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雨,無雨!”呂湘雲壓着聲音喊了兩聲,手裡抱着紅菱的屍體,有些驚慌失措。
無雨飛快地閃了進來,先是仔細打量了呂湘雲一番,見她沒事,這纔去瞧她懷裡的紅菱。
他將手放在紅菱鼻翼下方探了一會,又按在她的頸部動脈上。片刻後,收回手,對呂湘雲搖了搖頭。
“她……死了嗎?”呂湘雲壓低聲音問道。
無雨將紅菱從呂湘雲懷中拉起來,小心地將她移回角落,靠在牆上。這個過程中發現了那一包有毒的點心,也被他放在紅菱的手中。
這包點心來得不尋常,於是他又在暗房中仔細搜尋了一番,終於將那個小洞找了出來。
無雨胡亂將那洞掩蓋了一下,但又露出點破綻,可以讓人發現這點心從何而來。
佈置這一切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他也不理呂湘雲的疑問,拉着她迅速離開了暗房。
他們來的時候正是侍衛交班的時候,暗房外有那麼一時半刻處於無人看管的狀態。他們正是抓住這個機會進入暗房,打算進行進一步的勸說。
沒想到,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又被鈕祜祿瑾玉搶先,殺了紅菱滅口。
這個惡魔一般的女人令呂湘雲心底直冒寒氣,離開暗房的路上,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着。
無雨摟着她,有些擔心,就沒有回青漣閣,而是往府內一處了無人煙的地方而去。
“別瞎想了。”他不怎麼會勸人,見呂湘雲如此難過,硬是擠出這麼一句安慰來。
誰知他這安慰沒有也就罷了,一說出來更是害得呂湘雲放聲大哭。
別看呂湘雲一直風風火火,喊打喊殺的,但是真沒有遭遇過這樣的死亡,而且還是死在了她的面前。
紅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死有餘辜,可她還是害怕,哭得不能自已。
無雨甚是無語地看着她哭,心裡難得生出一絲焦慮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狠狠地將呂湘雲按在自己的懷裡,用手輕輕撫摸着她的秀髮。
“喂,木頭,我的鼻子好痛啊!你的胸膛怎麼那麼硬?”呂湘雲抽泣着,嘴裡冒出一句與當前情緒完全無關的話來,她眼角還掛着淚珠,神情卻懵懂而恍惚。
無雨略鬆了鬆手,低頭瞧她,只覺得她梨花帶淚的俏臉蛋萬分惹人憐惜,再也忍不住,捏住她的下巴,垂頭便火辣辣地吻了下去。
“唔……”呂湘雲掙扎了一下,沒掙開,反而引發無雨更進一步的攻勢。
烏雲遮月,天地間一下子暗了許多。他沒有看見,被他擁吻着的呂湘雲羞紅了臉頰。
這一處倒是一片浪漫,另一處卻是一番焦躁。
胤禛還是去了玉榕居安寢,只不過對紅菱所說之事絕口不提。但是就寢時聞到鈕祜祿瑾玉身上的味道,心裡一陣厭惡,推說自己累了,翻身睡了過去。
在他到來之前,鈕祜祿瑾玉已經打聽到紅菱出了事被關在暗房中,只是究竟所爲何事,無人知曉。
她告訴了香之那個暗房的秘密通道,吩咐她去試探一番。
誰知道,紅菱並沒有說出實情,而是給了一個敷衍的答案,令她非常惱火。
她殺心一起,也不管明天是什麼日子了,在點心裡下了毒,讓香之送過去。
紅菱知道她很多事很多秘密,她不能讓這些秘密被別人知道。她已經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也管不了扶柳到底知道多少,以及她的下落。她要紅菱死,只要她一死,很多事情就死無對證了。
後來胤禛回來了,她滿心焦躁,也沒有了侍寢的興致。
兩個人背對背地躺着,心思各異,誰也沒有睡着。
胤禛一直在想,爲什麼鈕祜祿瑾玉會這麼做?難道僅僅是爲了爭寵嗎?
前些年,他的確是較爲冷落她,他的個性使然,喜歡着一個就不高興搭理另外的人,所以年馨瑤未進府時,李心蓮一直頗受寵愛。
令他沒想到的是,年馨瑤竟然與她自小一塊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在年馨瑤還未正式接受他之前,便主動將瑾玉推到他的面前。
他已經想不起來,那香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她身上,只覺得是年馨瑤入府之後的事情。
難道,她是要靠這個將自己從年馨瑤身邊奪走嗎?這算什麼好姐妹?
再一聯想近來,年馨瑤和鈕祜祿瑾玉的關係的確疏離了不少,幾乎不再互串門子,甚少來往。
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在他腦海中千迴百轉,卻總是缺少一兩個環節,無法將事情的原貌復原。他只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他不知道,而且很嚴重的事情發生。
究竟是什麼呢?他沒有想出答案,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胤禛之所以沒有即刻找鈕祜祿瑾玉興師問罪,多半是怕影響了明日的家宴。
瑾玉是家宴的籌備人,她若出了什麼事不出面,只怕會引來有心人的無端猜測。
用藥魅惑夫君之事,各家各府只怕都有,就連皇宮內苑都不能避免。
雖說這也是大罪一條,卻也情有可原,這些個爭寵手段,他在宮中成長時就已經懂了,但畢竟上不了檯面,一旦被發現,非但自己有罪,還會禍及家人,他想親口問一問她,爲什麼要靠這種下三濫的手法?
如今她已經有了元壽,皇額娘又已應允晉她爲側福晉。皇父前些日子一時興起,給他府裡兩個小阿哥賜了名字。元壽叫做弘曆,天申叫做弘晝。
皇父親自賜名那是莫大的榮耀,過幾日做好準備,她就可以風風光光做她的側福晉。可現在看來,這裡面也是充滿了算計,而算計的對象正是胤禛自己。
明日家宴一了,他一定要嚴辦此事,這種被妾室算計的事,着實有損他的顏面。
此時此刻的青漣閣也是燭火搖曳,年馨瑤並未安眠。
呂湘雲已經恢復了情緒,平靜地告知了紅菱已死的事情,並將她臨終所說的事一一講給年馨瑤聽。
凌嬤嬤在一旁聽着,有些疑惑:“怎麼還扯到元壽阿哥了?她究竟想要告訴我們什麼?”
躺在牀上披頭散髮的年馨瑤搖了搖頭,顯然也是想不通其中關節。
呂湘雲猜測道:“難道元壽不是阿哥而是格格?”
“胡說,這要有假,當初接生的一干人等都要拖出去斬了。”
呂湘雲摸了摸鼻子,也是知道自己猜測得太過異想天開,沒再開口。
屋內三個人都因爲紅菱的離世而感傷不已。
就在這時,扶柳滿面淚水地衝了進來。
“我姐姐她怎麼了?”
呂湘雲覺得心中有愧,沒護住年馨瑤交代要保護的人,她將頭轉到一邊,沒有做聲。
反倒是年馨瑤招呼着扶柳坐到她身邊來,悲切道:“你姐姐已經走了。”
“不,這不可能!”扶柳痛哭出聲。
“節哀吧,現在最關鍵的就是不能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扶柳眼中終於冒出層層火焰,似乎要將這世間的一切燃燒殆盡。
“我一定不會放過害死我姐姐的人。”
年馨瑤點了點頭:“明日好戲就要開場,你是旁觀還是貢獻一份力量,自己選擇吧!”
“奴婢不要旁觀。”
年馨瑤欣慰地點了點頭:“那麼明日你就代表我去向各位賓客敬酒謝禮吧!”
雖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扶柳已經完全信服了年馨瑤,因爲她有那個能力保護她,保護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的確已經脫離了鈕祜祿氏的控制,現在正逐步分批往別的村莊撤離。年馨瑤答應她的事,每一件都做到了,唯有姐姐紅菱,被狠毒多疑的鈕祜祿瑾玉提前除掉了。她狠狠地抹去眼淚,此仇不共戴天。
“你在場,她一定心神不寧,這個時候才容易佈置一切。”年馨瑤閉着眼,面上滿是倦容。“明日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呂湘雲答道:“全部都妥當了。”
“好,勝負在此一舉,能不能扳倒鈕祜祿瑾玉就瞧你們的本事了。”
凌嬤嬤心疼年馨瑤的身體,忙答道:“側福晉趕緊歇息吧,這些事情奴婢們都明白。明日那麼多女眷來探視,只怕側福晉都不能好好地休息了。”
年馨瑤微微一笑:“我沒事,只要能夠扳倒鈕祜祿瑾玉,我少休息幾日又如何!”
她忽然張開眼睛,望向屋頂的方向,輕喃道:“孩子,娘很快就能替你報仇了,你一定要保佑娘,讓明日之事順順利利,妥妥當當。”
凌嬤嬤紅了眼睛:“會的,一定會的,側福晉您就放心吧!”
年馨瑤點了點頭,轉過身去,準備就寢。
臨睡前,她還口齒不清地囑咐了一句:“若是有法子,好好將紅菱葬了,算是我對她盡的最後一點心意。”
扶柳撲通一聲跪在牀前:“多謝側福晉憐憫,姐姐若在天有靈,定會相助咱們的。”
年馨瑤並沒有再做任何迴應,她的精神已經崩到極限,若是再不放鬆下來,只怕她也要隨着紅菱去了。她需要休息,需要飽滿的精神,面對明日就要來臨的暴風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