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被嘉貴妃以死相逼,如今又換了三個兒女前來要求處死容嬪,兩度被相逼,弘曆當然惱火得很,他怒斥道:“害死純貴妃的妖人庫爾班已經伏誅!朕會以他的首級祭奠純貴妃在天之靈!”
身爲純貴妃長子的循郡王永璋道:“可罪魁禍首還活着呢!!”——容嬪撞牆自殺的事情,他們也從嘉貴妃口中得知了,他們和嘉貴妃的想法一樣,這個賤人不過是裝模作樣引汗阿瑪憐惜罷了!!
弘曆聽得此言,不禁怒斥道:“什麼‘罪魁禍首’?!這件事跟容嬪無關!!”——對容嬪的憐惜是弘曆維護她的主要原因,但也有很大程度是帝王的專斷獨行作祟,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不容許有人挑釁自己的威嚴。越是有人要求弘曆殺誰,弘曆便越是要維護!
循郡王素日也算穩重之人,但遇到這種事情,身爲人子,哪裡還穩重得了?六貝勒也是差不離,俊臉已經面紅耳赤,永瑢梗着脖子道:“額娘是死在她宮裡,也是被她請進宮的妖人殺害的!她就是罪魁禍首!!請汗阿瑪賜死妖婦和卓氏!”
“放肆!!”弘曆鳳眸圓瞪,已然是火冒三丈,“什麼‘妖婦’?!容嬪是你的庶母!!”
永瑢仰着脖子道:“那妖婦害死兒子額娘!兒子死也不會認賊做母!!”
永瑢一口一個“妖婦”,只叫弘曆眼中冒火,已然是要剋制不住那滔天的怒意了。
還好和惠公主布耶楚克是女子,心思細膩也冷靜得多,見狀漸漸有些不妙,便掩脣嗚嗚哭了起來,淚水吧嗒吧嗒掉,她嚶嚶啜泣道:“汗阿瑪,難道我們的額娘就那麼白白死了嗎?”
父子間的劍拔弩張,一不小心便會擦槍走火,這個時候,和惠的淚水便是湮滅怒火的最佳武器了。
和惠這一哭,永璋和永瑢也溼了眼眶,也跟着淚水橫流。
眼見着跪在底下三個兒女都成了淚人,弘曆想訓斥也訓斥不出口了,他們纔剛失了母親,自此之後便是沒孃的孩子,弘曆怎麼能不憐惜?
弘曆深深嘆了一口氣,道:“純貴妃纔剛去了,你們對容嬪有所偏見也是難免的。朕不怪罪就是了!”
弘曆的寬恕之詞,卻叫六貝勒永瑢大是惱火。和惠見狀,急忙拉了他,瞪了他一眼,生生把六阿哥到喉嚨邊的話給瞪了回去。
和惠抹淚道:“容嬪入宮未久,汗阿瑪爲何這般相信容嬪?!自她進宮,皇額娘昏迷不醒,生死未知。我們的額娘更是慘遭殺害,汗阿瑪叫我們如何去相信這麼一個人?!”
和惠帶淚的控訴,叫弘曆也有些心酸,弘曆道:“容嬪只是識人不明,受了妖人連累罷了。因爲純貴妃之死,容嬪也是滿含愧疚,甚至都撞牆自盡了!”
聽了這話,連和惠都有些忍不住要發火了,她自盡了又如何?又沒真的死成!!我們的額娘纔是真的死了呢!!
永瑢忍不住諷刺道:“肯定沒死成!!她怎麼捨得死?!”
永瑢的聲音着實有些尖刻,尖刻得叫弘曆都皺起了眉頭:“孽障!你難道盼着庶母死去不成?!”
永瑢刺頭般昂了昂脖子,道:“她本來就該死!裝模作樣尋死覓活,不過是做給汗阿瑪看的罷了!”
“住口!!!”弘曆怒斥聲如雷,伴着這雷霆之聲,他一腳狠狠踹了出去,正中永瑢心口。
弘曆怒極之下,也沒收住力氣,一腳下去,永瑢如遭重錘,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人也倒在了地上。
“六弟!!”三阿哥大驚,和惠更是嚇得臉色慘白。
可弘曆的怒意仍舊未消,他指着吐血口臉色蒼白的永瑢怒斥道:“朕已經將你出繼慎靖郡王允禧一脈,你非朕子!!哪裡輪得到你來說話?!這披麻戴孝,也沒你的資格!!你給朕滾出宮去!!”
弘曆的話着實刻薄,還有那句“非朕子”,可謂直刺永瑢心痛痛處!永瑢嘴角帶血,眼中滿是愴然之色:爲了容嬪,汗阿瑪竟不認他這個兒子了!!
和惠見狀,忙跪着膝行上前,哭訴道:“汗阿瑪!額娘現在屍骨未寒,若連兒女們都不能在靈前送行,您叫額娘如何走得心安呢?!”
弘曆冷哼道:“有什麼不心安的?這孽障又不是純貴妃親生,自然用不着他發送!!”
和惠不禁滿目悲愴,汗阿瑪是真的動怒了……
三阿哥永璋扶着永瑢,亦是滿心悲慼,哪怕出繼了,六弟都還是汗阿瑪的親生兒子啊!爲了一個妖婦,汗阿瑪竟如此對待六弟,三阿哥心中感同身受般悲痛憤懣。
弘曆怒衝衝道:“來人,將這個孽障逐出宮去!以後,再也不許入宮朝見!!”
聽了這話,永璋心中的悲慼再也遏制不住,他忙磕頭道:“汗阿瑪,六弟……”
“閉嘴!!”弘曆一聲呵斥打斷了永璋的話,“誰敢替這孽障求情,便與他一起滾出宮去!!”
永璋心中憤慨不已,挺直了腰桿想要辯駁,卻被虛弱的永瑢一把拽住了衣袖,“三哥……別、別衝動……”——他自己就是太沖動了,只盼着三哥別跟他似的。
“六弟……”三阿哥愴然淚下。
這時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闖入了弘曆的視線,哥哥永琚手裡牽着慢吞吞踉踉蹌蹌的弟弟永瑤,便跑了過來。永琚撩起馬蹄袖,便跪了下來,永瑤不知狀況,也只懵懵懂懂跟在哥哥身邊也矮墩墩跪好。
“汗阿瑪!”永琚剛要說出自己醞釀了一路的話,卻突然瞅見六阿哥永瑢倒在三阿哥永璋懷裡,嘴邊還滿是鮮血,瞧着不太好的樣子。
永琚瞪大了眼睛:“六哥?!六哥你這是怎麼了?”
六阿哥只苦笑以對,“只是老毛病又犯了。”——衝動的老毛病。
永琚歪着腦袋想了想,愣是沒想起了六阿哥到底有什麼舊疾,竟到了要吐血這麼嚴重的程度。
永璋憤然道:“六弟因一時衝動,罵了容嬪是‘妖婦’,所以被汗阿瑪盛怒之下,踹了一腳,所以就成這幅樣子。”——永璋話裡滿是憤憤不平之色,彷彿又一腔怨懟無處可法。
聽了這話,永琚也跟着憤然起來,他握住拳頭氣鼓鼓道:“她本來就是妖婦嘛!六哥又沒有說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