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弘曆微一咬牙,道:“兒臣知道皇阿瑪已經責令那拉瑕月出家,兒臣此來,是懇請皇阿瑪收回成命的。”
“收回成命?”胤禛怪異地看着弘曆,“那拉瑕月冤枉你輕薄她,又在朕面前諸多謊言,朕只命她出家,已是輕罰了。而且你明明很厭惡她,如今卻要朕饒恕她,這是何道理?難不成真是你輕薄了人家?”
“不是!”弘曆連忙否認,旋即道:“其實英格大人剛剛去過兒臣府中,與兒臣說了許多話,也知道原來瑕月格格一直傾慕兒臣,一心想要嫁給兒臣,所以纔會做出那些錯事來。”
胤禛微一點頭,負手走了幾步,道:“朕不知道瑕月是否當真傾慕你,但在這件事上,她確實錯得很離譜,且一直到朕讓她出家,都死咬着不肯承認是她誣陷你。”
“兒臣知道,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英格大人說她自出宮之後,就一直很難過,也很後悔,以淚洗面。英格大人還說若就此由着她出家,只怕她會因心情抑鬱,而……”弘曆話音未落,胤禛已是道:“所以你就心生同情,專門跑來爲她來求情,希望可以免去出家之事?”
“不止是這樣,兒臣還想請皇阿瑪賜婚,將那拉瑕月賜予兒臣爲側福晉!”此言一出,胤禛愕然停步,不敢置信地盯着弘曆,許久方纔道:“弘曆,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你要娶那拉瑕月?之前她可是將你污衊的不輕啊!”
“是,瑕月本性不壞,只是走偏了路,再加上英格大人一再懇求兒臣,兒臣實在於心不忍,所以才冒昧向皇阿瑪提出這個要求,還望皇阿瑪應允!”天知道弘曆費了多大的勁,才讓自己說出這番言不由衷的話來。
胤禛肅然盯着低垂着頭的弘曆,道:“弘曆,你實話告訴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明明就不想娶那拉瑕月,甚至於朕此刻在你臉上還看到了一絲不願。”
弘曆沒想到胤禛會看出這一點,心下微慌,勉強定了定神後,他道:“兒臣不敢隱瞞皇阿瑪,確實有一絲不願。”
他這句話令胤禛越發不解,“既是這樣,還來求朕賜婚?”
弘曆跪下道:“兒臣知道皇阿瑪已經命宮中的人不許談論此事,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朝中諸位大臣早晚會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定然是相信那拉瑕月的人多,認爲皇阿瑪私心偏幫兒臣,從而對皇阿瑪有所不滿,到時候事情很可能會越鬧越大,甚至不可收拾,所以兒臣……”
“所以你今日來求朕?”胤禛的語氣雖然還是與剛纔一樣冷淡,但眸中卻是多了一絲溫情,他道:“其實理在你這一邊,並不需要怕那些大臣說什麼。”
“兒臣知道,但現在正值推行新政之際,皇阿瑪煩心之事已是多不勝數,兒臣實不願再給皇阿瑪添麻煩。”
這一點胤禛沒有否認,在以浙江與河南兩地爲試點推行新政後,很快就鬧出不少事來,雖然李衛與田文鏡都壓着沒有上奏,但胤禛爲了及時得知新政推行的情況,將原先盤踞在京城的密探派了出去,隨時探聽消息。
胤禛沉吟片刻,道:“你當真想好了?那拉瑕月雖小小年紀,但朕觀她並不單純,心思很多,並不是合適的側福晉人選。”
弘曆用力點頭道:“是,兒臣已經想清楚了,求皇阿瑪應允。”
“既然如此,朕就允你所求,起來吧。”胤禛的答應令弘曆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多謝皇阿瑪。”
胤禛拍一拍他的肩膀道:“朕知道你喜歡富察家的秀女,到時候,朕一定下旨賜婚,讓你同時迎娶嫡側福晉。”
至於英格會不會答應讓女兒做弘曆的側福晉,根本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只要英格還有幾分自知之明,就該明白瑕月能夠擺脫出家的命運,並且嫁給弘曆,已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若還心有不滿,他不介意讓那拉瑕月滾去慧安寺。
事情,到了此刻,已可算是塵埃落定了,弘曆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根弦卻是繃得更緊。在出了紫禁城之後,弘曆並沒有立刻回寶親王府,還是策馬去了五貝勒府。
在來到五貝勒府門口時,弘曆的心一下子忐忑起來,雖然已經想好了說辭向弘晝解釋,但依着弘晝當時在承乾宮的那番表現,他並沒有把握,一定可以說服弘晝,尤其還是在他將娶那拉瑕月爲側福晉的情況下。
守門的護衛認得弘曆,看他走過來,連忙行禮喚了聲“寶親王”,弘曆微一點頭道:“你們家貝勒爺可在府中?”
“回寶親王的話,貝勒爺在府中,請容卑職先進去通稟一聲。”這般說着,守衛走了過去,過了約摸一柱香的功夫,他出來殷勤的笑道:“寶親王,我家貝勒爺請您進去,他此刻正在書房。”
弘曆點點頭,他對此很熟悉,不需要人引路便來到了書房,守在門口的小廝,在打個千兒後替他開了門。
書房中,弘晝正在泡茶,淡淡的茶香瀰漫在屋中,這是弘晝的習慣,雖然府中有許多下人,但他還是喜歡自己泡茶,按他的說法,自己泡出來的茶才最合忽口味。
弘晝知道有人進去,但他連頭也擡一下,只專注於手中的茶,直至泡好後,方纔端起一杯遞到弘曆面前,“嚐嚐看,味道如何。”
弘曆盯着眼前的茶,遲遲沒有伸手去接,眼裡充滿了懷疑與不解。若弘晝見面就打他一拳或者將他罵個狗血淋頭,他一點都不會奇怪,可現在卻是請他喝茶,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怎麼,怕我在茶裡下毒嗎?”弘晝話音剛落,弘曆便接過茶一口飲盡,當茶水流落喉間後,弘曆的眸光漸漸亮了起來,嘴角一勾,道:“若我重信任的五弟,下毒要取我性命,我無話可說,不過顯然你並沒有這個打算。”