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綽羅雲婼剛纔在外頭嚷嚷的話,的確讓英宛對這位出身勳貴名門嫡出的西林覺羅氏生了幾分防備,只是她臉上也帶了很是得體的微笑,客客氣氣道:“西林覺羅姐姐請坐下喝杯涼茶吧。”——其實方纔索綽羅雲婼若是不說那些出格的話,此刻英宛便要請她喝涼茶了。
西林覺羅兆慧笑着道:“多謝妹妹,我才用了午膳,肚子正脹脹地不消化呢。”說着,便端身坐了下來。
那裝涼茶的大蓋罐已經被英宛端了出來,用配備的想要大勺,舀了兩盞出來,一盞給西林覺羅兆慧,一盞她自己端着飲用。
涼茶里加了不少碎冰,此刻還未全部融化,因此入口冰涼,很是能消暑,而那酸酸的味道最能開胃了。
兩盞涼茶喝下去,英宛便覺得自己肚子有些餓了。
西林覺羅兆慧看了一眼桌子上涼了泰半的飯菜,看了一眼撫摸着肚子的納蘭英宛,便笑着道:“納蘭妹妹先用午膳吧,我先去前院鯉魚池邊的陰涼地歇歇。妹妹用過了晚膳,不妨也出去溜達溜達消食,我也正有些話,想要對妹妹說呢。”
英宛其實也有許多疑慮,譬如,眼前這位看似十分和氣的西林覺羅兆慧,是不是也存了借她討好二姐姐之心呢?還有方纔在外頭她是不是真的故意偷聽?可這些話,着實不便問出口。瞧着西林覺羅兆慧似乎有心解說,英宛便點了點頭,親自送了她出房門外,然後在回房用過了午膳,又飲了小半盞涼茶,這才整了妝容,去聚秀園前院去尋新林覺羅氏。
聚秀園的前院很是寬大,也多栽植花木,故而陰涼陣陣,倒是比悶熱的房間裡更能消暑。
“涼茶很好喝。多謝納蘭妹妹招待了。”西林覺羅氏笑着對英宛道了謝。
納蘭英宛拂去自己衣襟上沾染了合歡花,甜聲道:“左右我一個人也喝不完。”
西林覺羅兆慧擡頭看着那紛紛而落合歡,“大多數的花木,若在南方生長。便十有**無法適應北方的寒冷,譬如桂花,到了北方,就只能栽植盆中。可這合歡不一樣,在南方。也是這樣蔥蔥郁郁。”
納蘭英宛聽了,不禁呆了一會兒,“南方也有合歡?這個我倒是不曉得呢。”
西林覺羅兆慧重重點頭道:“當然有,我額娘就最喜歡合歡。因爲合歡是夫妻好合的象徵,意頭極好。在我額孃的院中,栽植了兩株合歡,那是我出生那一年栽下的,直到如今,高大繁密已經不亞於眼前這株了。”
英宛也不禁擡頭看了看那合歡樹,便笑着道:“葉如翠羽。花如絨傘,很好看的花。”
西林覺羅兆慧長長嘆了一口氣,“只可惜,自從我有記憶開始,阿瑪就對額娘很是生疏,彼此之前徒有相敬如賓罷了。額娘雖然是阿瑪的正妻,可一輩子只生了我,沒有兒子,反倒是其他姨娘給阿瑪生了不少庶子。所以我從小到大,便是看着那些姨娘、庶弟、庶妹一個個連起手來欺負我額娘!”說着。西林覺羅兆慧咬住了自己的嘴脣,眼底已然漸漸溼潤。
納蘭英宛暗歎一聲,所以西林覺羅氏才那麼討厭庶出的索綽羅氏?
西林覺羅兆慧錚錚然看着英宛:“所以,今年選秀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要留在宮裡,要想辦法在宮中站穩腳跟!我接近妹妹,的確是想向舒妃娘娘投誠!”——這樣的意圖,沒有必要掩藏,反正人家也不傻,不會看不出來。因此。還不如說出來,反倒顯得坦然一些。
西林覺羅兆慧又滿是誠懇地道:“我只是想要在宮裡站穩腳跟,我的容貌並非絕頂,想要獲得皇上專寵,或者想要分薄舒服娘娘的寵愛,根本是不可能的。”
英宛暗想,西林覺羅兆慧雖然出身極好,可容貌的確算不上傾國傾城,只是還算姣好罷了,只不過英宛心裡仍然存着一份警惕,便道:“姐姐這些話,我會轉告二姐姐,二姐姐倒時候會如何選擇,我便不得而知了。”
聽了這話,西林覺羅兆慧大爲歡喜,她求的就算這個,她求的不過是在舒妃哪裡記上號罷了,並不敢奢望一下子就得到舒妃庇護!
長春仙館,嚶鳴瞅着支摘窗外燦爛的晚霞,懷裡抱着剛剛喂得飽飽的豬妞,一下下搖晃着,哄她睡覺。皇帝方纔已經叫王欽說話過來,說晚上會過來,只不過說會晚些。所以嚶鳴纔想早早餵飽了豬妞,早早打發她睡覺,省得打攪了“夜間運動”。
豬妞的確不愧“豬”的稱號,不消片刻,便呼吸均勻了,嚶鳴小心翼翼地將豬妞交給了孫嬤嬤抱下去,送去東偏殿。長春仙館的東偏殿,在豬妞滿月後,就被嚶鳴單獨拾掇了出來,充當豬妞的嬰兒房。
豬妞是吃飽喝足去睡了,可嚶鳴肚子卻餓壞了,可惜伸手一捏,卻捏到一圈肥肉。
唉,最近的真的是胖了,尤其是宮寒症被朱果化去之後,嚶鳴便胃口大開,皇帝不來的這些七八日,她似乎又長胖了些!
長嘆一口氣,嚶鳴便吩咐半夏道:“吩咐小廚房,今晚吃素!”——看樣子,她得減肥了,不能等豬妞斷奶之後了。要再這麼下去,她還指不定會胖多少呢!
迄今爲止,皇帝寵愛的嬪妃,哪個沒有一握纖腰?英宛說得對,楚王好細腰,乾渣龍也愛細腰啊!看人家嘉嬪,產後胖了一圈,現在不還是減下來了?她發福得還沒嘉嬪厲害呢,沒道理嘉嬪瘦得下來,她卻不行!
只是,晚膳看到那一片綠油油,唯一的葷菜就是那盅藥膳烏雞湯。
嚶鳴端着半碗碧粳米飯,就着素菜吃了下去,又喝了半碗藥膳烏雞湯,便擱下的筷子。
半夏看得都心疼,“娘娘,您還要餵養四公主呢,這點怎麼夠啊?”
晚上是減肥的最佳時間,一整個晚上的睡眠消耗也同樣不小,若非待會皇帝要來,嚶鳴還打算只吃點水果墊吧墊吧呢。
嚶鳴擺了擺手,吩咐道:“撤了吧。”
半夏卻一手端起嚶鳴手邊那一碟子動都沒動過的玫瑰千層糕,道:“娘娘,要不這個留下來,權當是宵夜吧。”
那玫瑰千層糕香氣誘人,勾得嚶鳴肚子裡的饞蟲亂翻,她狠狠嚥下一口口水,嘆着氣道:“半夏,你這個害我呀!”
半夏呆住了。
嚶鳴捏了捏腰上所出來的一層肥肉,嘆着氣道:“從前,我腰上哪有這些東西啊!”——尤其是剛進宮的時候,她瘦得腰上根本一絲贅肉也無!那才叫小蠻腰呢!
自打生了豬妞,她也快變成豬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特麼滴能不長膘嗎?
嚶鳴哀嘆一聲,便道:“桌上那些沒動過的,便賞下去吧,倒了也是可惜了。”
半夏看着嚶鳴的腰肢,不禁嘆息道:“宮裡的日子,可當真不容易啊。娘娘從前在納蘭府,除了學規矩的時候,何曾吃過苦頭啊。”說着,她擱下那盤玫瑰千層糕,親自端了溫水來,服侍嚶鳴淨手。
這時候,內殿的簾子被挑開了,滿殿的宮女太監急忙伏跪在地。
嚶鳴也忙上前屈膝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面帶微笑着,一把握住嚶鳴的柔軟的手,將嚶鳴親手扶了起來,她仔細端詳着嚶鳴的臉蛋,“章清澗沒有矇騙朕,你的氣色的確好了些。”
嚶鳴柔聲婉婉道:“整日吃着藥膳,想來還是管用些吧。”前幾日章清澗來請平安脈的時候,嚶鳴是改變嗎脈搏來矇騙他的,倒是出奇地順利,連章清澗這等醫術國手都沒看出破綻來。
皇帝看着嚶鳴那副溫婉的模樣,不禁心頭一酸,一擡頭卻不經意地看見了裡頭那桌只撤下了小半的晚膳。那飯桌上,除了一道藥膳烏雞湯是葷菜,其餘的竟然半點葷腥也不見!!頓時,皇帝的臉寒了下來,他不過七八日未來,竟有不長眼的奴才竟敢剋扣長春仙館的份例?!鳴兒身子還虛弱,最是需要食補的時候,吃這些東西怎麼成?!!
皇帝咬牙切齒道:“朕才幾日不來,竟有人敢……”
嚶鳴一呆,看了看那飯桌,頓時明白了,得,皇帝瞅見那一片綠,估計以爲她受虐待了呢!嚶鳴忙搖頭道:“臣妾這幾日吃得油膩了些,所以纔想吃頓素的。”然後她指了指自己的腰肢,“不信,你仔細瞅瞅,我腰要粗了一圈呢……”嚶鳴滿是鬱悶地道。
皇帝愣了愣,不但仔細瞅了,還伸手上來捏了兩下,的確能捏到肉了……記得鳴兒生婧歡之前,腰上可丁點捏不到軟肉呢!
捏了兩下之後,皇帝突然舉得軟軟彈彈的,手感……很不錯嘛!然後又捏了兩下。
嚶鳴黑線了,乾渣龍這是幹嘛?調?戲?還是嘲笑她長膘了?!
“咳咳!”乾渣龍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忙拉着嚶鳴的小手,往最裡頭的寢殿而去。
寢殿裡頭已經拾掇妥當了,牀鋪已經鋪了下來,裡頭只留着一盞琉璃宮燈,助安睡的安息香也已經點上了,繚繚繞繞,整個寢殿都是悠長溫暖的味道。
皇帝雙手攬了嚶鳴的腰肢,語氣低低灼灼道:“鳴兒,朕——不是楚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