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過去在探聽北皇的事情時,曾聽曲崢提過,北皇雖然沒有明着再封妃嬪,但並不是不沾女色。而南北丞相爲了在宮裡蓄自己的人,都會送女子進宮給北皇。然送進去的女子都不長命。後來漸漸傳出北皇有練邪功,那麼這些女子命不長也就好解釋了。不過她們不過是送出去,討得皇上開心的玩物,就算死了,也就死了,並不會多追究,只不過以後送女子時,便不敢再送有背景家的小姐。白筱知道這件事後,暗中派了人打探了被北皇寵幸過的女子,特別是南北丞相早期送去的,都是妻房的姑侄女。
這些大家的閨秀的着裝習性很好打聽,沒太費氣力便得了不少消息。聽過以後,驀然想起與古越探的那活屍地道,其中有幾方衣角便如探子所說南北二相的姑侄女平素喜愛的衣裳料子。這次便令子涵將那幾具穿着宮裝的活屍搬了出來,照着過去探子所說,分辨出果然是那時的南北相送進宮的女子,再一一查了下去,又尋到不少,但缺少記錄,已經分辯不出誰是誰。然不管是誰,一同裝裹了一分爲二,送往南北二相府上。這些女子當初全報的是病亡,按宮中規矩病亡的屍體是要焚去,這時竟變成這樣腐屍送了回來,再想當初宮裡傳話。
南北二相便從頭寒到了腳,均認定北皇是邪魔惡道,而他們又豈能再臣服在邪魔膝下?由此便想到白筱與北皇的背道而行,再說北丞相本是姜族的人,白筱又是姜族長老家族的唯一後人,那麼舉白筱爲皇,便順理成章。再說白筱已嫁古越,傳聞白筱與古越恩愛多年,現在還生下皇子,再加上這次宮變暴亂,南朝沒少出力相幫,如此一來,又有了南朝這一靠山。這一提議,衆臣也無異議,便尋了曲崢約見白筱共議。白筱如約見了北朝衆臣。不料三日後,北朝向南朝遞交合京文書,要求南帝和北朝二公主白筱共享天下,但因爲白筱所生的皇子太小,加上早產,身體虛弱還沒能康復,所以朝中事務暫時由古越一人承擔。
古越看着攤在桌案上的文書,才醒過神,急急問過子涵,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他固然不貪江山,但白筱卻將北朝江山攬到他手中,僅因爲那日他一個失落的神情。一直只認爲她與他一起,並非自願,他那晚又那般迫她,第二日醒來,她不再說什麼,他也就不再去問。只想着她只要肯留在自己身邊,其他就不再去過問。並不是不想問,而是怕問出來的結果太難堪,又是給彼此添堵。如今僅因爲他的一個失落,她就花了這許多心思,讓他以後的路走得更平坦。
心底最軟的地方的黯然,突然有火星擦過,片刻間亮堂得如同燃起的火炬,照得心房又亮又暖,真真切切的感到她對他的這份關切之情。他沉默着,等他回話的大臣頻着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直到見他狹長的眼角慢慢舒展開來,才長吁出一口氣,“陛下,您看這事……”古越將文書又再細看了一遍,脣角難得的露出一絲微笑,“準,我一會兒便與皇后商議,起草文書,詔示天下。”大臣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雖然皇后以撫養太子爲由,不執掌朝政,但並沒說不參於朝中之事,那麼皇上與皇后商議也就是必然的,行過禮退了出去。
白筱下了鸞車,候在‘竹隱’門前的端嬤嬤忙迎了上來,“娘娘,您終於來了。”一雙眼又紅又腫,不知是哭的,還是熬的。“鍾大夫都說救得了,怎麼會突然不行了?”白筱雖然不喜歡端嬤嬤的爲人,但她對香巧的這份忠心,白筱倒是欣賞。“姑娘自己不肯再活,就是神醫在世也救不了,她現在只是一口氣撐着,要見娘娘一面,說見不着娘娘,死不瞑目。”端嬤嬤一邊說,一邊扯了袖子抹淚。白筱側眸看見,對她的反感去了不少,聲音也柔和了下來,“香巧是你帶大的?”“是,她進宮的時候,才只得五歲,就是老奴帶着的。
”白筱輕嘆了口氣,“你也別太難過,進去看看她再說。”香巧房中瀰漫着濃郁的草香味。端嬤嬤撩開牀帳,輕喚了聲,“姑娘,皇后娘娘來看你了。”香巧平日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穿着盛裝,髮型衣裳不肯有絲毫凌亂。這時裹在錦被中,頭髮披散在一側,臉上也沒有妝容,幾日下來,一張臉瘦得凹陷下去,面色慘白,與往日的美豔照人實在是天地之別。就連對她並不喜歡的白筱,看了也忍不住心酸。她聽見說皇后娘娘來了,睫毛動了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古越已然登基,白筱便是他的皇后,慢慢睜開眼,向白筱望來。
眼神去了平時的稅利,竟顯出原本的純清。待看清白筱,咬牙要撐了起身見禮。端嬤嬤忙上前相扶。白筱將她按下,“別起來了,你身上的傷不大好,躺着吧,不必理會那些虛禮。”說着就勢在牀邊坐下。香巧見她沒追究,過去自己與古越的那些事,也沒端着皇后的架子,怔看了她一陣,心裡暗歎,這樣的女子,也難怪那人會癡情於她,打發了端嬤嬤去斟茶,才咬了咬脣,強笑了笑,“香巧如果不是到了頭了,也不敢這麼冒然請娘娘過來。”“鍾大夫說了,你這傷雖然重,但只要你把心放寬,養得好。
”香巧勉強笑了笑,“想必娘娘也知道相思鎖的事。”白筱默了,這事哪能不知,但這件事確實不是她能左右的,一切在於古越。“娘娘不必爲難,太……陛下從來就不願理睬香巧的,如今心裡裝着娘娘,又大婚了,香巧已經不再指望。”“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看我能不能幫你了了。”不管她傷勢如何,她沒了生念,說什麼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