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荻毛着膽子的一席話抖完。越加不敢擡頭看父君,直覺,頭頂上的視線噴出的火已經將他的天靈蓋戳出一個又一個的洞。
夜裡本來就靜,這一來就更靜得連風都打大老遠的就繞了路,不來觸這個黴頭。
風荻在地上僵了半晌,實在熬不住這詭異的靜,後背嗖涼得厲害,“父君……”
“你執意如此?”炎帝強壓怒火,冷寒的聲音間他自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莫名的心慌,他父親作爲火族之帝,是手段是何等的冷硬絕決,他不是不知,“父君……孩兒……”
“我只問你,你是否執意如此?”炎帝聲音冷到了極點。
風荻心跳加速,這是父君給他的最後機會,他不知父君會做出什麼事情,但他輪迴了這一世,父君也不能私自強行結束他的性命,要罰也只有過了這一世,回去再罰。深吸了口氣,撐在身側的雙手緊緊的攥起,決然道:“是。”
炎帝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牙吐出三個字,“你……很……好……”
風荻心裡猛的一震,擡眼,恰好見炎帝垂在身側,縮在袖中的手掌翻轉過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耀眼的紅色火球在他掌心中慢慢形成。
“不,父君,你不可以……”他再也顧不上父親沒叫他起身,是不能起身,雙手在地上一撐,躍身便逃。
剛躍離地面,渾身彷彿被什麼東西縛住,再也動彈不得,重重的摔落在地,炎帝掌心中的火球離了手掌,向他緩緩靠近。
風荻驚恐的叫道:“父君,不要……我不要……”
“由不得你。”炎帝的手掌驀然一握。
“不……”風荻絕望的慘叫一聲,火球從他眉心炙入,痛得抱着腦袋滿地打滾,約一盞茶功夫,手腳一鬆,四仰八叉的昏了過去,眉心上留下一抹淡淡嫣紅,給他傾城的容顏再添上一筆豔媚之色。
炎帝手指撫過他眉心那抹嫣紅,長嘆了口氣。“也只能如此,你不要怪父君心狠。”
使了個咒將他託上牀,化成一道紅光離去。
風荻只覺得渾身一陣熱一陣冷,好不難受,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正燙得難受,一個冰冷的溼巾壓上額頭,說不出的舒服,猛的醒來,睜開眼,對上一雙朦朧淚眼。
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腦袋象塞了一包草,木納納的難受,又象被挖過,空蕩蕩的不知少了些什麼,揉了揉漲痛難耐的頭,怔忡忡的喚了聲,“母后,您怎麼會在此?”環視四周確實是在自己的府第中。
“皇兒,你總算醒了,嚇死爲娘了。你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叫娘怎麼活。”王后兩眼哭得紅腫,一臉憔悴,母以子爲貴,她就是生了個他,這輩子才穩坐王后之位,深受西越王看重。
喘了幾口氣,纔想起喚來宮女,“快,快去稟報西越王,說二皇子醒了。”
風荻鎖着眉將王后看了半晌,總覺得自己丟了很重要的東西,但愣想了半天,修長的手指曲着敲了敲額頭,硬是沒想出一星半點。
王后看他這副神情,又有些着慌,一把握了他的手,“皇兒啊,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或者是不是那天從宮裡出來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那天?”風荻敲頭額頭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難不成我睡了幾天了?”
王后長嘆了口氣,“難爲你不知道,你睡了三天三夜了,一直高燒不斷,把眉心都燒紅了。”
“眉心?”風荻有些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記得回宮向母后請了安,沒見着父王,回來後沐了個浴便倒頭睡了,這一覺睡得很不自在,又冷又熱。折騰個不休,難道當真是病着了?
思索間,王后已喚了宮女取來銅鏡比到他面前,眉心果然多了抹嫣紅,邪媚嬌豔得緊,眉頭一皺,伸手搓了搓,卻是搓不掉。
王后怕他太用力傷了臉,忙拽了他的手攔住,“別搓,爲娘給你擦過了,擦不掉,不過這麼看着也挺好。”
發熱能把腦門子燒紅,他還是頭一回聽說,不過事實擺在眼前,不認也得認,雖然平白多了一道紅,有些不習慣,但有了也就有了,反正不影響尊容也就由着它了。
擡頭見宮女挑了簾子,一身明黃龍袍的西越王急步趕了進來,人未到,聲音已先道:“皇兒。你覺得如何了?”
風荻躍起,在牀上就要跪拜。
西越王忙搶到跟前擋住,“你身上不好,不要理會這些俗禮,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風荻謝過父王,半躺倒回去,伸伸手腳,無一個不舒服,“孩兒很好,並無不適。”
“當真?皇兒不需隱瞞,就算傾空了國庫。也不能讓你留下病根。”
“父王如此厚愛,孩兒深感惶恐,確實並無不適。”風荻微笑。
西越王大鬆口氣,在宮人送上來的凳子上坐下,“過幾日,爲父要出征,可惜你身體不大好,怕是不能隨父出征了。”
“我身體無事,大可隨父王出征,不知父王這次又要打哪裡?”風荻下-面弟弟還有一堆,可惜能登臺打仗,出謀獻計的只得他一人,西越王室看似人丁興旺,實際單薄得不能再單薄。
西越王兩齒一碰,吐出兩個字,“北朝。”將風荻仔細打量過,除了眉心多出來的那抹紅以外,容光煥發,實在不象帶病中人,這病也太煞詭異,來的突然,湯藥不進,以爲都不行了,突然又好了,去的也莫名其妙,怕當真不是病,而是……“不過出徵前,先請道士好好給你做場法式,驅驅邪物。”
“北朝?”風荻微微有些意外,“這幾年與北朝還算交好,爲何突然要打他們?”
西越王晃頭一笑,“以前不跟他們打,是因爲要防着南朝,他們二朝合力,我們也根本討不到半點好處,如今北朝大亂,龍頭無主。南朝想必也是虎視眈眈。咱去分一塊肉,南朝也不敢有異議。”
“北朝大亂?”風荻攪着腦汁,沒想出北朝怎麼大亂了,“北朝出了什麼大事?”
西越王愣了愣,不敢相信的將他看着,“你剛剛從北皇回來,難道不知北皇死於雪崩,如今由一個瘋癱了多年的賀蘭皇后執政?”
風荻腦子更是糊成了團,隱約記得是從北朝回來,可是在北朝做了什麼,見了什麼,卻沒一星半點的印象,沮喪的看向西越王,“父王,爲何我什麼記不起來了?”
西越王一驚,與王后對看了一眼,摸了摸他的額頭,怕不是這三天燒壞了頭,向他問了些兒時的事,以及離開西越前的事,他卻又樣樣記得。又問了些關於戰事上的問題,也是沒一件含糊。
長鬆了口氣,“怕是這次發燒弄丟了你最近的一些記憶,莫怕,莫怕,爲父已派人打探得十分清楚,就算你不記得在北朝所見,我們一樣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風荻眉頭一鬆,“一切聽父王吩咐。”
王后等他父子說完,又拉了他的手,“皇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納些妃子,生上些孩兒。”
說起這事,西越王也來了勁,“恰巧,北魏想與我們聯盟,送來了些北魏美女送於我們,我看着也挺不錯,不如盡數給了皇兒,有皇兒看上的便留下,如果誰能生得一男半女的便給個名份,王后,你說可好?”
“我看挺好,只是皇兒大病初癒,卻不便*房事。”王后也是贊同,他弟弟們早就納了一堆妾侍,他身邊還空置無一人,“只是正妃之位,卻也該有個着落了。”
西越王眉峰微挑,“這次北魏使者前來,另外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想與我們結親,北魏王看上的正是你這皇兒。”
王后柳眉擰了擰,“北魏聽說皇子甚多,公主卻只得一個。”
“確實只得一個。”西越王喝了口茶,將手中茶杯遞於在身側服侍的宮女。
王后面色一變,“夫君糊塗,那個北魏公主一門心思愛慕着北朝的白筱,如何能讓我們皇兒娶她?”
“白筱是誰?”風荻細品着白筱這個名字,叫得很是順溜,好象以前常叫,一時間又想不是起是何許人。
西越王和王后面面相覷。
王后心疼的拖了他的手,“皇兒當真好多事都不記得了。”
西越王也是頭痛,捂了捂額頭,“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反正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白筱是北皇的二公主。”
“公主?”風荻挑眉,眼角斜飛,眼裡露出一抹玩味,“母后說北魏公主愛慕北朝公主?”
“可不是嗎?爲這事,當年北魏王可是丟臉丟到家了。你可別聽你父王的,這事哪開得玩笑,娶豬娶狗也不能娶她。”
風荻歪歪哉哉的斜靠着身後錦緞繡枕,“原來是百合,魔鏡,有點意思……那個白筱又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
王后心裡‘咯噔’一下,寶貝兒子可別又犯了那放蕩不羈的性子,“傳言行爲荒誕無恥,從小就盡做些苟且之事。北皇能養出這麼個女兒,也是個人才。也不知是不是那丫頭荒唐得過頭了,鬧得無法收拾,五年前乾脆對外傳了死訊,最近卻又說什麼流落民間,找了回來。我看啊,定是北皇沒了,賀蘭需要人手,又將她給放出來了。這個白筱比北魏公主更沾染不得,皇兒千萬別打上她的主意。”
風荻長指捏着下巴,眼裡玩味更濃,“白筱多大年紀?”
“算下來,也就十六。”王后憂心更重,望了西越王一眼,都怪他,平白跟兒子提那個百合北魏公主做什麼,這下好,還扯了個更加惡劣的白筱出來。
但既然說了,也就得說開,省得風荻自己去查,更招惹是非。
“封存了五年的小丫頭,能幫得上什麼忙?”風荻嗤鼻,現在才十六,存封起來時也十一,這五年就算藏着滿灌經書,也只得紙上談兵,上不得檯面。
一直默着的西越王這時搖了搖頭,“皇兒,不要小看那丫頭,年紀雖然小,行爲也是荒誕,但頭腦……”他敲了敲自己的頭,“不容小看。”
“哦?父王這話是何意思?”風荻興趣更大,微微坐直身。
西越王看着兒子,甚是稀奇,他什麼都記得,一涉及到北朝的人和事,以及與北朝的人有關的事,便忘得灰渣都沒一點。
將當年西越人被困北皇之事細細說了一遍,“後來我派人查過,雖然去安撫的人是他們的長公主白宜,出點子的卻是二公主白筱。”
風荻眉稍一挑,勾脣笑道:“有點意思,這次攻打北朝,定然有趣。”
西越王雙眸也是一亮,久未打仗,實在手癢,“那城控着一片淡水湖,盛產珍珠,我垂涎已久,這次說什麼也要奪過來。”
風荻雙手扣在腦後,倒回靠枕,狹眸半眯,“孩兒盡然全力以赴。”
西越王和王后離去不久,便有人送了八個南魏女子過來。
南魏女子勝在肌膚賽雪,體態豐潤,眉目如畫。
這八個是精心挑出來的,也就越加的體態阿娜,風情萬種。
風荻單手撐着頭,曲着一條腿側臥榻上,心不在焉的掃過那八個女子,擡手點了四個,餘下的揚手令其退下。
留下的四女在外便聽說是讓她們服侍西越最爲得勢的二皇子,早暗暗歡喜。要知她們這樣被送出來的女子,如果能被有權勢的看上,這以後的日子也就有着落了,早打着主意使足了勁獻媚。
這時見這位二皇子,不但年輕,相貌更是傾國傾城,體態又是極修長的,可以說是無處不美,甚至讓她們這些自認在女人中屈指一數的美人也自愧不如,更喜得魂都飛出驅體。
風荻懶洋洋的掃過四人,一勾手指,那四位便如花蝴蝶一般飛向榻邊,跪在榻下踏板上拿捏着給他捶腿捏腰。
說是捶,倒不如說是摸,不忘一個媚眼,一個媚眼的朝着他遞,想勾起他的注意。
風荻半眯着眼眸受着,但不知爲何,總覺得這些女子不夠美,應該說完全與他心目中的美八杆子打不到一處。
其中一個女子見他斜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不知想什麼,只道是他看上了她,作出嬌羞之態,眼波卻死死的粘在他眼睛上。
風荻‘哧’的一笑,勾了她的下巴,勾脣戲笑,“想我上-你?”
女人咬了紅脣半垂了臉不言。
風荻將她下巴擡高些,微偏了偏頭,脣邊戲笑更深,“原來不想,那算了。”說着放開她的下巴。
女人急道:“能服侍皇子,是青兒的福氣。”
風荻眼裡閃過一抹譏諷,仰面躺倒,閉了眼,“那就看看你們的本事,能不能讓我舒服。”
那幾個女人得到他的允可,探手進他衫內,上下其手在他身上揉揉捏捏,使着渾身解數,就怕將他搗弄得不舒服。
一陣暢意自風荻身下傳開,然身體越舒服,心裡卻越空落,總覺得丟失了什麼,隱約覺得與記憶一起丟失的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很美的女人,但是什麼樣的女人,又是誰,卻再也無跡可尋。
皺了皺眉,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一揮手,淡然道:“都下去。”
女人們花容失色,面面相覷,不知自己哪兒做的不好,又不敢問,只得順服的退了下去。
風荻仰面躺着,腦海中勾畫着丟失掉的那個女人的輪廓,探手錦褲內,隨着手上動作,呼吸越來越促,良久手終於低吼一聲,身子頓時僵直,一股熱流在掌心中化開。
僵着身子待身-下空落落的刺激褪去,縮回手,軟綿綿的靜躺着,心裡越加的空虛。
白筱送走曲崢,將卷軸收進錦蓋,隨手置於桌上。
經歷了這許多事,她對北皇並無敬意,這祭天不過是去做個過場,幫着賀蘭演完這齣戲。
走回窗邊,往對面青石隨意一望,一抹淡得象被風一吹便會化去的白影撞入眼瞼。
白筱渾身一激,杵在那兒了。直到對面白影,拭好手中白玉竹簫,擡頭朝她這方向望來,彷彿能感到他微微的一笑,溫文的神色在眼前化開,縮緊的心臟才驟然鬆開,耳邊隱約繚繞着悠揚的簫聲,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容華沒死……他活着……
緊緊盯着青石上弄簫的人影,直到曲末,他擡頭朝着這邊凝望了許久,才起身走前院。
白筱猛的拽迴游離到不知何處的魂,奔出房門,“備馬。”
騎了馬快馬加鞭的急趕到前方三岔路口,卻見容華的馬車正在前方遠去,越化越小,漸漸失去蹤影,已然無法追趕。
崩緊的身子頓時鬆懈下來,心跳如擂鼓,象是要跳出胸膛,抹了抹額頭滲出的汗,得知他平安,心裡壓着的石頭也可以放下了。
明天會加更酬謝大家這個月對果子的支持。
下個月因爲果子要搬家以及搬家後的許多善後工作(比如打掃,添加東西都需要花大量的時間),不能每天按時更5000字,所以設定粉紅票加更,如果粉紅票夠數的話,就算當天加不上,過後也會補上。
正更一日一更,每30票會加一更,票多,更新多,希望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