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沒了最初迫不及待要跟他講清楚的那股子衝動。
心裡現在更多的是後悔,後悔不該沒想清楚就去找了井錚,弄得現在騎虎難下了。
如果我不說,那隻會更加坐實我愛說謊話的罪名,井錚會更瞧不起我。
如果就真的說了,給他聽錄音筆裡那些話,井錚對我就絕對不止瞧不起這麼簡單了。
那句話說的真對——衝動是魔鬼。
井錚突然伸手過來,扒拉了一下我額頭上凌亂的留海,“啞巴了,你不是挺能懟我的,說話。”
我避開他的目光,心虛的小聲嘟囔,“難受,頭疼。”
井錚寬厚的手掌立馬就移到了我的額頭上,用力一按,“我去拿體溫計,躺着別動。”
看着他匆忙朝臥室跑的背影,我趕緊跟着從沙發上站起來,咬牙朝他跟了過去。
井錚聽到身後的動靜,皺眉回頭瞪着我。
我沒停下來,加快速度朝他衝過去,帶着一股要慷慨赴死的悲壯味道,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憐,不要臉。
可我就是在他面前,控制不好自己。
眼看着就要朝前撲倒了,井錚無奈的轉身把我扶住,“你到底要幹嘛!”
我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有話跟你說啊……”
井錚很嫌棄的把我甩開,可明顯力氣用的很小。
“那就趕緊說,說完滾蛋,別浪費我時間。”他說完,轉身走進臥室,拉開五斗櫥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來體溫計。
我站在原地等着,等井錚把那種傳統的水銀體溫計甩好了遞到我面前,讓我自己夾着測體溫,可我沒動彈,就是眼神直直的看着他。
這麼僵持了半分鐘。
井錚抓着我的手腕,把我一隻胳膊擡起來,把體溫計夾在我腋窩裡,然後放下我胳膊,朝後退了幾步,不說話也不看我,眼神落在地面上。
我有點站不住了,挪了幾步到了餐桌旁邊坐下,井錚也掏出來一根菸點着抽着。
“給我一根。”我有氣無力的跟井錚說。
井錚狠狠吸了幾口煙,眼神透過淡淡的煙霧看着我,“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並沒有要給我煙的意思。
我低下頭,暗暗用力夾緊了腋窩的體溫計。
井錚這時候卻幾步跨過來,一言不發的把體溫計拿過去,我擡頭看見他在看溫度。
“38度,不算太高。”
我嗯了一聲,心裡終於下了決定。
“我得先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聽我這麼說,井錚把體溫計隨手擱在餐桌上,回了我一句,“應該的,我是消防員,不是特意去救你。”
“就是特意救我,你不承認我也知道……就是。”我說着,一使勁從椅子上站起身,擡手就要摟住井錚。
他動作利落的躲開了,眼神毫無興致的看着我,“怎麼的,大小姐又要肉償?”
我咬脣輕笑一下,“對啊,你那天不是說挺喜歡……進我裡面的嗎,我也挺喜歡被你進來的……”
我如此露骨的回答,讓井錚略微驚訝了一下,過去我雖然行動上很勇敢放得開,可嘴上沒這麼大膽過,他意外正常。
井錚也笑了笑,“國外這幾年,還真是鍛鍊的夠可以的。但我現在沒興趣睡你,要是沒話說,就走人。”
他說着,擡手夾着剩下不多的那根菸,指了下大門口。
我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所以聽了也無所謂,繼續笑着朝他眼前湊,迎着他清冽的目光,他眼睛裡的確是看不出什麼渴望的意味。
井錚沒繼續避開我,他低頭瞧着湊過來的我,吸了最後一口煙,煙霧緩緩從他的脣間溢出來,“昨天吃得太飽,今天減肥不吃了。”
我一下子怔住,他這話裡的另外意思我聽得懂。
以前我們在一起時,要是想在一起睡了,不方便直截了當說,就會用餓了和吃飽了來暗示對方,原來他還記着。
可他說自己昨天吃飽了,我心裡這個不得勁。
他跟誰在一起了,醋意和莫名的委屈憤怒,騰地就竄到了頭頂。
我不再跟他廢話,踮起腳尖,把他的頭用力往下拉低,井錚無動於衷的挺直着腰桿,我費了好大勁又出了一頭汗,也沒能成功的吻上他。
我看着井錚淡定抿脣的樣子,終於體力不支的往後退了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誰都不說話。
最後,我還是沒忍住情緒,忽然就趴到了餐桌上,哭起來。
我心裡已經全亂了,除了哭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還有什麼辦法能讓眼前這個我忘不掉的男人,對我態度改變。
哭了有一陣子,我還是停不下來,井錚那邊也絲毫沒有要過來對我做點什麼的意思,我正想着自己該怎麼收場時,突然就聽到他手機響了。
跟着是井錚走動的腳步聲,然後我聽見他輕聲餵了一下。
我一點點把頭從桌子上擡起來,抹了把眼淚去看井錚,看見他站在屋門口舉着手機在聽。
“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沒有特殊情況,我會過去直接找你,見面再說。”井錚聽了一陣後,開口聲音低沉的說了這麼一句。
等他放下手機時,我也忽然想到了那個在酒店放火的安新梅,覺着這個電話大概就跟那女人有關係。
井錚回身看我正瞅着他,嘴角扯了扯,“哭戲演的不錯,你要是還想繼續練習演技,那就隨便,走的時候記着給我把門鎖上。”
他這是要走的意思?我聽了馬上慌亂的站起身,跑過去死死的抱住井錚,正要開口繼續不要臉的說點什麼纏住他,就聽到他聲音淡淡的先從我頭頂響了起來。
“剛纔是律師給我打的電話,還記着五年前被你爸扇了耳光那個律師嗎,就是他。”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
“還不走,還要我繼續往下說嗎,說你五年前都幹過什麼……”井錚的聲音愈發冷了,我下意識抖着手,放開他。
井錚真的扔下我離開了家裡。
我也不知道自己又在他家裡呆了多久才離開,反正走出了他家的巷子口就不行了,最後攔了人幫我叫車回了住處,繼續發燒起不來了。
護工小夥忙前忙後照顧我,我不肯去醫院打吊針,就吃藥喝水在住處躺着,兩天以後纔算是好起來了。
姻緣山的天氣也跟我的身體一樣,連着幾天大雨後終於放了晴。
這兩天時間裡,井錚再次消失在我的生活裡,我也刻意避免提起他,連那個幫我暗中調查他的人來電話找我,我都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