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聽他扯出皇太子來,真是大吃一驚,他不敢相信皇太子會做出僱兇殺人的事情,但是他更相信自己哥哥所說的話。因爲他不瞭解皇太子,但他了解楚客。
楚客接着說:“我跟蹤着那條好狗很久,心想多找些證據,幾十張稟帖捅到三法司那裡,就算不能把他拉下馬,好歹鬧他好久睡不好覺。哼,誰知道這條好狗,在我眼皮下又幹出了事,他竟想將一個姑娘擄了送給那蠢太子,爺實在忍不下去,承影劍送他上路去找竇九了,哈哈哈,痛快。”楚客說着痛快地笑起來。沉璧實在沒想到這兩件命案裡牽扯這麼多,居然連當朝皇太子也捲了進來。一時之間,他實在沒有絲毫搭救之策,因爲這來得太急驟。
楚客拍着兄弟的肩膀,說道:“沉璧,大哥臨刑前能見一面,也再沒什麼不放心的,你可要……”“大哥,你切莫失望。沉璧直言,爹知道你進了刑部大牢,連夜找人疏通,沉璧這才能夠來這裡見哥哥。”沉璧正色道。楚客聽了這話,不高興的臉色馬上顯現出來,冷峻地說:“難道你以爲我把這些告訴你,是希望你來救我嗎?我楚客敢殺人,就敢上斷頭臺,母親之仇已報,沒什麼好捨不得的!”
沉璧這次卻顧不上犯楚客生氣,說道:“大哥沒什麼捨不得的,但父親和沉璧卻捨不得哥哥。”楚客:“沉璧!別想着拿你那套文章功夫來煽情,我承認你從小文章寫得好,但這在我楚客這裡卻不受用。”沉璧捱了說卻還是不生氣,他與生俱來有一副好脾氣,聽見楚客這麼反駁,他慢慢說道:“想用文章功夫動大哥的情,沉璧萬萬不敢有這種念頭。大哥弄劍江湖,小弟執筆書齋,試問大哥之劍與小弟之筆,哪個更鋒利?大哥劍斬千軍,小弟不敢弄筆。沉璧所言,俱是事實。從得知大哥被關在刑部的消息到沉璧來這裡,父親從未合過眼。大哥縱使是不爲了父親,也要爲自己打算,難道大哥願意是因爲得罪太子而死嗎?”
雖說反駁的話,司馬沉璧卻說得彬彬有禮,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他這話前面幾句都相當於白說,只有最後一句,“難道願意爲得罪太子而死嗎”最有力。楚客當然不願意因爲這樣一個太子去死,那真是死得太不值得了。沉璧知道說動,又接着說道:“大哥所殺的兩人,都是罪有應得,與其爲了兩個該死之人去死,不如大哥出獄去做些該做的事。”楚客心裡被說動,但嘴上還硬着:“我進了這監牢,要殺要剮由他們去,我一個換他們兩個,也值得了!”
沉璧上前向兄長深深一揖道:“兄長,咱們兄弟之間,應當推心置腹,沉璧真心不願看着兄長出事。若是兄長暫時不願與父親相見,則由沉璧代理兄長之事,只望兄長自己保重,沉璧必將全力以赴。”楚客見他從進來到現在,無論自己口氣如何,他總是溫文相向,心裡不禁嘆息,二弟呀二弟,你的好脾氣真是一點沒變,哥哥怎麼不想出去再多做些事呢,只是此事所犯之事,實在是沒有開脫的可能。想到這裡,楚客抱住弟弟,感慨地說道:“要是因爲爲兄做的這些事連累了你,爲兄做鬼也不心安。”
沉璧笑道:“大哥可還記得咱們兄弟當年分開時怎麼說的?咱們兄弟兩個,無論在哪裡,一萬年也是兄弟。今日大哥蒙難,沉璧奔走,他日沉璧落難,大哥不也一樣奔走嗎。”此時,牢頭來催促,沉璧想起還有重要的沒問,趕緊抓緊時間問楚客:“大哥可有什麼證據讓官府抓住?”楚客想了想,便在沉璧耳邊說了一通,沉璧邊聽邊點頭,原來這裡頭還有這麼多細節。
司馬沉璧從大牢出來,不禁憂心忡忡,剛纔在牢裡他不好表現出來,出來才面帶憂容。楚客不是殺了一個東宮侍衛,而是得罪了東宮主人。要是僅僅殺了紀成有,事情也許沒有這麼難辦,但是得罪了皇太子,那真是麻煩大了。在國家京畿,皇太子眼下,他橫下心要弄死你,要挽回談何容易。司馬沉璧回府的路上不住在想楚客的事情,要是哥哥在刑部,有未來岳父的幫忙希望還大些,但是出了刑部進了步軍衙門,那……沉璧想到這裡,恍然大悟,步軍統領執意要刑部將楚客發回步軍衙門審理,這大概跟審理官有關係,是了,託合齊是太子一邊的人。沉璧想到這裡,不禁吸了一口冷氣,要真是這樣的話,明天哥哥移交到提督府豈不是在劫難逃。
司馬沉璧回家將楚客告訴他的話說給父親明鏡聽,明鏡聽罷果然當即指斥:“逆子!這個逆子竟然做出這等不要命的事情!他圖什麼?就圖關進刑部大牢等着秋後問斬嗎!”沉璧心裡向着哥哥,但這個當頭卻不敢出言拂逆父親的意思,因爲這裡現在已經夠亂的了。明鏡指着兒子沉璧問道:“他可有悔過的意思?”明鏡氣得聲音發抖,好似楚客沒有悔過的意思他就不救了一樣。
沉璧答道:“哥哥聽說外公差人尋他,懊悔自己三年沒有回武昌看望外公。”沉璧這話雖短,卻包涵許多意思,第一個意思就是說楚客有所悔過,希望還能出獄看望外公,第二點,他提到武昌,是爲了使父親記起母親,對母親的愧疚之情,必然會讓他寬恕兄長。明鏡:“這麼說他還知道後悔啦?哼,武昌,他也就惦記着武昌,惦記岳家,心裡一點也沒有我這個父親。來京半年,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他行啊!仗劍江湖?現在死到臨頭了他還提什麼仗劍江湖了嗎!”明鏡確實生氣,這個兒子他又不是一點沒有養過,畢竟養了他十六年,現在居然一點情也不念他的,來京這麼久竟然一次安也沒來請過。不請安不見面也就算了,一知道他的消息就是得罪上了皇太子關到刑部去了,這讓明鏡怎麼能不生氣。但生氣歸生氣,兒子不能不救,他就算得罪了國之儲君,做父親的也不能坐視不理,否則也實在對不起他母親。明鏡想到那些陳年往事,又想到兒子現在處境,又氣又憂,不禁流下老淚來。
沉璧看見父親落淚,連忙跪下身來,說道:“兒子不孝,既不能爲父親分憂,又不能敬奉兄長。”明鏡看着小兒子,這個兒子從小一直跟在他身邊,無論做什麼事都讓他放心。明鏡讓他起來,說道:“你是最讓爹省心的,以往爹怕你驕傲,不敢對你有所誇獎,但是爹心裡清楚,你爲人處事,都是極允當合適的。爹今日不怕在你跟前說。”說到這,明鏡長嘆一口氣,“你哥哥當日執意要留在武昌,爹也很捨不得,但是一想到你母親,又覺得對不起,所以就讓楚客留下了。八年沒見,爹,也很想他啊!”明鏡說到這,老淚又禁不住落下。
要不是明鏡今日自己說出來,沉璧還真不知道父親心裡時時惦念着哥哥,因爲明鏡從來不在他面前提到楚客,家裡知道這事的老管家甚至忌諱在明鏡面前提楚客的名字。有一回,一個老奴大意在明鏡面前提了楚客,說聽人講大公子成了湖廣第一劍客,結果明鏡大發雷霆,竟然要把這老奴辭退。沉璧作一個兒子,能聽到父親這番心裡話,心裡又驚又喜,驚的是父親竟也有這樣一面,喜的是父親肯把這樣的話跟自己說。沉璧知道自己這會說什麼也不合適,便靜立在父親身旁。明鏡好一會緩過來,把思念兒子的心思放到一邊,準備盡老力開始這場艱難的營救。
“楚客的案子,你有什麼看法?”明鏡問兒子。沉璧便把自己想到的說給父親聽:“大哥的案子本可以在刑部受審,九門提督卻執意要在提督府審理,開始兒子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畢竟立案是在步軍衙門。但是聽哥哥講過事情的原委,兒子認爲其中有些蹊蹺,事關兄長安危,沉璧不敢不謹慎。既然太子對大哥懷恨在心,必然要想盡辦法除去大哥,會不會是刑部衙門裡太子不好行事,所以將大哥轉到步軍衙門。九門提督近來諸多表現都是向着太子的。”經沉璧這麼說,明鏡也深有同感,託合齊是保□□,這點朝堂上的人都能看出來,現在這老匹夫又如此積極此案,很難不和太子聯繫起來。“要是這樣的話,楚客的處境就十分危險。步軍衙門那裡,容我想想,有沒有可以幫上忙的人。”
沉璧:“竇九的案子,僅有不足的人證,東宮侍衛的案子,則連人證也沒有。要是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大哥的案子是判不下來的,但是沉璧擔心的是,強權之下出僞證,更擔心,大哥在牢中遭遇不測。”這話說到了明鏡的心坎裡,現在最讓人擔心的不是案子的正常審判,而是不測之橫禍。“楚客不能轉移到步軍衙門,要想辦法讓他留在刑部受審,只要他留在刑部受審,虞侍郎幫忙把關,你哥的案子就判不下來。”“父親說的是,但是刑部尚書已經同意移交,明天就把人送過去,怎麼能留下來?”明鏡想到一個人,這個人曾經欠過他一個大人情,現在去找他幫忙,應該有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靠譜正劇+傳奇,上午八點、晚上八點更新,絕不棄坑,一定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