說說我在想什麼?”
“一個這麼理性的人,是不會爲情所困半夜在電腦前瞎逛的,我想,是爲了工作。既然你是從事市場或銷售這一塊的,那你是在想怎麼推出你們公司的新產品,或者,你在爲了某個任務而努力,但至今沒什麼好消息。”
沈春曉吃了一驚,就憑自己不多的幾句話,又隔着一個網絡,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而且一錘定音?她雖然不迷信,不相信算命這回事,但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分析能力很強,也許他能給自己一些提示。
對方又道:“你一定在想我是怎麼知道的,我想,以你的理性,你不會問出這句話,你會問我,你該怎麼做?”
沈春曉又怔住了,她的確是這麼想的,他怎麼會知道?
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的人嗎?還是他會讀心?讀心術也得面對面才能施展啊。難道他是自己認識的人?沈春曉點開對方的資料,可是資料上卻沒顯示他在哪個城市,連IP地址也是隱藏的,以她這點電腦技術,根本查不出他在哪裡。
她想了想,將信將疑地打出一行字:“那我該怎麼做?”
對方又發來一個齜牙的表情,看來他非常喜歡這表情,沈春曉瞪着那齜牙裂嘴的笑臉,覺得這人相當自負,不過,她更關心,這個人會說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