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舒婉婉破音地喊出井錚名字時,我感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噁心頭疼眩暈一起襲來,我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來。
不知道自己吐了什麼,嘴裡酸澀一片,我想把頭枕在車座邊緣緩口氣,可是頭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滑,最後重重撞在了地上。
完了……我在心裡剛起了這個念頭,就感覺身體被一雙冰涼的手抱住,井錚焦急的聲音在我耳邊不間斷的喊着我,他急促的呼吸帶着熱度噴在我臉頰上。
我想跟他說話,可根本沒力氣張開嘴。
最後的一絲清醒裡,只感覺到他把我從車裡抱了出去,不知道要帶我去哪兒,耳邊聽到舒婉婉的聲音。
她在跟井錚說,“你今天帶她走了,我們就徹底玩完!你想好了!”
井錚怎麼回答她的,或者壓根就沒回答,我已經不清楚了,只記得井錚抱着我走得好快,我聽到他聲音沙啞的好像對我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就昏過去了。
等我再次有了意識時,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突然就醒過來,可是不想睜開眼,因爲恢復意識的一瞬間,我馬上想起自己之前經歷過什麼事,我下意識覺得只要我不睜開眼睛,發生過什麼就不必去面對。
除了逃避,我什麼都不想做,也做不了。
可是就算不睜眼面對現實,周圍有什麼聲音還是聽得到的,我閉眼感受一下,猜自己應該是躺在牀上,要不是我渾身痠痛的話,身下這張牀還是挺舒服的。
我這是在哪兒呢?
還沒想出什麼,就聽見身邊有人輕輕地咳了一下,聽得出已經是儘量剋制後才發出的聲音,很壓抑的感覺。
我心頭一磕,這麼個咳嗽法我不是頭一回聽到,他以前經常這樣。
埋在被子裡的雙手,不由得想要握緊,我想起昏迷之前自己是被井錚抱走的,是他把我從舒婉婉的車裡救走的。
他救了我……我在心裡把這幾個字重複一遍,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話,他怎麼會救我呢,他是害了我。
要不是他那晚騙我跟他去他和舒婉婉的新家,還在車裡那樣對我,我怎麼會被舒婉婉找人……弄成現在這樣。
我閉眼抖了下嘴角,他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知道嗎!憤怒和委屈讓我的情緒一下子激烈起來,我猛地睜開眼。
感覺到有人坐在我身邊,我扭頭朝身邊看……一身黑衣的井錚真的坐在我牀邊,我看他時,他正緊抿着嘴脣,失神的盯着眼前的空氣,一副腦子放空的狀態。
過了好幾秒,他都沒察覺到我已經醒了,正睜眼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我看着他,正想自己要不要先出聲時,井錚突然眼神一斂回了神,可他並不是因爲發現我醒過來才這樣,他很快低頭拿起手機,震動的嗡嗡聲隱約入耳。
井錚接了電話,壓着嗓音,“喂,結果出來了?你說……”他說着,起身朝離我遠些的窗口邊走過去,依舊沒朝我這邊看一眼。
看來還是沒發覺我醒了。
什麼電話會讓他神情這麼緊張,我的視線追着井錚的背影移動,看他走到窗邊站下來,背對着我聽電話。
沒多會兒,我聽到他說話,“看來那天我選擇那麼做,是對的……只是,只是……”井錚不知道猶豫什麼,話講到這裡停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是下意識覺着他的話跟我有關,他還會回頭看我,所以在覺察到井錚背影晃動時,我趕緊把眼睛閉上了。
心跳突突的快起來。
耳邊沒聽到什麼聲音,過了幾秒,井錚的聲音重新響起,“給我訂一張飛姻緣山的機票,槍和人手都準備好等着我……”
我閉目聽着不禁蹙眉。短短的一句話裡,信息量似乎不小。
他究竟在幹嘛?雖然我已經知道,懋光井家不像他們表面示人那樣乾淨光鮮,可沒想到已經到了要碰槍的地步。
“還有什麼事嗎……那好,就這樣。對了,我離開以後,替我照顧好她,如果她再出任何事,我的槍口可不保證會對着誰。”
我聽得心驚不已。
通話到此結束,我聽到井錚走回來的腳步聲,努力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怕他看出來我已經醒了。
他應該是重新坐下了,我全神貫注的想聽出來他在幹嘛時,井錚忽然就說了句:“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好。”
我緩緩睜開眼,原來他知道我醒了。
我盯着天花板,想說話可是還沒組織好語言,這會開始感覺到嗓子一陣陣有些火辣辣的疼,就試着咳嗽一下,嗓子頓時疼得更厲害了。
“喝口水,小口喝。”井錚說着,已經把我從牀上扶起來,他讓我靠在他胸前,左手端過一杯水到我面前。
我看着水杯裡插着的吸管沒動,井錚等了下又問我,“自己喝不了,需要餵你?”
聽他這麼說,我馬上低頭拿嘴去咬住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水,嚥下去時被嗆了一下,跟着就咳嗽起來。
井錚把水杯拿開,從背後撐着讓我坐直,他的手在我後背上輕輕地拍打幾下,“讓你小口喝,你怎麼就不能聽我的話。”
我咳得眼淚都出來了,可還是拼命想控制住咳嗽開口說話,胸口因爲用力呼吸劇烈起伏着,可是咳嗽根本止不住。
井錚幫我拍打的手突然停了,我咳着扭頭去看他,一眼觸上他遍佈血絲的雙眼,正冷冷的盯着我。
我討厭被他這麼看,因爲這種眼神會讓我想起他對我不好的那些時刻,每一段想起來都足夠殺我於無形。
以前他這麼看可以,現在不行。
不知道什麼作用,我的咳嗽在心裡騰起怒火的那一刻,終於止住了。我擡手摸着不舒服的喉嚨部位,壓着聲音開口,“你是混蛋,井錚。”
井錚沒回應,我只聽到背後的一聲嗤笑。
他這個反應,我反倒覺得自己心靜了,狀態似乎也恢復到了沒遭遇那件事之前的狀態。
我用力又咳了一下清清喉嚨,心頭有些情緒在洶涌,這感覺很像一年多前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那會兒,一路到底再無回頭路的決然。
“拜你所賜,我被人強~了……我救不了自己,只能記住自己被禽~獸……弄了幾次,呵!一共四次吧。”
我說不下去了,嘴角抖着住了嘴,豎起耳朵聽着身後的反應。
背後,是令人窒息的聲息皆無,就彷彿剛剛替我拍背的那個男人,壓根只是我的幻想,不是真實存在的。
可我知道他是真的在,真的聽到我剛纔說了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想繼續往下說,可是腦子一動起來就不受控制的回想起那個經歷,想起那個令人作惡的瘦高個對我做過什麼。
我的手指緊緊握在一起,跟嘴角一起抖着停不下來。
背後依然沒什麼動靜。
我心裡還是起了狠勁,緩緩張開嘴,“他們沒矇住我眼睛,我都看見了,”說到這兒,我眼前嘩啦一下展開一片昏暗的畫面。
我忍不住渾身打了冷顫。
瘦高個開始的時候,把那個房間的燈關掉了,我雖然沒被矇住眼睛,可視線在黑暗裡還是減弱許多,起初只看見瘦高個一個人站在我躺着的桌子旁邊。
他在脫~衣服。
我眼睜睜看着他脫衣服的幾秒種,就像過了一小時那麼漫長,我心裡起了無數念頭,絕望的明白自己接下來會面對什麼。
可我沒辦法救自己。我當時在掙扎,可是在瘦高個的注視和猥瑣笑聲裡,一切徒然。
等到瘦高個赤~着~身體爬上來時,讓我更加絕望的事情出現了,桌子旁邊又多了幾道黑影晃動。
還有一隻粗糙的手,帶着汗溼伸過來摸我的臉。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猝然閉上眼,不能再回憶下去了,不能!
我垂下頭,忍着眼裡涌起的熱氣,努力從牙縫裡擠出話來,我對背後的死寂說,“四次,三個人。”
身後,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心裡一空,看來我被怎麼樣,他都不會有反應了?呵呵,我自作多情了。
我咬牙挺直腰桿,轉頭看着牀邊準備下去,身體往前傾着,很快離開了背後的有力支撐。
我光着腳剛一沾地,半坐在牀邊的井錚,突然開了口。他的聲音清清淡淡飄進我耳朵裡,“潘茴,那時候我本來有機會去阻止的……可是。”
我眼神一怔,動作僵硬的朝着井錚側頭看去,“你說什麼,你有機會……救我,是嗎?”
我有點不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
井錚眼睛暗沉沉的,在我迎着他看過去時,轉而變成陰森森的。他盯着我沉默稍許,開口接着說道:“我在救你和解決另一件事之間……放棄了你,對不……”
他最後表達歉意的那三個字,被我甩手抽過去的一個耳光,攔腰截斷,終究沒說完。
啪的一聲,格外響亮。我沒想到自己崩潰之下能使出這麼大的力氣,我一巴掌過去,井錚竟然被打得身子趔趄,差點倒在牀上。
其實,我還想多打幾個,越多越好。可是看着擡手抹着嘴角的井錚坐起來,我舉高了手,卻揮不出去。
“啪~啪”連着兩聲脆響,坐起來的井錚下手極狠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打完了,他眼圈通紅的看着我,嘴角泛起一絲笑,“對不起,對……不起。”
我看着他放下扇自己耳光的那隻手,手在他的身側被握成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曝起。
我忽然也跟着他一起笑了,我眼神虛空起來,覺得對不起這三個字真的沒什麼意義。就像某部劇的臺詞說的,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對啊,事後說對不起,有屁用呢!能抹掉我被人肆意~凌~辱的經歷嗎,能嗎?!
“潘茴,那三個人我會處理的,你信我……我找了最好的婦科醫生給你做過檢查,好好恢復,以後沒事的。”
我突然笑出聲來,原本擡不起來的手又有了力氣,我猛地朝井錚臉上又扇了過去。
他可以躲開的,可是一動不動的受~了,啪的一下結結實實。
我沒給他再說話的機會,衝着他人畜無害的保持笑容,同時呼吸急促的搶着說,“我知道,你選擇的時候,一定是想起了天揚對吧,想起我還害燒死,還想起我媽對你爸做過什麼,所以其實你選擇的時候沒猶豫,你不是一直說希望我生不如死嗎?你成功啦,我現在真的是……”
“閉嘴,別說了。”井錚臉色發黑,沉聲打斷我。
我根本不理他,接着繼續說,“那個瘦高個第一個上來的,他一直問我,問我……他是我第幾個……”
瘦高個噁心的喘息聲,突然就炸響在我耳邊,我渾身一激靈,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井錚馬上從牀上下來伸手拉住我,他想把我拉進他懷裡,我發瘋一般的抗拒,緊緊咬着嘴脣不出聲,像個沉默的小獸。
井錚不還手也不躲避,被我一次次推搡倒在地上後,再一次次的爬起來,繼續要把我拉近他懷裡。
我漸漸沒了力氣,最後終於被他拉進了懷裡。
井錚小心翼翼的箍着我,我咬牙一動不動由着他,心裡想的是休息一下攢點力氣,我要離開這裡。
井錚似乎也無話可說,他摟着我保持沉默,像是會永遠這樣下去。
不清楚到底就這麼安靜了多久,井錚的聲音緩緩在我頭頂響起來,“這次的事,我會給你個交代,你答應我……別傷害自己,等我。”
我表情麻木的聽完他的話,最後那個“等我”讓我忍不住冷笑出聲,他怎麼做到的,今時今日還能對我說出這句話。
“潘茴,我……”井錚的話剛出口,就被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