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之事就此揭過,胤禛囑咐胤祥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年馨瑤。
她與她這個二哥,關係尤其好,怕她知道了會受不了。
石明卜明知道胤禛查出了點什麼,卻也不問,鐵了心不問世事,整日鑽在棋局裡,安享晚年。
他見年馨瑤恢復得不錯,以住在雍親王府多有不便爲由,想要搬回到自己的小木屋中。還是胤禛、年馨瑤、呂湘雲三人一起相勸,才肯答應由胤禛安排,在王府附近買了套小宅子,住在裡面,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雖然此事被胤禛遮掩着,但對外界還是透出了一星半點的消息。康熙得聞此事,特意留了胤禛下來詳談,得知那刺客已經在逃亡中墜入懸崖死了,還略有遺憾。
他說:“若是抓到活的,就能知道幕後主使,你以後也能未雨綢繆一番。”
胤禛恭敬答道:“回稟皇阿瑪,刺客之事防不勝防,兒臣已經吩咐府內侍衛加強防衛,不給刺客有可乘之機。”
康熙點了點頭,又道:“倒沒想到,年家那丫頭是個忠心耿耿的,竟有那般勇氣擋在你面前,回頭去庫裡給她揀些好東西回去將補。這丫頭也是多災多難的命,但願往後能平安些吧!”
胤禛站起來行了個大禮,謝恩道。
康熙知道了此事,也就意味着那些個皇子阿哥們都知道了,一時之間,探視的,送禮的絡繹不絕。
年馨瑤還很虛弱,無力應付,招呼那些個福晉家眷的責任全部壓在了烏喇那拉舒蘭身上。她的身體本也不好,這幾日忙碌下來,頭疼病又犯了。胤禛無奈,又不好往外推,只好定了日子,宴請諸位兄弟前來府裡做客,一來答謝衆人關切之情,二來一次探視完,省得今天來一個,明天來一個,想想都煩。
烏喇那拉舒蘭心想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誰來操辦這場家宴?
本來,她是當家主母,理應由她處理。但她這幾日頭暈得厲害,實在難當此任,原本管着府內事務的年馨瑤更是此次被探視的主角,而李氏,已經被王爺厭棄,又怎麼可能提上來管這麼重要的事。一時之間,頭大如鼓。
烏喇那拉舒蘭來瞧年馨瑤時,見她精神尚好,便說了出來同她商議。只見年馨瑤沉吟半響,突然計上心頭,對她說道:“不如,就讓鈕祜祿氏當家?”
舒蘭大驚,疑惑道:“你怎麼……怎麼……”
“福晉莫急,你聽聽湘雲這丫頭怎麼說的。”
原來,呂湘雲這些日子已經將鈕祜祿瑾玉如何蠱惑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年馨瑤。當時她就想到了,也許這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只是要找個合適的機會才能成事。方纔聽了福晉的煩惱,頓時覺得也許機會已經來了。
烏喇那拉舒蘭聽後,臉色變得陰沉。
“沒想到她這般不知廉恥,竟然會想到用魅藥來誘惑王爺爭寵,從前真是小瞧了她了。”
“可不是呢,她這樣一個人,只怕更離譜的事都做得出來。”
“還有更離譜的?”舒蘭更爲驚訝。
年馨瑤靠在牀上,輕言道:“現在還不知呢,不過,倒是可以從紅菱嘴裡挖出一二。”
“紅菱?那不是她陪嫁的丫頭,怎麼可能告訴你那些秘密?”
年馨瑤氣定神閒:“是人就會有弱點,而紅菱的弱點就在妾這院中。”
見烏喇那拉舒蘭不解,凌嬤嬤在一旁補充道:“扶柳那丫頭是紅菱的親生妹妹,當初被她隱瞞關係,收買了買賣丫頭的婆子送進來,沒想到分到了咱們這裡做粗使丫頭。後來曉月和曉慧接連喪命,青漣閣無人可用,就將她提了上來。這下可好,倒是給了那位機會,將扶柳當成了她的眼睛,青漣閣中事無鉅細都在她的掌握中。上次側福晉被王爺責罰就是這個賤蹄子去告的密,沒想到那位竟然還敢將她留在這裡,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舒蘭想起那次的事,也是嘆了一聲。當時只覺得年馨瑤浪費了大好的機會,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等關聯。
“你們如何計劃我不管,只是有一點,莫傷人性命,待到最後由王爺處理髮落。”
年馨瑤點頭道:“這是自然,若做出那等事來,那和鈕祜祿氏又有何區別呢?”
舒蘭欣慰地點點頭,經過這番劫難,年馨瑤似成熟了不少。
準備家宴之事就這麼定了下來,由烏喇那拉舒蘭去同胤禛說,理由是,鈕祜祿瑾玉身爲庶福晉,除了她們三個不中用的,就屬她位份最高。再則,她馬上就要晉爲側福晉了,這等管家之事也該讓她接手學習,將來也能幫助年馨瑤一二。
胤禛沒有多想便點頭應允,還親自去玉榕居交代了一番。
第二日,鈕祜祿瑾玉就出現在烏喇那拉舒蘭的房中,一臉的惶恐,說些自己能力不夠難擔大任之類謙遜的話。
舒蘭一笑,安撫道:“王爺這般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別忘了咱們王爺識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強。你只管放心大膽地做,有什麼不明白的隨時來問我,我定會教你的。”說完,還嘆息了一聲:“年妹妹處事倒是極妥當的,不過她只怕是要休養好些時候了。”
瑾玉心中不服氣,忙垂頭應道:“福晉能教導妾,妾就放心多了,妾定會好好辦事,不會辜負王爺和福晉的希望。”
“你能這樣想就好了。莫擔心,凡事都有第一次,做熟了就好了。”
聽舒蘭這般說,鈕祜祿瑾玉只覺得心花怒放,心道自己終於有機會出頭了。年馨瑤這傷真是傷得太妙了,只怕等她傷好痊癒,自己已經與她平起平坐,這管家之職拿不拿得回去都不一定呢!
老天終於開眼,怎麼沒有一刀戳死她一了百了呢?
烏喇那拉舒蘭瞧着她的臉色,自然猜得出她心中所想,嘆息着搖了搖頭。
都說自作孽不可活,她且看鈕祜祿瑾玉的下場會是如何悽慘。
一場家宴自然是難不倒瑾玉的,一日一日妥妥當當的安排下去,府內上下協力配合,倒沒有出什麼亂子。
她一心撲在家宴的準備上,想辦好這件事得到王爺的誇讚,然後接管整個王府就容易得多。
她身邊的紅菱也是萬分歡喜。自家主子得了勢,她也跟着雞犬升天,這幾日走在府內的氣勢都比往日神氣了不少,一些粗使丫頭和奴才見到她都會停下來行禮問安。她心裡盤算着,等鈕祜祿瑾玉站穩腳跟,她便求她將扶柳調到身邊來,這樣,她心中壓着的大石頭就徹底放下了。
可是,連着數日,她在約定的地方都沒有見到扶柳,心中的不安猛然迸發出來。
青漣閣她不敢去,只在外面假裝路過了好些回。但院門關着,也看不到裡面的情況,更加不能確定扶柳的境況。她心慌意亂,回了玉榕居,當即跪了下來求道:“庶福晉,求您將扶柳調出青漣閣吧!”
鈕祜祿瑾玉正被宴會之事弄得焦頭爛額,實在沒空管她這等閒事,狠狠罵了她幾句,便將她趕了出去。
紅菱氣得紅了眼,躲在玉榕居外的竹林內哭了好久。她想起妹妹那雙驚恐不定的眼眸,心裡深深地後悔,後悔將她送入王府,後悔沒有儘早將她接到自己身邊來。
鈕祜祿瑾玉是沒有心肝的,又怎麼會管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
她一咬牙,狠了狠心,最終還是抵不過內心的不安,衝去了青漣閣。
來應門的是呂湘雲,見到她,沒好氣地調侃道:“喲,這不是府內第一丫頭,紅菱姑娘嘛!今個是吹了什麼風啊,竟把紅菱姑娘給吹來了。”
紅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自知敵不過呂湘雲那張巧嘴,只好低聲說明來意。
“湘雲姑娘行個方便,我瞧瞧扶柳就走。”
呂湘雲支着耳朵,像是沒聽見,側臉湊到她嘴邊道:“你說什麼?風太大,聽不見。”
今日明明無風,呂湘雲卻裝作被風迷了耳,聽不清的樣子,又把紅菱氣得半死。
“請湘雲姑娘行個方便,我想瞧瞧扶柳。”
她的聲音加大了不少,這才瞧見呂湘雲回過神來。
“扶柳啊?咦,你找扶柳做什麼?”
紅菱心知呂湘雲是故意爲難她,但是此時有求於她,也顧不上跟她生氣。
“求求你了。”
呂湘雲見好就收,見她如此低聲下氣,也知道不能再刺激下去,側開了身,讓出一道空隙,迎紅菱進去。她眼角瞧見不遠處有個人影一閃而過,笑了笑,將院門輕輕合上。
“喂,看院的,仔細瞧好了,別讓人接近了。”她見紅菱直奔扶柳的屋子,對着空氣喊了一聲,施施然也跟了過去。
身後傳來一粒石子破空飛來的聲音,她耳尖聽見了,不慌不忙將身子一偏,石子砸了個空,落在了一旁的草叢裡。
“哼,準頭真差,也不知道怎麼當上貼身侍衛的。”呂湘雲不屑地撇了撇嘴,進了扶柳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