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

碧雲開門,是絮萍。

絮萍一看到江傾就給她跪了下去,“謝謝小姐救我,絮萍銘記於心,以後一定盡心盡力伺候小姐,報答小姐的恩情。”

“哎快起來,你這是作什麼?”江傾趕忙把絮萍扶了起來,“是我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只怕我現在已經...絮萍,你是怎麼知道葛耀傑要對我下手的?”

“我也是無意中聽到的,其實我本來可以告訴小姐,讓您有所準備的,可是我猶豫了。”絮萍懊悔不已,“希望小姐不要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你還是來救我了呀,多虧了你。以後你就和碧雲一樣留在我身邊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嗯。”絮萍又哭又笑的,倒把江傾和碧雲逗笑了。

“不過小姐,你怎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和三少...”碧雲逗她。

“不是你想的那樣。”江傾伸手假裝要打,“三少只是給我解圍,演了一場戲罷了。”

“哦——是嗎,小姐不要假戲真做纔好。”碧雲又逗她,但是很快又收斂了笑意,斟酌道:“三少是很好的人,對小姐也很好,這些我都看得見。但是他,家境雖好卻太過複雜,如果小姐真的嫁過去,也未必就能過得很好。但是沈少爺就不同了,和小姐門當戶對,又是青梅竹馬,至少小姐不會受委屈。”碧雲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沒讀過多少書,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我是真的希望小姐能過得好。”

“我明白的碧雲,我明白。”江傾拉住了碧雲的手,她真的很感動。

江傾一直都以爲碧雲傻乎乎的,什麼也不懂,沒想到這個傻丫頭,居然會爲了她想這麼多。

顧三少英雄救美的事蹟隔天就傳得沸沸揚揚,沈斯年和沈嫣聽說了這件事,兄妹倆着急忙慌地趕去了葛宅。

“我早就知道這個葛耀傑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成想他竟然色膽包天至此!這個混蛋!別再讓我見到他,不然我非扒了他的皮!”沈嫣氣憤道。

“阿傾,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們?我們還是從旁人口中聽說的。”沈斯年責備道,“葛耀傑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我沒事,我不就是怕你們擔心嘛,纔沒告訴你們。都別站着了,坐着說話。”江傾應道。

“你不告訴我們,我們才更擔心。”沈斯年一邊落座一邊說道,“我左思右想,你呆在這兒我到底還是不放心,阿傾,你還是搬出來跟我們住吧!”

“對呀阿傾,葛耀傑因爲你受了那麼重的傷,江萍姑姑又那麼記仇,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還是搬出來吧,也能跟我做個伴。”

“葛耀傑的致命傷在腦袋上,醫生說他至少得養幾個月,如果養不好,還會影響智力,江萍姑姑一定會陪在他身側親自照看的,哪裡還顧得上我。而且她就算想對付我,也得顧忌三少...”江傾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

她和沈斯年前段時間才因爲這個人發生了爭執,江傾不想再爲這個人和他吵架了。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詭異的寂靜讓江傾如坐鍼氈,不自覺瞥了一眼沈斯年,又快速收回了目光。

後面江傾幾次想要跟沈斯年解釋一下她和顧維鈞之間的關係,但只要一說到這個,沈斯年都會刻意迴避過去。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倆說話居然也需要這麼小心翼翼了呢?”江傾想不通。

她更想不通的是,爲什麼顧維鈞的存在感居然已經大到需要解釋的地步了。

倒是沈嫣,裝作不經意地提了一嘴:“阿傾,你和三少到底...”

“時間也不早了嫣兒,我們早些回去吧。昨晚折騰了這麼一出,阿傾一定沒睡好,我們讓她早點休息吧。”

“哥哥說得是,那我們就先走了阿傾,下次如果再有什麼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們啊!”

“我知道啦,你都說了幾百遍了。”江傾說罷就要起身送他們。

“不用送了阿傾,你好好休息。”說罷,沈家兄妹就離開了江傾的房間。

江傾確實很累,但躺在了牀上,思緒卻停不下來。

江傾覺得她和沈斯年之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不經意間悄悄改變了。

“絮萍,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沒事小姐,我最近可能吃壞肚子了。”說着絮萍又開始乾嘔。

江傾撫着她的背說道:“要不然我帶你去濟世堂看看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找鈞儒哥哥。”

江傾覺得還是應該去一趟濟世堂,興許大家把話說開,就能像以前一樣相處了呢。

沈嫣出去採辦東西了,沈斯年在給人問診,江傾沒有打擾他,和絮萍在旁邊坐着等了一會兒。

“阿傾,你等多久了?怎麼不叫我?”

“我也剛來。”江傾笑道:“鈞儒哥哥,絮萍身體不舒服,老是乾嘔,你幫她看看吧!”

“除了乾嘔,還有什麼症狀嗎?”沈斯年問絮萍。

“感覺渾身沒有力氣,老是想睡覺,也沒有以前吃得多了,還有就是,我——”絮萍有些侷促。

“還有什麼,沒關係的,你不用想太多,醫生對病患的隱私負有絕對保密的義務。”

“我,這個月沒有見紅。”絮萍臉紅了。

“絮萍你這個月的月事沒來?”江傾慌了神,她從小在濟世堂長大,對各種常見症狀也有一些瞭解,“鈞儒哥哥,絮萍她是不是?”

沈斯年點了點頭。

“怎麼了小姐,我不是得什麼重病了吧?”絮萍看着江傾和沈斯年的臉色,一下子慌了神。

“沒有絮萍,你沒有生病,你可能,懷孕了。”江傾猶豫道。

“懷孕?我?”絮萍想起葛耀傑對她做過的事,又羞又怕,整個人像是要哭出來,“小姐,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這個孩子,求求你幫幫我吧!”

“沒事的,沒事的絮萍,你別擔心。”江傾握住她的手,“你先不要衝動,好好考慮一下再做決定。只要你想清楚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小姐,我想清楚了,我不要這個孩子,如果我把他生下來,我一輩子都得活在葛耀傑的陰影下。只要我看到這個孩子,我就會想起葛耀傑對我做過的齷齪事,我又該怎麼愛他?怎麼當一個好母親?他和我都會痛苦,與其這樣,還不如把他打掉!”絮萍語氣堅決。

“絮萍,你真的想好了?”江傾跟她再三確定。

絮萍流着淚點了點頭。

“那好。”江傾轉頭看向沈斯年,“鈞儒哥哥你說吧,我們該怎麼辦?”

“有兩種辦法,一種,去醫院做手術把他拿掉,我可以給你推薦醫生,第二種,我給你開藥,把他流掉,但如果流不乾淨,可能會有後患。”

“我不想去醫院沈醫生,你給我開藥吧,流不乾淨也沒關係,像我這種人,正經人家也不會要我了。”

“絮萍,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呢,將來我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風風光光地嫁了。”

絮萍搖搖頭,“小姐,我不想嫁人了,我就想在你身邊守一輩子,你別攆我走就行。”

“我怎麼會攆你,等這件事解決了,你再好好想想,別急着做決定。”

沈斯年開了方子,讓絮萍去前堂抓藥,屋子裡就剩下了他和江傾。

“鈞儒哥哥,我和三少真的沒有什麼。”

“我知道的阿傾,是我小人之心了,我知道你跟三少沒什麼,但是看到你們在一起,我總會覺得不舒服。你以後,別再跟他來往了好不好?”

“好,我聽你的。你之前說得對,他和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再怎麼往一塊兒湊,也不會變成一路人。”

“你能想明白就好。江伯伯的事情,你還在查嗎?”

“嗯,楊威是裴國榮的心腹,多半和裴國榮脫不了干係。”

“阿傾,裴國榮現在已經是軍務幫辦了,顧延明很器重他,還讓他協理軍務。”沈斯年斟酌了一下,還是說道:“這件事情絕對不是私仇那麼簡單,我覺得你不該再往下查了。”

“你又說這種話。”

江傾突然覺得今天來錯了,再聊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江傾現在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倆人已經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了。

道不同不相爲謀。

江傾突然發現,其實她一點兒也不瞭解沈斯年。

難道這麼多年,她喜歡的只是她想象中的沈斯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