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牀邊幫胤祥熱敷着略微紅腫的膝蓋,聽月擔憂的神色溢於言表,“還是請個太醫來瞧瞧好不好?你的膝頭怎麼越發的紅腫了,這些日子在宮裡是不是又疼了?”
胤祥躺在牀上,雙手墊在腦後閉目養神。膝蓋傳來熱熱的溫度,帶動周身的血脈讓他覺得十分舒服和睏倦。“別擔心,我沒事。”他不經意的說。
感覺到她輕微的嘆息聲,他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她燈下的剪影,微蹙的眉,捲翹的睫,嬌俏的鼻,紅潤的脣,如一株嬌媚清新的荷,讓他不由自主的屏息凝望。
轉頭見他癡迷的望着自己,微微一笑,卻笑得有些苦澀和心酸。
眉心一皺,探出手去只用力的一拉便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側。“怎麼了?在想什麼?”
小心的不去碰觸他的腿,她蜷縮在他的懷裡,臻首緊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竟讓她覺得分外的安心。“十三。”
“嗯?”他重又閉上了眼睛,輕聲的應着。
“……對不起!”
他低下頭去看她,卻只能看到她的頭頂,她將臉埋在了他的衣襟兒裡,像是一隻害羞的小羊。強迫她擡起頭來,他修長的手指輕撫着她的臉頰,對着她皺了皺鼻子,他無限寵溺地說:“傻瓜,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擡頭仰望着他,就好似仰望着心中虔誠敬仰的神邸。他的一片深情她非但無法回報,居然還讓他失去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她很懊惱,更加自責,而康熙的話就像一根刺深深的紮在心上,只要心還在跳動,就阻止不了錐心的疼痛。“或者皇上說得對,紅顏禍水,而我……就是你的禍水。”她咬着脣,強自忍耐着心裡的酸澀。
胤祥忽地坐起身,將她也帶了起來,突然失去重心手不小心正按在他的膝上,只聽到他一聲悶哼,她連忙收回了手卻險些從牀榻上掉了下去。
一手托住她纖細的腰,將她穩穩的摟在懷裡,他有些氣憤的擡起她的下巴,皺着眉厲聲道:“不許你再這樣說自己,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身外的名位,你明知道我重視你更甚於我自己,爲何還要說這樣的話,你是成心要嘔我是不是?”
感動、難過、心痛與自責,一下子涌上心頭,她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出眼眶她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看到她的淚,胤祥立時慌了手腳,陪着小心不迭聲地說:“我錯了,我不該對你那麼兇,不要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錯,我給你打好了,不要哭,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他輕哄着拉過她的手用力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她一驚,想要抽出手來,卻反而被他抓得更緊了。
“月兒!”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嬌俏動人,令他情不自禁的湊近她的身前,柔軟而微薄的脣輾轉在她的臉上,帶着濃情,帶着蜜意,帶着深沉的眷戀與珍惜,輕輕的吻去她晶瑩的淚珠。“不要哭了,你應該高興纔對,這回我們終於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實現我們的夢想了。”
她抽離他的懷抱,挑眉不解的望向他。
他邪氣的一笑,大手撫上了她平坦的小腹,歪着頭道:“生兒子呀,你不是說下一個準是兒子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不行,看來我得再加把勁兒才成!”
聽月哭笑不得的扭過身去,眼底的清涼終於化作了融不掉的溫存。
摟着她重新躺在牀榻上,胤祥遲疑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說:“今後也許我們的吃穿用度會比從前低許多,我的俸銀也會減少些,家裡面……”
在他的懷裡翻過身去,聽月伸手遮住了他的脣,“這些你不要擔心,也不用去管,交給我就好。”
他就勢吻了吻她的手,微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各懷心事,卻都小心的隱藏着不讓對方發現。幔帳外的燭光忽明忽暗的搖曳着,就好似他們的心緒,既慶幸能夠擁有彼此,又擔心不能帶給對方更好的未來。
胤祥似乎很享受如今的生活,每日裡練武看書,下棋作畫,沒事的時候就陪着思飛一起玩耍。只是他刻意做出的快樂模樣,卻絲毫也瞞不過聽月的眼睛,他偶爾的發呆,偶爾的苦悶,她從不曾錯過。那種被限制的束縛,被鎖住的壓抑,對於一向自由豪放的他簡直就像是一條無形的鎖鏈,拴住了他的手腳,也套住了他的心。
新年一過,康熙又要去巡視畿甸,胤祥的名字依然在隨扈的名單裡面,這消息令聽月十分高興,因爲她終於又看到了他真心開懷的笑容。一邊幫他收拾着行禮,一邊輕聲的哼着小曲,她還是第一次如此開心的爲他打點行裝。從前只要他去隨扈,她總是一臉的不捨與憤懣,而這一次卻不同,能夠走出府門,能夠隨駕而行,這或許說明皇上已經原諒了胤祥。
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的圈住了自己,溫熱的氣息吹吐在耳畔,撩撥着她的心絃。她微微偏頭看向他黝黑的眼眸,那裡面滿盛着的喜悅深深的感染着她,相視一笑,她用力的回握住他環在自己腰際的手。一切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令人無限期許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