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一些你可能需要的東西,我都放到儲物袋、儲物戒指裡了,你找找就知道了。”
想到額娘最後的叮囑,我探出神識搜尋整個吊墜空間,費了好大工夫才從靈植和土裡找到那些儲物袋和儲物戒指。粗略一翻,玉簡、書籍、靈器、法器都是普遍的,還有煉丹用的丹爐、丹方、材料等等,甚至連度劫時佈陣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從我現在的境界到結嬰所需要的一切,都囊括在內了,額娘她……爲我準備得很周到。
“默默,大道三千,紅塵萬丈,如果你真的一心向道,那額娘等着你結嬰的那日。”
也就是說,等我結嬰了,就能再見到她?
看到她最後留下的言語,我不由得迸發出十足的決心,一定、一定要早日結嬰,與她重聚。
昇平元年,冕兒成爲了大清的新君,而我則成爲了文親王,這個封號是我和他談了許久才定下來的,他本不願,卻最終默認了。
“哥,我剛即位,就算不是爲了完成‘罌粟計劃’,也需要你幫忙穩定局勢,你真的……真的打算不入朝堂嗎?”冕兒一臉的不甘不願。
我淡淡含笑:“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況且我們同是嫡子,我還年長於你,這些年心懷不軌的人沒少在我耳邊嘀咕,你是我和額娘精心培養出來的皇帝……許多事,你我都懂的。”
帝王懷疑,額娘教過、我教過,那個人也教過,我和冕兒到底是嫡親兄弟,雖然比之其他異母的兄弟親近,但同時也擁有着同樣的優勢,更何況額娘一手建立起來的勢力我曾獨掌數年,我不想我們兄弟反目防範,弄成讓她失望的局面。
“哥……”冕兒動了動脣,再沒有說出下文。
“八弟拎得清,這些年態度一直明確,你若看着行便可大用,十弟知分寸,本身也有能力,亦可用,二哥……還是要限制一些,至於其他幾個兄弟,你看着辦就是了。”我還是多了句嘴,“至於我……計劃中的大清皇家圖書館的藏書,就全部由我默出來。”
須彌境翰海天音中的書,無涯居里額孃的藏書,還有許多以數據方式儲存的資料,這就是我此生要拿出來的東西,爲了額孃的“罌粟計劃”而做的,也是我的封號由來。
“哥……我也會努力的。”冕兒鎮重允諾,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爲了完成額娘留下的“罌粟計劃”。
這是康熙以及他,永遠也想不到的事,表面上傾向於愛新覺羅家的冕兒,實際上從始至終向着的都是額娘,並且永遠都是
昇平元年起,剛剛即位的冕兒並沒有急着改革一些弊政,而是一步步按照我們從前擬定的計劃來做,這是當初我們母子三人經過反覆商討擬出來的。
猶記得雍正七年,我二十歲,冕兒九歲,我們被額娘帶到無涯居的書房,針對冕兒爲帝之後的情形作了猜測。
“一個國家的強大,不是單方面地以武力衡量,而是綜合政治、經濟、文化等等各個方面於一體的。”額娘含笑看着我們,目光慈愛而溫暖,“默默,冕兒,你們阿瑪從即位起就一直在強調吏治,事實上他也不停地在爲此而努力,然……你們覺得,這吏治當如何?”
我想了想答:“人心不足,慾念難平,因私慾而枉顧其他,利己而損人,除非能消除人的慾望,否則……”
冕兒看了我一眼,蹙眉邊想邊慢慢開口:“哥哥所言乃是世間衆多不法之事的根源,並非只有吏治如此。”他停了一下,有點猶豫地道,“我覺得,法度上的缺陷、文人對待爲官的態度、還有上位者的重視程度……這些都很關鍵,而且吏治難清,自古如此,對此能做的也只是儘可能地杜絕大部分的貪贓枉法,徹底根除……不是不可能,而是完全不可能。”
我微愣,額娘卻笑了:“你們所求不同,回答的方向也就不同,不過都說得很不錯。”
聞聽此言,我頓時明白了,冕兒學的本就是帝王之道,所思所想更傾向於解決,而我修的是天道,悟的是萬物變遷之理,更側重於透過表象發現本質,進而參悟領會,我們兄弟所走的路是完全不同的。
“冕兒的想法雖然還不太全面,但關鍵之處卻指出來了。”額娘讚許地摸了摸冕兒的頭,“一個國家的法制是否健全,往往能反映出這個國家的文明程度,而律法……通常是在很多事件發生後才能擬定頒佈的,當然,律法頒佈後,如果不能保證徹底完全地將之執行,那也不過是一紙空文。”
在那之後,冕兒一連數月,都在翻看額娘塞給他的厚厚的各種後世的法律條款。
昇平元年,未曾在朝中作大幅度調整的冕兒,發佈的第一份旨意,就是從刑部分離出一小部分人來,組建了大清立法院這一新的機構,並從“學海無涯”抽調律法研究這一方面的結業學子,開始系統地修訂大清的律法。
起初他親領着大清立法院辦差,過了幾年後才逐漸放手,並逐步在大清各地建起立法分院,顯然是下定決心要健全大清的律法。
朝中自然是反應劇烈的,不止因爲立法院的事,還因爲冕兒在不停地將六部分離整合,一點點分割着大臣們所擁有的權力。
吏部、戶部、刑部是六部中被分割的最厲害的,此前,主管天下官員和錢糧的吏部、戶部是衆多大臣最希望去的地方,然而,正是因此,冕兒纔會首先拿這兩部開刀。
這還要源於額娘說過的話:“受時代和歷史、觀念等等的制約,其實現在大清的官員……手中的權力還是太大了。”
我和冕兒都明白,因爲權力太大,所以很多事做起來纔會方便,假如權力有限,那麼能做的自然就不多。這纔是冕兒如此爲之的根本原因,至於分離的部門多了,所需人員和要發放的俸祿等問題,對於已經全權接手額娘建立起來的那些勢力的冕兒來說,並沒有多麼難解決。
言官們臉紅脖子粗地拿祖制說事,而不甘願被分割手中大權的官員們則據理力爭,堅決反對冕兒的一系列決策,再加上老四、老九暗中的動作,局面可謂一發不可收拾。
我不入朝堂、不參政辦差,但那天卻穿戴整齊地上了次朝。
看着那鬧劇一樣的朝會,我淡淡掃過殿中的官員,望向高坐於龍椅之上的冕兒,那面無表情的容顏、幽深難測的眼眸,令我意外的是,他竟全然不似個週歲未滿十六的少年,反而平靜異常地望着爭吵的官員,不見動怒,不見急躁。
“恭請皇上聖裁!”吵不出個結果的大臣們最終把球踢到了冕兒那裡,許是真的等着他的決斷,又或許……暗含着逼迫地想要他妥協,從而放棄之前的決定。
冕兒嘴角微翹,露出了一抹寒意森森的冷笑,卻並沒有迴應他們的話,反而留下了一句話:“此事……七天後再議。”
我若有所覺地擡眼,果見他坐在龍椅上似隨意地摩娑着腰間的那枚玉佩,那是額娘交給冕兒的,是號令大清各地所有大小學院及商鋪、藥鋪、醫館的“音字令”印鑑,比之我的“默字令”,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我大概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許多大臣暗鬆口氣,以爲這事怕是就此完了,他們卻不知道,這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
七天的時間,專門用來傳送“音字令”的無數只金雕飛離了京城,於是,從京城開始,逐漸推向四面八方,衆多或大或小的書院更換匾額,一個個在原來的名字之前,全部加上了“皇家”兩個鎏金大字。
大清的皇家書院?整個大清都震動了,很多在其中就讀的學子,或富貴或貧賤地都難以置信,他們一直在皇家書院裡讀書?
各大世家、權貴紛紛得到了消息,七天之內,更換了“皇家書院”匾額的書院已遍佈了大清五分之三的領土,而說好七天後再議之事又被拿了出來。
朝會上,衆臣緘默不語,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着。
冕兒掃視一圈開了口:“朕登基時就與諸位臣工說過一句話,在朕治下的朝堂上絕不留無用之人,不過半載有餘,沒成想諸位就忘了朕所言,真是令人費解呢!”
殿中鴉雀無聲,我卻明顯感覺到了四周各種各樣的情緒變化,或惶恐或不安,或輕視或不滿。
“朕將年號定爲‘昇平’,就是表明此生志在建立起一個昇平盛世,原本朕以爲諸位臣工與朕的願望是一樣的,如今看來……卻是朕錯了。”冕兒語氣未變,像是敘述,卻就是這種平淡,越發顯得無情,“坦白說吧,近七日內各地一一出現的皇家書院,皆系聽朕之命更換的匾額,其實自康熙五十年以後,朝中的一部分官員都是在這些書院中就學結業的。”
話不需說明,而意思衆人分明都懂了。
皇上手中不缺人才!
是的,從額娘開始,到我、再到冕兒,我們用三十年的時間培養了無數的人才,我們怎麼會缺人?
冕兒停頓了很久,給了大臣們思考的時間,隨後他才道:“七天前吏部、戶部和刑部的整改之事,從即日起開始進行,此三部尚書並部下人等的履歷,重新審查一遍呈上來。”
“皇上不可啊!”一名御史模樣的大臣出列跪奏,看神情慷慨激昂似要長篇大論一般。
冕兒優雅地揉揉手腕,面色不變地淡淡下令:“來人,摘除其頂戴花翎,逐出午門。”
很堅決,很冷酷,很無情,那一刻的冕兒不但未曾讓我覺得心寒,反而欣慰安心,他天生就該是個帝王。
“如果你們誰有異議,只要能拿出充實合理的理由,那麼朕會與之細談,但……朕希望你們不要抱着法不責衆、聯名上奏、集體罷官的念頭來威脅朕撤銷整改三部的決議,多想想你們的家族和後人,先皇一生爲國爲民、不懼罵名,而朕恰好是先皇的兒子。”
我暗地裡悶笑了一下,這小子,意思是他比那個人更加不懼怕罵名嗎?我轉眼一看,果然許多眼神靈活的人立刻遲疑了、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