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刻骨相思

沿着田間小道,夜璃歌慢慢走着,曾經熟悉的田園風景,一幕幕依舊,可總給人一種面目全非的感覺。

從身邊走過的男女老少,一個個的眼神都是那麼陌生,似乎不再記得她。

是啊,有誰會記得她呢?記得那個曾經傾力維護這一方和平的夜家小姐,記得她所做過的一切?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認定,自己的命運會跟這片土地緊緊地聯繫在一起,可是,誰料想上蒼竟然給她開這樣一個玩笑。

是她的選擇錯了嗎?

是她不該識得那個男子嗎?

細想着這些年來發生的一切,她忽然覺得恍若一夢。

何必執著呢?

何須執著呢?

倘若放下,是不是可以放下?

終於,她站在了炎京城的廢墟下,靜靜地看着那殘垣斷壁,就像她曾經的感情,只留下一片頹殘的影子。

猶記得東華大街上初次相逢,他從酒樓裡躍出,橫劍指向她的後背,寒意森然。

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將成爲她命裡的魔星,從此教她食難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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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歌。

他脣邊的笑總是那樣地溫暖,話音裡充滿着無盡的渴盼,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切進她的靈魂深處,留下屬於他獨特的印痕。

如果,如果自己能預料日後將要發生的一切,是否不會貪戀他懷中的溫暖,而以更加無情的方式,粉碎他的企望?

其實,她任何一個時候都可以粉碎他,並且輕而易舉。

因爲他愛。

世間女子雖多,但他始終只愛她一個。

這是她最大的籌碼,也是武器。

夜璃歌默默地靜立着,遙遙回想當年城頭之上,紅衣勝火,她那麼絕決地躍下,而他卻於無邊火海中奔來,沒有一絲遲疑。

“璃歌。”男子醇厚的嗓音忽然從後方傳來。

夜璃歌轉頭,對上那雙仍然純淨,卻已增添幾許滄桑的眸子。

“想不到,會在這兒見到你。”

夜璃歌沒有說話,視線一點點往下移,落到男子身邊的小男孩兒身上:“青璃?是青璃嗎?”

“嗯,”男子點頭,疼寵地拍拍小青璃的腦袋,“叫姨姨。”

“姨姨。”小青璃乖巧地叫了聲,眼裡卻有着明顯的陌生。

“我們,能去茶鋪裡坐坐嗎?”

“好。”夜璃歌點頭,三人遂轉頭,尋了家茶鋪,在最僻靜的角落裡坐下。

“客官,要什麼茶?”小二搭着帕子走過來,非常殷勤地招呼道。

“一壺龍井。”夜璃歌很隨意地道,待小二送上茶來,她斟了一杯遞給安陽涪頊,看着他慢慢啜飲着,輕聲言道,“這些年,你還好吧?”

“沒什麼不好。”安陽涪頊神色淡然,“或許,我天生就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夜璃歌沉默——他們之間已經隔了太多的東西,就算理智上解釋得清,感情上卻接受不了。

“需要我爲你做什麼嗎?”

“不必,”安陽涪頊放下茶盞,又加上一句,“我是說,真地不必——對了,如果你真想做什麼,那麼我請你,好好顧看涪瑜吧,他似乎,去宏都了。”

“我知道。”夜璃歌點頭,“我會盡力,只是涪瑜的性子,表面上看着溫文爾雅,實則心中非常有主意,只怕我也未必,能夠駕控他。”

“他是屈才,或許當年,父皇封他做太子,結果會不一樣。”

夜璃歌不言語,只是用指肚,輕輕摩娑着手中乳白的茶杯。

室中靜默,半晌安陽涪頊站起身來:“若無別事,我先走了……”

話雖如此說,他兩隻眸兒卻只管凝注在她的臉上:“看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夜璃歌心內一動,從懷中摸出一件物事,遞到他跟前:“這個,你且收着吧。”

“暗衛調令?”

“嗯,帶在身邊,偶備及時之需,也好。”

沉默了許久,安陽涪頊方纔接過令符,放進懷中,然後吐出兩個字:“再見。”

遂拉着青璃走出茶鋪,混入熙攘人流中,夜璃歌隨後跟出,立在門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方纔收回視線。

夜,慢慢地沉黑。

月光灑下來,映出攝政王府幾個殘破的字,曾經氣派輝煌的府宅,如今清冷得如同墳墓。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踩着碎石瓦礫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在那株老榆樹前停下,微微擡起下頷,看着那嶙峋的枝柯。

“你還有臉回來!”驀然一聲冷吒傳來,夜璃歌驀地一驚,慢轉螓首,卻見一面容如冰,雙眸冷凝的男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夜方!”她忍不住低聲喚道。

“你還回來做什麼?悼念王爺和夫人的亡魂嗎?他們已經不在了!已經不在了!”

“夜方。”夜璃歌的聲音微微發着顫,“我也不想那樣,一點都不想……”

“你撒謊!”衣袂獵獵飛揚。男子從空中躍下,“夜璃歌,你分明貪戀男女私情,忘卻家國大義!身爲璃國太子妃,卻愛上他國的皇帝!無恥!父母之仇,亡國之恨不報,卻反幫着仇人得成霸業,不孝!早知你是這樣的紅顏禍水,我夜方就該一劍殺了你!”

“是嗎?”夜璃歌眼中無波無瀾,甚至浮起幾許淺淺的悲悽,“你就那麼恨我?”

“是!”

“那,好吧,你殺了我。”夜璃歌說着,挺起胸膛。

夜方“唰”地一聲拔出劍來,指向面前的女子,劍尖卻不停地顫鳴——很多景象從腦海裡劃過——夜天諍的諄諄教益,夜府中的刻苦習藝,以及夜璃歌曾經的一顰一笑,他的心劇烈抽動,使得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

“殺了我,你能爲璃國除害,能爲王爺討一個公道,你爲什麼不殺?爲什麼?”夜璃歌忽然睜開眼來,定定地看着他。

“啊——”夜方發一聲大喊,挺劍而進,卻在離夜璃歌胸口不足半寸的地方,驀然止住,然後一點點退了回去。

“我不殺你。”他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像是從胸膛深處迫出來,“我要讓你好好地活着,活在無窮無盡的愧疚之中!”

“嗖”地一聲,男子躍上半空,只撂下一句話:“夜璃歌,你聽好了,天下不是你的,也不會是傅滄泓的!”

夜璃歌默立不動,任由絲絲冷風,從耳畔掠過。

忽然間,所有的氣力都消失了——她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所爲的到底是什麼呢?難道她真要取回父親攢下的財寶,替那個男人開疆闢土嗎?

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沒有意義?有沒有意義?

她頹然地坐了下來,任由黑暗緊緊地包裹着自己。

“夜璃歌。”一個極輕極細的聲音忽然從空中傳來,夜璃歌擡頭,卻見浩浩青空之中,一個渾身仙氣的男人正定定地看着她。

“浮雲公子?”夜璃歌一怔,然後慢慢站起身來。

“是,時到如今,你可頓悟?”

“頓悟什麼?”

“悟破世間一切皆虛妄,不過是困鎖心智,使人難得自由,聰慧如你,怎會不明白?”

“你是來勸我離開的嗎?”

“不是離開,而是歸去,夜璃歌,既然此處不快樂,何不去往彼處?”

“彼處?哪裡卻又是彼處呢?”

“問得好。”浮雲公子右手豎於胸前,“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有時候,天堂抑或地獄,不過只是在你的一念之間,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欲愛傅滄泓,此處便是此處,我若不愛傅滄泓,此處便是彼處?”

“對,”浮雲公子微微地笑了,“愛或不愛,只是一念之間而已。”

夜璃歌幽幽一嘆:“只可惜,璃歌只是紅塵中人,做不到超然物外。”

“既如此,你又在遲疑些什麼?何不徹底放下,認真愛他?”

夜璃歌默然。

“人,果然是世間最矛盾的動物,欲,不欲,愛,不愛,其實只是一念執著,一念起,萬念皆起,一念滅,萬念皆滅,而所謂的‘運數’,也隨着你的意念而不停地變化。”

“多謝公子賜教。”

“塵世紛擾,本不是我輩涉足地,”浮雲公子說着,眉宇間浮起幾許慈悲,“只因你我二人有緣,故此現身相見,夜璃歌,你好自爲知吧。”

浮雲公子言罷,身形漸漸淡去。

夜璃歌默默地佇立在原地,任由露水浸溼自己的衣衫。

……

半夜裡。

冷月高懸。

“璃歌!”男子忽然發一聲喊,驀地坐起身來,額頭上冷汗淋漓。

“皇上!”曹仁疾步奔進。

抓過外袍披上身,傅滄泓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皇上,您這是要去哪裡?”曹仁趕緊跟上。

傅滄泓也不說話,一徑衝到御馬廄裡,牽出馬匹,翻身躍上馬背,待奔至宮門處,方纔怔然想起,她此刻,離他已經有數千裡之遙。

那麼遠,那麼遠的距離,要他如何才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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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火狼也聞聲趕來,卻看見傅滄泓跳下馬背,一轉身又朝寢殿走去,“光”地一聲合上房門。

火狼一擺手,令衆人散去,自己提步走到階下,站立好一會兒,方纔輕輕推開殿門,卻見傅滄泓立在窗前,雙手撐着窗櫺,定定地望着空中的月輪。

“皇上。”火狼走過去,在他身後默然而立。

“很多時候,朕都在想,”傅滄泓的嗓音裡透着幾許滄桑,“那一切要是從來沒有發生過,該有多好,如果在琉華城的那一夜,我執意將她帶走,該有多好,可是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什麼?爲什麼不管我怎麼努力,總感覺和她之間有着一堵過不去的牆?”

“不是您的錯。”

“那是誰的錯?是誰把我們的感情弄得面目全非?你說,是誰?”

“是——”火狼欲言又止——是誰?是誰呢?

“皇上,夫人她會回來的,她一定會回來的。”

傅滄泓不再言語,他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形容自己內心深處那強烈的不安——令他無法控制的不安,他似乎能看到一張網,正朝着他的璃歌慢慢張開,而他卻無能爲力。

他其實,其實是想自己完全操控一切。

他其實,想讓整個世界按照她所料的方向運轉,可是,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奇異的力量在與他作對,讓一切事與願違。

是他不夠強大,還是她太過強大?

很多事情並不願意仔細去想,但因爲跟她有關,就控制不住地要去想。

或者,想了也是白想——因爲她所做的很多事,確實往往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火狼,我累了。”

“皇上?”火狼眼中閃過絲訝色。

“你說,倘若當初我選擇的不是她,會不會少很多風波?”

“皇上,”火狼的神情變得凝重,“您不能這樣想,娶到夜夫人是您的福氣,倘若不是她,您早已屍骨無存。”

“是啊,”傅滄泓涼涼一笑,頹然坐下,“正因爲如此,所以朕事事都聽她的,凡是她的意願,朕絕不違背,可縱然如此,還是留不住她的心——火狼,你且說說,一個女人的心,到底有多廣呢?女人不是安分守己,呆在她心愛的男人身邊就好嗎?”

“這個——或許夫人,是天底下最特別的女子吧。”

“是啊,她很特別,很特別很特別,特別到讓人無法忘記,卻又不願意正視她過於銳利的鋒芒——火狼,你懂得朕的感受嗎?很多時候,朕都覺得,自己抱着的,像是一把鋒寒刺骨的劍,隨時會暴起傷人,刺得我們倆鮮血淋漓。”

“是……嗎?”這樣新穎的形容,火狼大概還是頭一次聽到,所以不由呆了呆。

“這些話,朕也只能對你說,大概也只有你,纔會明白,朕心中真正的痛苦與孤獨——所有都覺得朕風光無限,只有朕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孤苦與無助,只有她,只有她能真正走進朕的心裡,讓朕覺得,活在這世間,多少有一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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